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歌》梦久夜

12、第十二章 身份之迷

　　勇气佣兵团驻地里一片紧张的气氛。

　　其实，说是驻地，也不过就是费里德用多年积蓄买下来的一个大院子，勇气佣兵团一共也不到十个人，便都住在院子里，把费里德的家直接当成了佣兵团的驻地用。

　　现在，费里德正神色专注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个小家伙，慎重地询问：“萨斯法罗特，艾洛尔，告诉我，你们身上，还有别的东西么？”

　　艾洛尔怯怯地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费里德和他的佣兵团成员们，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两个孩子身上，这让艾洛尔有些紧张。人性的贪婪，他早已见识过，现在，他跟萨斯法罗特拿出了这样的东西，不知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

　　“你呢？萨斯法罗特？”

　　萨斯法罗特看起来，也被大家紧张的情绪吓到了，喃喃地回答：“还……还有一个！”

　　“拿出来大家看看！”费里德说。

　　萨斯法罗特再次将小手伸到内衣里掏了几下，掏出了另一块魔法水晶。这块魔法水晶的成色，比他之前拿出来的那块更好，看起来更加晶莹通透。

　　艾洛尔的心中，不停地犯嘀咕。他不明白，萨斯法罗特为什么还要再拿出一块更好的水晶，来刺激这帮从没见过魔法水晶的佣兵们。他却不知，萨斯法罗特其实正在考验费里德和他的佣兵团成员。

　　他们来到了人类社会，肯定需要一些亲近的人，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是，他们又不可能一直过那种什么也没有的穷困生活，带出来的那些东西，以后肯定是要用的。所以，萨斯法罗特才起了考验费里德他们的心思。如果他们看到两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孩子手里的贵重物品，却还能抵挡住诱惑，保持自己的本心的话，那他们便是萨斯法罗特理想中的亲近之人了。

　　费里德拿过萨斯法罗特手中的魔法水晶，仔细地观察了好一会，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安丽说：“去！把他们的外衣都脱下来，看看内衣。”

　　安丽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两个孩子还穿着昨天捡到他们时的衣服，就是因为大家从没想过去检查两个小孩子，也是对两个孩子的尊重。现在，父亲却让她去检查，这使得她对一直温和热情的父亲有了一丝疑惑。

　　费里德严厉地看了安丽一眼，大喝：“快去！”

　　安丽被吓了一跳。父亲从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她的心里非常委屈，却只得听话地走到两个胆怯的孩子面前，伸手慢慢脱下他们的外套。

　　外套脱下后，房屋里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萨斯法罗特和艾洛尔的内衣，在窗户透进的阳光的照射下，竟闪烁着点点星光，洁白莹润得就像一团轻纱。衣服的纽扣，竟然是一排被打磨成一模一样款式的钻石。

　　“这……这……”安丽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她从没见过这么华丽的衣物，甚至在她的想象中，都从没想象过这么高贵的款式。

　　“你们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情了？”费里德紧皱着眉头问。

　　艾洛尔和萨斯法罗特怯怯地摇头。艾洛尔是真的紧张起来了，他直到这时才发现，他们犯了一个大错误。当时换衣服的时候，竟然粗心地只换了外套，内衣却没有在意。他们当时完全忘记了，从龙族那种全族喜好华丽风格、喜欢奇珍异宝的地方穿出来的内衣，能是普通东西么？

　　可是，艾洛尔忘记了还情有可原，萨斯法罗特也会忘记么？或者，他是故意的？

　　“唉！”费里德重重地叹气，对着桑莱德吩咐：“你带着大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们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安丽不解地问。

　　费里德却没回答她的疑问，只看着桑莱德：“应该注意的事情，你清楚！”

　　“是！”桑莱德沉重地点头，带着其他几个人，走了出去。

　　费里德这才转向安丽，说：“安丽！你今天不是给两个小家伙买了很多东西么？找两套新衣服，让他们换上，把他们身上现在的这套内衣，拿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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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衣服很快换上了，出去收拾东西的人也很快回来了，大家沉默地围在费里德身边。

　　在大家都忙着收拾的时候，费里德一直在研究艾洛尔他们的内衣。他已经看了很久了。

　　见大家都回来了，他这才轻轻放下手中的衣服，叹了口气，对大家说：“你们应该也想到了，这两个孩子，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当时我们发现的那个带着他们的冒险团，现在看起来，应该也没那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可惜，两个孩子都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今天，又在加斯之星被很多人看到了他们拿出的魔法水晶。魔法水晶值多少钱，大家心里都清楚。为了这笔财富，那些佣兵团，会干出什么事情，我们心里也一清二楚。现在，我决定，带着这两个孩子离开加斯镇，你们有谁不愿意跟我走的，说一声。放心！都是在一起多少年的兄弟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只要你们不把我们的行程向外透露就行！”

　　房间里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

　　费里德这时才有了一点笑意，说：“大家放心，日子不会过不下去的，我多少还有一点积蓄。嗯——”他看了看两个孩子，接着说：“两个小家伙也需要我们养，我想他们两个不会介意我把他们的衣服纽扣卖掉几个的。”

