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歌》梦久夜

11、第十一章 闯祸

　　刚一踏进加斯之星，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人群的艾洛尔，一直竟然有些适应不了。他眨巴着眼睛，靠在萨斯法罗特身边，竟莫名地产生了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一个侍者一路小跑地来到门口，满面笑容地询问：“先生小姐们，吃饭么？您是想要安静的包间，还是喜欢热闹的大堂？”

　　他的问话很有技巧，语言中隐晦地把包间跟大堂之间的等级观念去除了。这样，不管来客是有钱开包间，还是只能去大堂品尝几个小菜，都不会觉得尴尬。

　　安丽可能因为，大家终于听了她的话来了加斯之星，心情很好地跟侍者打了个招呼，说：“我们在大堂就可以了，有没有靠窗边的位置？”

　　侍者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一个带着丝丝恶意的声音从大堂中传来：“哟！这不是费里德的宝贝女儿么？这么漂亮又高傲的安丽小姐，怎么能跟我们这些粗人一起挤大堂呢？”

　　那声音非常大，使得整个大堂里都安静了下来，引得大堂中的所有人，都纷纷看了过来。安丽顿时涨红了一张俏脸，狠狠地瞪向那个说话的人。

　　说话的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头金色的长发配上阳光的脸，长像并不差，只是此时他眼中满满的恨意和故意撇着的嘴角，破坏了他的形象。他对安丽的瞪视，毫不在意，懒洋洋地坐在座位上，不住地拿眼角扫视着安丽身边的桑莱德。

　　桑莱德走上前一步，挡住了大堂中所有投向安丽的视线，对那青年说：“卡沙，我们并不想惹麻烦，收起你那副嘴脸吧，我知道你并不是这么刻薄的人！”

　　“我是什么嘴脸，关你什么事？”卡沙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把桌子，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我没向你挑战，就是怕了你！要不是因为费里德那老家伙护着你们，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听到卡沙骂自己的父亲，安丽不愿意了。她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桑莱德，冲到卡沙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骂我的父亲！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不上你这个熊样！别以为仗着父亲有几个臭钱，你就有多了不起！你向我求婚，我就要答应么？真是好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有哪点比得上桑莱德？”

　　被骂的卡沙，显得更激动了。他涨红了脸，愤怒地大吼：“我有哪点比不上他？我长得比他英俊，比他更早成为初级剑师，家境也比他这个孤儿好得多！我哪里都比他强，你却因为费里德那老家伙几句话，就拒绝我的求婚！凭什么？”

　　安丽气得手指一直不停地颤抖，大声地回道：“就凭他比你更尊重我父亲！桑莱德挣到的所有钱，都会交给我跟父亲管理，而不是像你一样整天花天酒地，只知道浪费自己父亲辛苦挣来的钱！”

　　“噗！”卡沙嗤笑一声，道：“挣到的所有钱？嗯？他桑莱德一共才挣了几个钱？够得上我一顿饭的花费么？哈哈！”

　　卡沙的话音一落，他那一桌跟他一起吃饭的人全都起哄地大笑起来，争起恐后地大叫着：“够一顿饭钱么？够么？”

　　安丽涨红了脸，无措地站地那里。她无法反驳，桑莱德毕竟还太年轻了，他才刚刚成为初级剑师不久，跟着父亲去守猎的次数屈指可数，分到的钱更是少得可怜，的确不够卡沙这个败家子一顿饭钱的。

　　这个时候，一直表现得很稳重的桑莱德走上前去。他走到安丽身边，再次将安丽拉到自己身后，冷着一张脸，对卡沙说：“卡沙，那我们就来看看，我能不能吃上一桌饭菜吧！”

　　卡沙停下大笑，他那一桌的朋友，也都跟着停下了笑闹。卡沙有些疑惑地问：“怎么？桑莱德，你难道还想跟我拼一拼财富？不要把内裤都当出去才好啊！”他说着，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的那帮朋友，也跟着再次大声笑闹，使得大堂里吃饭的人们的视线，一直专注在他们这边。

　　桑莱德没再说什么，他拉着安丽，坐到了卡沙旁边正好空着的一桌上。

　　见桑莱德真的要跟卡沙比拼，安丽却反而慌张了起来，喃喃地说：“桑莱德，你哪里有钱跟他比拼啊！要不，我们不吃了吧？回家吃也行啊！”

　　一直默不吭声跟着两个大人的艾洛尔也跟着劝道：“对啊！桑莱德哥哥，跟这种人，有什么好斗气的呢？我们在哪里吃还不是一样，用不着浪费钱的！”

