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黄金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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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敖很是热情地一路将我引至平阳侯府门口，托侯府下人为我通传后，就顾自己回头走了。
等我反应过来时，突然想到还未向他打听大师兄现在何处。
算了，办正事要紧。我随着下人走进了富丽堂皇的侯府，三折五绕之后，一处雅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在我面前站着一位秀丽端庄的紫衣贵妇，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插着几支式样古朴的玉笄，垂荡着琉璃绿珠和白玉石组成的串珠链。
我看她面相隐隐透着一股威严，便知她正是今上的长姐平阳公主。
“见过公主。”
平阳公主看了我一身风尘仆仆的粗布衣服，微微笑了起来：“听说你和卫青自小相识？”
“正是。”
“也多亏你先报知与卫青相识，否则我府上看门那些人见了你这身衣服，恐怕还不肯放你进来呢。”平阳公主淡淡地说道。
我想也是，今上最亲近的长姐，封邑阳信富庶一方，尚的又是开国功臣曹家之后，真正的万户侯，这侯府大门可是我这种小卒随便能进的？
想来这次我还是沾了大师兄的光。
平阳公主温柔地凝视我：“听说你从雁门关带来了一封信函于我？”
我忙将封泥完好的信囊双手递上：“请公主过目。”
平阳公主身旁一个小侍女接了过去，用一把小刀挑开封泥，从中倒出一卷竹简。
平阳公主拿在手上慢慢展开阅读。
我好奇地打量了几眼，竹简上不过寥寥数语，多是那雁门太守的客套之言。
待到竹简完全打开，从里面露出一支珠钗，平阳公主拿了珠钗在手，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些，微微颔首：“总算找回来了，郭敬办事果然不错。”
我见那珠钗不过市面上常见的寻常式样，起码若与公主发髻上装点着的那几支看似朴素实则材质华美的玉笄相比，是完全比不过的。不知道公主为何对它情有独钟。
平阳公主将珠钗交给侍女收好，又指了指站在她另一侧的侍女对我说：“你可跟她下去领赏。”
“谢公主恩赐。”我施完礼正准备退下，突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卫青可还在府上？”
平阳公主略微一愣，然后笑着回答：“他呀，早不在我府上了，怎么？你要去寻他？”
我回禀：“确有此意。”
“这个却难。”平阳公主摇了摇头，“卫青现在可是大忙人，平时要见他可不易，不过你可往建章宫去。”
“多谢公主指点！”我再次施礼，转身随侍女离开。
建章宫？倒真是巧。我来到长安近郊便拆了第二封密函的第一层印泥，那上面并未明言交与何人，但却告诉我送信地址便是那建章宫。
建章宫位于上林苑中，临近未央宫章城门，乃是上林苑离宫别馆三十六所中挨得最近的一处，虽然建筑规模并不大，听说宫殿内各项设施已趋完善，人员配置均按照未央宫之例，俨然一个小未央宫。
我站在巍峨的宫门口，两处凤阙高耸，上面雕刻着丹凤祥云图案，色泽鲜艳，背后是古朴的宫殿群，在青松翠柏的掩映下不失端庄大气。
“来着何人？”一位持戟卫士在门口拦住我。
“雁门太守郭敬麾下队率凤翎，有密函一封交付，烦请通报建章宫监。”
“可有凭证？”
我掏出一面玉牌，那卫士见了玉牌，顷刻改了脸色，接过玉牌郑重对我吩咐道：“你且在这里等待传唤，切莫胡乱走动，有可疑人士搭话不要去理，千万保管好密函。”
看来是份重要信件，我回道：“这位长官放心通禀就是，在下自有分寸。”
候了约有一刻，只听从大门里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沿着墙根走了过来。
我一抬眼，来人一身金灿灿的盔甲，在阳光下光芒万丈，简直闪瞎狗眼。
“送信之人可是你？”来人一边在沉重的盔甲下迈动脚步一边朗声询问。
我内心正忙着腹谤这位建章宫监的着装品味，待到这人走到近前看清面容时，突然就呆愣在当地。
“师……师兄？”
“凤翎，原来是你！”卫青也认出了我，忙热情地打着招呼，“你去从军了？师父安好？”
“我出师时师父身体康健。”我回答，兴趣却仍落在他身上，左右打量，“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走到这么近了我才发现，这一身亮闪闪的可全是真金打造的哇，这头盔、这胸甲、这护膝、这做工细致的鱼鳞锁片，这拆开来买都非常值钱哪！
师父虽然常说师兄是个俗人，言下之意也最多是说他尘心未断，与这世间的牵绊比我和二师兄多而已。师父可没说他俗不可耐到能拿一堆黄金打造成盔甲穿在身上这般地步。
我仿佛能想象出见到这样的大师兄后怒叹“竖子甚失我望！”的师父。
卫青听到我提起这身黄金甲，面上一红，小声辩解道：“这不是我的……”
想来也是，你要是那么有钱没处使，我和二师兄早就该过来吃你的住你的才好。
“那是谁的？”我嘴上仍不依不饶。
卫青叫苦道：“小师妹，这可不是我要穿的！还不是陛下一时兴起，非要打造一副纯金的铠甲，又硬要我试穿，穿好了还不准脱，我今日需巡视期门军，一直没空，想着晚间才换回常服，不料被你撞个正着。”
我听他提起陛下的语气，揣摩了一番，问道：“你和陛下挺熟的嘛？”
“还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哎呀”一声唤，“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宫坐坐。”
我跟着他绕过前殿，来到侧方一间宫室内，屋里装饰简洁，一面云母屏风隔开了内卧，外间摆着红漆几案，上面摆着几卷摊开的竹简，旁边搁着狼毫毛笔，靠墙的一侧俱是一排高大的立柜，上面摆放着各种书简典籍和一些公文，用骨签分类排好。看来这便是建章宫监平时处理事务的场所。
我们刚坐下不久，便有人奉上茶水。
“这封信对陛下非常重要。”他一边展开竹简阅读一边对我说道，“没想到却是你送来的。这一路可平安？”
“我办事你需放心。”我颇大言不惭地回，大师兄倒不反对。
这封信写得比交给平阳公主的那封可要长多了，卫青一边看一边点头，看完之后他将竹简重新封好，又在上面盖了自己的私印，这才唤了一个心腹之人过来，吩咐道：“青松，将这信转交给陛下，就说是张郎官寄过来的。”
被唤作青松那人和我今天所见的公孙敖一样，年纪均比大师兄略长几岁，同是一身干练的戎装，只是脸部瘦削，线条硬朗，望向卫青的眼神充满年轻轻的热切和……敬慕。他双手接过密函，应了声“诺”，脸上表情不改分毫，便转身大步走出房门。
我笑了一声，这个人倒是有趣，若不是见他适才目光，还以为是个山岳崩于眼前而不动色的木头，却原来和二师兄一般是个闷骚。
卫青见事情已交付完毕，便对我说：“你且少歇，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他又“吭哧吭哧”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黄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