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清宫)》复嫣

16、16 新章

　　回到军营，辕门外站着几人，十三随意的打量了一眼，和着明旖策马进来。

　　副将张虎迎上来，拱手道，“十三爷，门外三人是三爷引荐来投军的，请爷掌掌眼，属下好给他们安排差使。”

　　十三边走边说“面向辕门，站在左边的那个是个忠厚老实人。办事谨慎，让人放心。可做后勤供应。中间那个是个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人。不可信任。只能做一些无足轻重的工作，难担大任。右边的是个将才，可独当一面，将大有作为。”

　　张虎诺诺去了，明旖颇为好奇，问道“你不过从他们身边走过，如何就能作此断言呢？”

　　十三笑着解释“我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左边那个态度温顺，目光低垂，拘谨有余，可见是一小心谨慎之人。中间那个，表面上恭恭敬敬，可等到我走过之后，就左顾右盼，神色不端。可见是个阳奉阴违，机智狡诈之辈。断断不可重用。右边那个，始终挺拔而立，气宇轩昂，目光凛然。有大将之风，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注1}

　　不断有将领上前向十三禀报事情，十三歉意的看了明旖一眼“你先歇歇，我忙完这一阵便过来找你。”明旖向他点点头，自已走开。

　　一直等到到月上柳梢，十三还没出现。明旖盘膝坐在床上，数着守夜的梆子声声声响过，听着巡营的士兵脚步声远远近近，来来去去。心中微微有些抱怨，这个十三，还真不负了拼命十三郎的称号。在京城时便是如此，做起事来常常废寝忘食，想着出来练兵总应当清闲一些，不料还是如此！

　　窗上轻响，明旖微怔，站起来推窗去看，不料刚刚拉开窗梢，窗子猛的被人从外推开，一条人影跳了进来！

　　明旖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十三，不由奇道“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十三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径直走到床前，跳上去躲入账内。

　　几乎是同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有人呼喝着说“似乎是躲到这儿了，进去搜！”

　　明旖瞪十三一眼，十三朝她拱拱手，明旖摇摇头，无奈的迎了出来。

　　是一队巡夜的兵丁，火把把小院照得亮如白昼。

　　“怎么回事？”明旖迎上去问道。

　　为首的是一名蓝翎长，拱手道“我们巡夜时发现有可疑人等，一路追来，似乎是进了此处，特来查看。”

　　明旖故作惊诧“是吗？有这等事？我一直在屋内，竟然毫无察觉。诸位请细细查看。”

　　兵丁已将院内察看完毕，蓝翎长见无所获，有点失望。叮嘱道“如发现有可疑人等，速速禀报。”

　　明旖答应了，见他们走远，方才回屋。见十三坐在床上，也不点烛，笑道“三军主帅在自个营内被人撵着跑，这是唱的哪能一出呢？”

　　十三也有些好笑，“我办完事来看你，一路走着走着，突然起兴想试试营中防备，没想到这群小子还不错。”

　　含笑看着他，明旖笑道“若真把你拿下了，这才好玩呢！”

　　十三不满的皱眉道“我至于那么没能耐吗，让他们给逮着了？！”

　　明旖斜睨着他笑道“如此说来，你可以在此横行无忌喽！”

　　十三抚掌笑道“横行无忌！实吾愿矣！君不闻，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明旖知他故意曲解自己话中‘横行’二字之意，皱着鼻子笑道“那你且‘横行’一次，给我瞧瞧！”

　　十三听话的站起来横走了几步，两只手还学着螃蟹的钳子煞有其事的在空中挥舞。明旖笑得倚着桌子，半天才直起腰来，美目中粹粹生辉，道“你这一闹，我倒想起一个螃蟹的故事来。”

　　见十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笑了一笑，继续向下说道“话说有只母螃蟹，自负美貌，立志要嫁个与众不同的老公。挑来挑去，蹉跎了岁月，却是一无所获。有一天，她遇见一只直着走路的公蟹，心中大喜，认定这便是寻寻觅觅多年之人，立即下嫁于他。新婚后，新娘子见新郎竟也横着走路，惊诧万分，问道‘你怎么不直着走路了呢？’新郎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也不能天天喝得烂醉如泥吧！’”

　　十三‘噗哧’一声笑出来，上前搅住了明旖 “我怎么觉得你好象在说我们俩呢？”

　　明旖横他一眼“那我可不要等到婚后才看清你的面目。”

　　十三坏坏笑着，“那你就好好看吧，看，想看哪里？”

　　笑语渐微，转为了情话呢喃。两人并肩而坐，黑暗中只看得到彼此的眼睛亮亮的放着光彩。月儿也偷偷躲入云层后，避开两人的缠绵。

　　夜浓如酒，恰似元人小令：挨着靠着云床同坐，偎着抱着月枕双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天哪，更闰一更儿妨甚么？

　　更漏频催，且闰一更儿妨甚么？

　　快过年的时候，十三从塞外回来，黑了瘦了，可是看得出心情很好，神采飞扬的和明旖讲军中趣事。年轻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光芒四射。从明璠口中，明旖知道，十三已开始逐步建立自己的势力，朝中有几位大臣和他走得很近，而此刻，在军中他也在慢慢树立威信。只是这一切进展得太快，不说大阿哥，八阿哥，就是太子，也断不会坐视他的崛起。十三并非没有城府之人，为何偏偏在此事上不加掩饰呢？或许是他急于后来居上，想争取更多支持？可是，十三啊十三，你想来想去，怎么就忘了揣测你皇阿玛的心呢？你就这么相信他会对每个儿子一视同仁？

　　“嗨！想什么呢？”十三伸手在明旖眼前晃动“怎么这些日子总见你这么恍恍惚惚的？”

　　明旖回他一个虚浮的笑容“我在想一句诗‘无限风光在险峰’”“你在提醒我？”

　　十三笑嘻嘻的在她身边坐下“你放心，皇族宗室的事，我比你见得多了。早知道那天就不跟你说那些话了，没得吓得你终日胡思乱想。我也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四哥和我从小要好，我也不敢跟他说这些，”他吐吐舌头，仿佛又看到了四阿哥古板的面孔“他一定会唠叨一大通忠君爱国的大道理。”

　　他看看明旖，笑道“可我没想到，你唠叨起来，可也不输四哥！”

　　明旖笑着打了他一下，十三一下子跳起来，拖起明旖，“好了，别说这些了，我听说京郊开了间幽篁小筑，我带你去看看！”

　　注1此事出自曾国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