　　只有萨斯法罗特，一直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如果你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眼神深处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就仿佛在看一幕闹剧，自己却是闹剧外高高在上的观众。只有当艾洛尔看向他时，他的眼神中，才会出现真正的情绪——温柔。

　　安丽和艾洛尔的劝解，并没能动摇桑莱德的决定。他看起来，是一个不会轻易做决定，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他招手唤来侍者，指着隔壁卡沙那一桌说：“照着他们的菜色，给我来同样的一桌！”

　　那侍者有些为难。从桑莱德跟安丽的装扮，不难看出他们的经济状况。同样是在大堂里吃饭，但消费的高低，也还是会有很大的差别。以桑莱德他们的样子，也就只能是进来见识一下，意思意思点两个菜而已。不过，这个侍者却没有明说出来，反而体贴地说：“先生，他们有十多个人呢！这么多菜，你们一定吃不了的，这样太浪费了！不如，让我推荐几个最好的菜色，给您品尝一下？”

　　侍者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桑莱德却并没有领情，他依然冷冷地说：“去吧！就照他们的份上，一个都不能少！放心，不会少了你的饭钱的！”

　　侍者无奈，只好退了下去。

　　旁边的卡沙带着恶意的笑，问：“桑莱德，不要硬装面子啊！一会儿，付不出来钱，只能跟着巡逻队回去喽！”

　　大堂里，再次响起了一片笑声。

　　安丽偷偷地拉桑莱德衣角，很小声地问：“桑莱德，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付帐？一会怎么办啊？”

　　桑莱德轻轻地拍着安丽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安丽怎么能放得下心来，桑莱德的钱都是她管着的，他有多少钱，安丽比谁都清楚。不要说那一大桌的昂贵菜色，就是只点上几个小菜，桑莱德都不一定付得起。安丽强烈要求来加斯之星吃饭，一方面是为了两个小家伙，另一方面，就是想请桑莱德吃顿好的，他平时的日子过得太节俭了，安丽一直非常心疼。如今却搞成这样，反倒显得安丽好心办了坏事。

　　不管安丽的心情怎么样，加斯之星的动作却非常速度，不一会儿，同样的菜色，就源源不断地送了上来。当最后一盘菜送上来时，还是之前那个侍者，小跑着跟在送菜的服务生后面，来到了桑莱德这一桌。

　　那侍者低声用商量的口吻对桑莱德说：“先生，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您看，菜已经都上完了，您能不能把钱先付了？”

　　桑莱德问：“一共多少钱？”

　　侍者伸出两根手指，说：“两个金币！原本应该是两个金币加三个银币的，因为看您可能是第一次来，给您打个折扣，就两个金币整吧！”

　　“两个金币？”安丽小小声地惊呼。她实在是吓到了，今天要不是父亲大方，给了她一个金币，她都有好几年没有摸过金币了，平时的生活支付，只需要一些银币就完全可以满足了。

　　安丽虽然特意压低了自己惊呼的声音，靠得很近的卡沙那一桌，却已经能听得很清楚了。卡沙似乎感觉到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大笑着对着安丽的方向说：“不就是两个金币么，这都吓到我们高傲的安丽小姐了？如果你父亲看上的这个男人付不出，你来求求我，也许我能帮你付了呢！”

　　“不用！”桑莱德冷冷地说。他伸手，把背上一直背着的一个长长的包裹解了下来，轻轻放到桌子上。从艾洛尔他们混进了勇气佣兵团开始，见到桑莱德时，就没见他背后那个包裹离开过他。桑莱德轻轻抚摸了几下包裹，毅然地将它推到那位侍者面前，道：“这是一把古剑，拿去看看，绝对不只值两个金币！”

　　侍者犹豫着，不知是否要伸手。安丽却尖叫着将那包裹抢到了怀里，眼泪很快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哭叫着：“桑莱德，你疯了吗？这是你父亲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你怎么能……怎么能……”安丽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桑莱德却说：“父亲留下的，不只是一把剑，他留给我的，是男人的勇气和担当！如果让我看着你一再被别的男人羞辱，却无法保护你，留着父亲的剑，只能是对我最大的羞辱！”