　　“噗！”安丽首先忍不住笑出声来。气氛终于轻快了一些，安丽再也忍不住，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父亲，他们的内衣……是什么材料？我看你刚刚脸色好沉重啊，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费里德默默地看了一眼摊开在桌子上的两套小小的内衣，轻叹一声：“我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冰蚕丝——魔抗极高，冷暖不变的宝物。”

　　“啊？”安丽惊呼：“冰蚕不是传说中，只有在恸哭冰湖以北的冰川才能找到么？”

　　费里德点头：“冰蚕丝还有一个特点，它可以抵御所有没有使用斗气的武器。”

　　安丽张大了嘴巴，差点说不出话来了。她喃喃地问：“那，这两个孩子……”

　　“我想，他们的身份一定非常不简单！”费里德沉重地说：“我们达格拉联盟王国的国王，都不一定能穿得上冰蚕丝做的内衣，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可是，拥有这样的内衣的他们，却在加斯特朗密林被追杀，看来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了！”

　　“师傅，我们准备去哪里？什么时候出发？”桑莱德问。

　　“先离开这里再说，至于去哪里，路上再决定，反正向着大城市去就对了，在更多的人群中，想发现我们这几个人，并不那么容易。至于什么时间出发，就选在今天傍晚，快要关城门的时候。那些贪图魔法水晶和珍晶的家伙，想来会在今天夜里动手，快关城门的时候出城，正好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了，都去休息，为晚上积蓄体力。”

　　勇气佣兵团里的成员，都离开以后，费里德对安丽说：“你带着他们两个，也去休息，今天夜中可能要赶一夜的路了。”

　　“好！”安丽拉了两个一直没出声的小家伙，也出去了。

　　这时，费里德才显出了疲惫的神色，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他看着面前的一颗珍晶、两块质地非常纯净的魔法水晶和那两件价值连城的冰蚕丝内衣，脸上的愁绪再也隐藏不住。这两个孩子身上，一定有着天大的秘密，这样的秘密说不定涉及了帝国的皇族，不是他们一个中阶剑师和一群低阶剑师能参与的。可是，他们却正好捡到了这两个失忆的孩子，总不能扔着不管。费里德的心里，现在是一团乱，不知道自己的决定，会不会给团里的成员带来杀身之祸。至于说什么帮到贵人后的好处，他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到了他这个年龄，已经不会再去奢望什么地位名誉之类的了。

　　“师傅，我能进来么？”门外响起了桑莱德的声音。

　　费里德一愣，脸上恢复了平常的神色，这才说：“进来吧。”

　　桑莱德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视线从桌子上的东西上一掠而过，笑着对费里德说：“师傅，我们几个一直讨论呢，既然离开了一直待着的加斯镇，是不是去达格拉城转转？那里可是我们达格拉联盟王国的中心，人口少说也有上百万，要在那里寻找一个小小的不足十人的佣兵小团队，简直是不可能的！”

　　费里德沉默地看着一脸兴奋的桑莱德，冷声问：“桑莱德，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大家的？”

　　桑莱德被费里德脸上的冷色弄得一愣，道：“师傅，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我……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费里德问：“他们有你这么聪明，能想到那么多？”

　　桑莱德默默地低下了头，轻声说：“大家从来没看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都很兴奋，聚在一起聊天时，我就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费里德冷冷地问：“你说了自己的什么看法？”

　　桑莱德喃喃地回道：“我说，这两个孩子随身带着这么贵重的东西，穿的竟然是我们国王都不定能穿得到的冰蚕丝，说不定是哪个帝国的王子呢。”

　　费里德的声音更冷了：“所以，你就引诱着大家谈论，帮助两位帝国的王子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爵位？金钱？官职？”

　　桑莱德被师傅道破了心思，一下子憋红了脸。过了一会儿，他大概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声地对费里德说：“师傅，我不觉得我做得有什么不对！我们救了这两个孩子，带着他们躲避以后将会出现的所有危险，把他们送到父母身边，得到一些对于他们父母来说微不足道的奖赏，也是应该的！”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桑莱德英俊的脸上，费里德沉痛地说：“你这是想要害死大家！你知道么？你有没有想过，两个如此身份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加斯特朗密林这种地方？带着他们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会被魔兽追杀得灭团？帝国皇室的辛秘，你又能了解多少？”

　　桑莱德并没有因为师傅的巴掌，而有任何怨怼的情绪，反而正色对费里德说：“师傅，我并不是完全为了奖赏才这样说的！您看，这两个孩子的身份，非富即贵，我们又怎么能忍心让他们一直跟着我们，过这种贫苦的生活呢？而且，身份高贵的大人们，很可能会具有魔法能力，他们的孩子，拥有魔法天赋的可能也更大。可是，两个孩子跟着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学习魔法，这将会影响他们的一生的。等到他们长大了，懂事了以后，会不会怪我们呢？”

　　费里德沉默了。他默默地坐回椅子上，很久之后才对桑莱德挥挥手，说：“你出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桑莱德对着费里德欠了欠身，退了出去。到了门外以后，他低低地说：“师傅，您可能不认同。可是，我们几个还年轻，我们想要闯出一番事业，我们想要让别人称呼我们的孩子：少爷！我们不怕牺牲生命！”

　　桑莱德说完以后就离开了，留下房间内的费里德沉默地坐着，久久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