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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6 生如狗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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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生如狗血
人生就是一盆狗血,水面有芸芸重生的倒影。
看得人笑,看得人哭,看得人跳,却跳不出这圈套。
次日,我又与云佑之进入幻境。
时间已然是一年后。
秋闱在即,阮应生与莲慕生两人于月下举盏惜别。
莲慕生难得喝得大醉,未免口齿不清起来。
“……大哥,能遇见你,真好。”
许是借了酒意,少年痴笑,扯着阮应生的袖不放:“你为何选她?我不好看么?若是你我再早些相见,大哥可愿与我晨间论诗,月下煮酒,相许一生?”
阮应生不答。
少年仰手触他的脸,沿着轮廓细细摩挲,拿目光缱绻描摹,想要深深记得。阮应生不动,由他动,一口一口,沉稳喝尽杯中酒。
时光漫长,却又如须臾,漏过指缝。
少年终于停手,眼睛眨一眨,跟着一口饮尽辛辣的酒。他似是醒来,如往常那样低首,道:“大哥,慕生……在此敬候佳音。”
阮应生并不看他,答:“慕生,你醉了。”
这个伪君子。
我心里不齿。因为接下来,他与张小姐私会的时候,不知道要说出多少山盟海誓,蜜语甜言。
他说,等他回来,他会娶她。
他会给她这世间最盛大的婚礼,风风光光迎娶她过门。
不知道这席话听在莲慕生的耳中是何等讽刺。
他百般求不得,换做另一张脸却能轻易唾手可得。
只因他不是那个人。
何等荒唐,既妻又友地停留在凡人身边,压抑着妖的渴望。更何况……就算这么做了,阮应生喜欢的人,也不是他。
他所妄想的,不过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
我想看他脸上因嫉妒而发狂的表情,因为那是妖的本性。也正好能趁机宰了他。
于是拖着云佑之又去偷听壁角,忍着夜凉虫咬挨了一晚上,收获除了那些单方面的承诺,再无其他。
迷迷糊糊只记得那一夜,张小姐格外主动。
然后场景转为阮应生千里迢迢赴京赶考,一路山高水急,气候险恶。阮应生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终于在一场大雨之后病倒。
张小姐临行前把那箱银子赠他做了盘缠,一路上打点花得七七八八,事到如今,连请人看护的余裕都没有了。
连客栈老板都嫌了他,命人把阮应生从天字上房赶到地字最后一间,只日常送水送饭。阮应生抗争不得,更疑心自己会客死异乡,满心绝望。
陋室清冷,他独自瑟缩在床上,破败的棉絮散发闷闷的潮气。干涸的唇,几乎连要水的请求都发不出来了。
昏昏沉沉中,却有人推门而入。
对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口唇相接,哺入的清水甜若甘泉。
在他神志不清的那些日子,总有一人在跟前,一忽儿是张小姐,一忽儿却是莲慕生。
待他终于走出那间房,客栈的人都大吃一惊。
他也不计较掌柜的势利,只问他一件事——这些天,可曾有人来见我?
掌柜以为他是讽刺,回答得有些扭捏:未曾有人来探望公子。公子大病初愈,可要用膳?……公子?公子?
他被唤声惊醒,又恢复了神色,淡然道:去摆一桌酒席,我今日宴请众人,预祝我金榜题名。
然后果真否极泰来,名列三甲,再之后殿试更是深受皇帝赏识,赏赐不尽。
他衣锦还乡,终于扬眉吐气。第一件事,就是去张府提亲。
也正是运气,张小姐尚且待字闺中。张御史见阮应生高中却还不计前嫌,当即应允了这门亲事,风风光光大肆操办。
宫中听闻新状元娶亲,对象又是张御史之女,皇帝一时兴起,赐下写着“天作之合”的牌匾。更有那见风使舵的大小官员,纷纷送来贺礼,金陵城名流往来,络绎不绝。
他临走前,曾许她这世间最盛大的婚礼,如今,他办到了。
因阮宅陈旧,张小姐与阮状元婚后暂居张家别院。
为博爱妻欢心,阮状元下令重修阮家旧园。
何谓重修?
拔地而起前,先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