补昨天的份儿~~~~~~
七月二十,娘没有去铺子,一大早就张罗了去买菜,因为今日,我与阿乔要回家。
“瑶瑶,柳姨她……”马车都快到家门口了,阿乔竟然又开始迟疑。
“娘也很想你,你又不主动回家,她怎么会去那儿找你?”我心中划过一些东西,试探道,“难道你为当年的事怪娘,故意不回去?”
“当然不是。”阿乔连忙摇头。
“那等着吃饭吧,娘整治了一桌子的菜呢。”
“娘,我们回来了。”
推着阿乔回到熟悉的小院,闻着厨房里传出的香味,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八年前。
仿佛什么还没来得及发生,我和阿乔刚刚下课,我满脑子还是何耀然的邀约和明日的灯会。
我低头看到阿乔也眼神涣散,只是不知道他的记忆又停留在了哪一天?
“瑶瑶。”娘一边擦手一边迎了出来,“还有阿乔……”
阿乔朝娘微微颔首,娘点点头,向我们招手道:“都快进来吧,饭菜要凉了。”
我与阿乔一前一后地进入,都不自觉地把手伸向肩头,竟是想要取下书包的样子。
他扭头也发现我的动作,与我相视一笑。
娘做了好些我们爱吃的菜,还打了两壶梨花酿。
看着阿乔面前的鱼,我忍不住噗哧一笑。
娘连忙张罗着要换,我却伸手阻拦,夹了一块鱼腹到碗里,挑去了鱼刺,再夹给阿乔。
“这次不会卡着你了。”
阿乔点点头,一筷子喂进嘴里。
“好吃。”他趁娘去盛汤,飞快地低语道。
我抿嘴一笑,拿筷子去戳他的饭碗。
他无奈地笑着把碗往回收,还是被我挑出了不少饭粒。
饭后,娘不让我们收碗,乐滋滋地去了厨房。
我倒了杯茶漱口,感觉只喝了几杯,却有些发晕。
也不知道是这酒后劲十足,还是旧事恍惚醉人。
再看阿乔,他也半闭着眼睛,一手抵在太阳穴上。
我摇了摇他肩膀,待他睁眼,才道:“我推你进去休息一会儿?”
他点点头,又闭上了眼。
进到他的房里,看他已有几分醉态,我便一把将他抱上了床。
接着,我自己蹬了靴子,把他往里面推了推,也躺在了床上。
“阿乔……”我晃着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来,眼神有些朦胧,“好久没有回来了,感觉好奇怪。”
“恩。”他潦草地应了,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
我总觉得,好像今天才七月初六,我才十六岁,还没有遇到秦越凡。
一切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娘没有老,阿乔没有聋。
“阿乔……阿乔……”我胡乱地唤着,可他听不到,也没有看清,自顾自地想着什么,没有理我。
我的眼泪涌了出来,翻身扑进他的怀里哭道:“如果当年我们一起走…………如果那天没有去那个该死的灯会……如果我没有喜欢上秦越凡……如果你是健健康康的……如果咱们的爹都没死……”
如果,如果。
我和乔以言之间差了太多的如果,以至于一步错过,步步错过。
纵使感情再深,也跨不过那一道坎儿。
他什么都不说,未尝不是看透了这一切。
一个秦越凡就能让我把他丢下,而我这一生会遇到多少个秦越凡?
与其到时候为难,不如永远留个遗憾,留个念想。
阿乔感觉到了我的眼泪,轻轻抚着我的背,道:“瑶瑶,我这会儿实在头晕,你待会儿再与我说一遍好么?”
我点点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疯癫了。
待得奸相诛除,替阿乔找个替身瞒天过海,自此他隐居起来,我回到边疆。
也许一切都会再与我这八年间一样平静。
想到这里,我有些困倦,更多的是心里的疲乏,不知不觉,竟然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枕在阿乔的手臂上,他低着头,似乎在看我的睡相。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哑,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恩……”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大概这几日在芳菲馆里心神紧绷,猛地一回家,像是下了战场一般,松了弦。
我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一床被子,便疑惑的看着阿乔。
“娘来过了,看你睡得香甜,也搬不动你,我便请她从隔壁给你拿了床被子。”说罢,阿乔用另外一只手替我撩开了散落到眼睛上的刘海。
“哦。我睡了多久?”我揉揉发痒的眼睛,同时坐了起来,解放了他的胳膊。
“半个时辰吧……你最近累到了?”阿乔慢慢地抬起僵硬的胳膊,我见状,给他摁了下去,然后帮忙按揉起来。
“也没有,大概是醉了。”我笑着敷衍。
“恩……”他也没再追问,更加没有提我哭着那会儿要说的话。
等揉开了他的胳膊,我又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只这一会儿,他不知道是见风还是怎么了,又有些发热。
他以前也经常低烧,我从未当回事,只当他身子弱,风邪入体。
可自从知道他高烧失聪后,我就怕极了他发烧。
“我去给你拿药来。”说罢,我就开始套靴子。
“等等……我刚才喝多了酒……”他有点尴尬,有点无奈,也有点痛苦。话没有说全,只不自觉地拢紧了身下的被子。
“恩,知道。”我拍拍他的手,转身离去。
从马车里找到了退热的药和替换的尿垫,我又回到他的房里。
还没进屋,就听到了他剧烈的干咳声。
我连忙推开门,看到他已经咳得非常厉害。
眼睛紧闭着,眉头皱得很深,一手摁在胸口,一手攥紧身下的被子。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替他倒了杯水,快步到他床边放下。
接着,我慢慢地扶他起来,轻轻捋着他的脊背。
其实他这是阴寒入肺,干咳无痰,我拍他的背也没用。
可我实在受不了光这样看着他难受,只求聊胜于无。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了劲儿,我把水递给他润了润嗓子。
他只喝了一小口就推还给了我。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没再强迫他,只让他再就着一口水吞下药丸便离开了房间。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推门回去,却见他阴着脸还坐在床上。
“怎么了?”我看他的表情似乎极为烦躁甚至夹杂了愤怒。
他没说话,只摇了摇头,但愁眉深锁,一看就是有些什么。
我反应过来,他本就急着更换尿垫,刚才咳喘发作,怕是加剧了状况,结果弄脏了裤子。
“我去拿条毯子来。”我推了推他,让他看到我的口型,“别嫌家里的旧物衬不上你的衣服。”
他被我泛酸的口气呛得脸色稍缓,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从柜子里找了条毯子,转过身去,他正往轮椅里挪。
他一手抓在扶手上,一手撑在座垫里,扭着头看准了距离,然后用力一撑,确定自己坐进了轮椅,这才手上放松,调整坐姿。
我上前替他理了理衣摆,然后铺上毯子掖好,抬头道:“我和娘说一声,咱们先回去?”
他点点头,已没了来时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