　　桑莱德说着，就要去拿安丽紧紧抱在怀中的包裹。安丽却死死地抱着，不管桑莱德怎么拉扯，就是不肯放手。

　　看着眼前这一幕，艾洛尔深深地叹气。安丽和桑莱德的遭遇，让他想起了还在地球时的自己。那时的自己，找工作处处碰壁，经常过着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也曾经被别人如此取笑过。不过，那时取笑他的人，不像卡沙这样是有意的，他们只是无意的取笑，笑过也就忘记了。但是，正是这样无意的取笑，却更加深深地伤到了艾洛尔的自尊心。他一直想要让自己有所作为，再也不要经受别人无意的取笑。所以，收到那份面试的通知时，他才会那么激动，才会那么轻易就被骗得穿越了。

　　艾洛尔求助地看向萨斯法罗特，却见萨斯法罗特依然兴致勃勃地看着拉扯中的安丽和桑莱德，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他的眼中，只有很少的一点兴味，却没有一丝同情或者担心之类的情绪。艾洛尔不竟暗笑自己傻，不管萨斯法罗特幻化得多么像人类，他真实的身份永远不会改变——他是一只珍稀而强大的魔兽，人类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他悠久生命的调味剂，并没有重要到，能换来他一丝情绪的波动。

　　萨斯法罗特的帮助是指望不上了，眼前的安丽却越哭越大声，怎么也不肯放开手中的包裹。艾洛尔小心地左右观察了一下，乘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安丽和桑莱德吸引。他将手伸到桌子底下，偷偷地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个很小的珍珠。那还是他在银龙托里斯多格的洞穴外面捡到的，当时他询问托里斯多格为什么要把珍珠扔到洞穴外面时，托里斯多格不屑地说：“这东西，只是我不小心带回来的，没什么起眼的，放在洞里占地方，你喜欢就拿去吧！”出于在地球的穷困生活养成的习惯，艾洛尔便随手将那个小珍珠放进了储物空间中。也多亏了他的随手收集的习惯，才使得他的储物空间中有了现在这个情况下，能拿得出来的东西。那些被萨斯法罗特从巨龙们的收藏中搜罗出来，特意塞进他空间里的东西，如果现在拿出来，得吓死这里的所有人。

　　“安丽姐姐！您看，这个可以抵饭钱么？”

　　吵闹不堪的环境里，艾洛尔一再提高声音，才终于让纠缠中的安丽和桑莱德听到了他的声音。

　　安丽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眼泪也慢慢地止了下来。桑莱德也停下了拉扯安丽的动作。他们一起看向怯生生的艾洛尔。

　　艾洛尔似乎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微微地低着头。他举着一只小手，手心中托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小小声地询问：“安丽姐姐，这个可以抵饭钱么？”

　　安丽的眼睛已经直了，看向那颗珍珠的眼神，闪动着梦幻般的光芒，压根就没听到小艾洛尔的询问。

　　桑莱德不是女人，没有被珍珠的光辉迷乱了双眼，他微皱起眉头，问艾洛尔：“小艾洛尔，你从哪里得来的这颗珍晶？”

　　“珍晶？”艾洛尔愕然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珍珠。这不就是一颗颜色好一些的珍珠么？怎么成了什么珍晶？

　　桑莱德道：“虽然小了些，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一颗只有百年以上的魔蚌才能产出的珍晶。”

　　艾洛尔一下子蒙了。他的本意，是拿出这颗托里斯多格扔掉不要的小珍珠，也许能抵上一部分饭钱，其它的再想办法垫上，这样就不用当掉桑莱德的剑了。哪里知道，托里斯多格不要的东西，竟然是这么奇怪的什么珍晶。

　　见艾洛尔不回答，桑莱德提高了声音，再问了一遍：“艾洛尔，到底哪来的？”

　　艾洛尔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做法，算不算闯祸，只得喃喃地说：“不……不知道啊！就是在我口袋里的！一直在的！”

　　“这个东西很值钱么？”艾洛尔身边的萨斯法罗特一脸好奇地问：“那么，这个东西呢？它看起来比艾洛的那个小珠子好看多了！”萨斯法罗特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从自己的内衣里掏啊掏，掏出了一颗淡蓝色的水晶。

　　“天啊！魔法水晶！好大一块魔法水晶！”大堂里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人群躁动起来，发出一片哗然声。

　　桑莱德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推了一把呆滞的安丽，一左一右抱着艾洛尔和萨斯法罗特，一头就冲出了加斯之星的大门。在他的身边，是呼吸急促，满脸紧张不安的跟随着的安丽。

　　看着两个大人紧绷的脸，艾洛尔知道——他闯祸了！而萨斯法罗特，显然是为了掩护他，将大人们的注意力从不善于掩饰情绪的他身上引开，才拿出那颗魔法水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