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清宫)》复嫣

17、17 新章

　　银装素裹的竹林有说不出的静谧，厚厚的积雪让人不忍落脚，害怕玷污了这片纯洁。竹枝上的积雪太多，不时簌簌落下，似雪精灵的起舞。明旖和十三牵着马慢慢前行，远远的看见一条小溪逶迤而来，绵绵如一笔不到头的草书“寿”字，十三奇道“这大雪的天气，这小溪怎没冻上？”他凑上前去，才发现那溪水竟是温温的，热气袅袅，更衬得着白雪竹林恍若仙境。

　　前面隐隐露出酒旗一角，走近了一看，却不过是东倒西歪几间茅棚。十三有些犹豫，明旖已携了他的手，踏进其中一间，室内却是别有洞天。红木雕花的八仙桌，雕的是八仙渡海的场景，精细得连每个人物的神情都栩栩如生，青砖铺地，窗格子上嵌着一尺见方的玻璃，擦得镗明透亮。即方便赏雪，又不会被寒风吹着。小厮赶着端了个大炭盘过来，屋子里立刻暖意融融。

　　小二巴巴的赶过来待候，见着明旖，先是一怔，竟先是向她行下礼去。明旖笑指十三“还不快见过十三爷？！”

　　小二连忙打下千去，“十三爷驾临，小店真是蓬筚生辉，爷今儿想用些什么？”

　　十三淡淡道“拣你们拿手的尽管上吧。”小二唯唯退下。

　　十三有些不满的看着明旖“这地方你很熟吗？”

　　明旖笑道“是啊？”

　　十三的脸色更难看了，“我不在京，谁带你来的？”

　　明旖一个劲的摇头“不告诉你呀不告诉你！”

　　十三怒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老十就是十四！”

　　明旖见这坛醋快要烧起来了，只得忍笑道“都不是！”

　　“那是谁？！”

　　“是我啊！”明旖跳起来，笑嘻嘻的指着自己“你信不信，这个店子是我开的耶！”

　　“你？！”十三颇为怀疑

　　“你不信？”明旖嘟起了嘴“你可以叫小二、厨师进来问问啊，厨师你也是见过，就是明璠原来的跟班长安。”

　　十三知她不善作伪，心中也有几份信了，他忽想起一事，便又追问

　　“那十哥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他呀！”明旖似乎想起来犹觉好笑“他闹事时，我正在里间，就写了个字条给他。”

　　“你写的什么？”十三颇为好奇。

　　“你断断猜不到”明旖得意的笑了“我就写了六个字‘你还想吃火锅吗？’”

　　“就这样逼走了十哥？”十三惊诧的睁大了眼。

　　“是啊！”明旖一脸的笑“除了吃，还有什么威胁得到他？”

　　想起老十的饕餮之态，两人一起笑了。

　　小二拿了菜单请十三点菜，十三把菜单向明旖一推，“菜归你点，有什么酒？”小二吸了一口气，唱歌似的一溜儿背到“若问此间有何酒，请君听我数从头。山西汾酒，江南沛酒，真定煮酒，潮洲濒酒，徽州甲酒，陕西灌酒，巴县咋酒，贵州苗酒，广西瑶酒……浙江绍兴酒，镇江百花酒，扬州木瓜酒，杭州三白酒，和州苦露酒，大名滴溜酒，云南包裹酒，海宁香雪酒，栾城羊羔酒，河南柿子酒，泰州枯陈酒，芜湖五毒酒，绍兴女儿酒……嘉兴十月白酒，盐城草艳浆酒，山东谷辘子酒，琉球蜜林酎酒……长沙洞庭春色酒，太平府延寿益酒……”

　　“好了，好了”十三摆手道“这么长一串，头都听昏了。”

　　明旖的笑道“此间有种酒，你不妨一试。”她转向小二“去拿虹霓酒来。”

　　小二端上酒来，只见小小的玻璃杯中五色杂陈，红似火，绿如蓝，偏偏又泾渭分明，一层层整齐的排列在杯中,如霓虹般绚丽夺目

　　。明旖端起一杯递给十三“此酒讲究一口一杯，你尝尝？”十三眼睛一亮，举杯一饮而尽，辛辣和醇和水乳交融，果然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考考你，可知道是哪几种酒混合而成？”

　　十三闭上眼，慢慢回味“红的是女儿红，绿的是竹叶青，黄的是花雕，白的是三白酒……”“好！”明旖拍掌道“不愧为酒之知己！”

　　“今日，且以酒之五色为题，各举一诗，可能为之？”明旖飞着眼儿，斜睨着十三道

　　十三一笑，信口拈来“偶逢白堕争春手，遣入王孙玉斝飞。”

　　“好！这是白色，绿色呢？”

　　十三自斟了一杯，吟道“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泼醅。”

　　“红色？”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

　　“黄色！比较少哦，这总可以难住你了吧！”

　　十三摇头笑道“这你可就错了，唐人最爱黄酒，比如杜甫诗云‘鹅儿黄似酒’，李贺《秦王饮酒》诗中亦有‘黄蛾跌舞千年觥。’”

　　叹口气，明旖端壶为他添满，“难不倒你，还是且让‘好酒盈杯酌’罢。”

　　十三举杯道“‘九 转灵丹那胜 酒？五 音清乐未如诗。’何不共饮一杯。”

　　明旖陪他喝干了杯中酒，笑吟吟的举杯回敬“诗成斩将奇难敌，酒熟封 侯快未如。”

　　十三豪情大发，以箸击盏道“黄金白壁 买歌笑，一 醉累月轻王 侯”

　　……………
　　忽然想起杜甫的一句诗，颇合胤祥的性子，明旖信口吟道“性豪业嗜酒，嫉恶怀刚肠”，
　　……………
　　她笑靥红染，斜睨着对面的潇洒美少年，真个“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酒虽不醉人，却有人自醉。

　　“酒酣胸胆尚开张，”纵马急驰，微凉的风迎面吹来，竟是无比惬意。

　　明旖骑在马上，看星星在头顶一闪一闪，仿佛伸手可及。璀璨华美的银河，仿佛有生命一样，奔涌着，欢腾着。这么美的夜空，是三百年后的人无法想象的。身边的他，呼吸中有淡淡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成一丝一缕的暧昧。他的眼睛，比天上最亮的启明星还亮上百倍。明旖忽然很想放声歌唱，看到胤祥惊异的眼，才发现，歌声已不受控制的冲出了嘴。几只被她惊了美梦的宿鸟，不满的咕哝几声，扑愣着翅膀飞走………

　　胤祥拍马过来，伸手把她抱到自己马上，明旖希望，这一路，更长一些，再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