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落成海I》樟檀柳

16、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拍卖会进入了拍卖高峰，整个会场充满了硝烟四起的味道，紧张的让人喘不过气。此时展台上陈列着一只冰裂纹瓷器，据说是哥窑出土的仅有的完整的一部分瓷器中的精品，因此格外珍贵，当然，觊觎它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举牌的人很多，二层的一位中年人举出了5位数，场内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此时的陈靛站在回廊里，特意选择在偏东的角落不至于引人耳目，却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他微笑示意大家稍安毋躁，表示他并不想成为焦点。
　　“这是第几件商品？”陈靛回首问一直候在门外的侍者。
　　侍者上前一步，必恭必敬的道：“陈先生，这已经是拍卖会的倒数第二件商品了。”
　　陈靛颔首，表示明白。于是侍者又退回到门边。

　　而房间里舒皇看到陈靛已经走出房间，无所谓的对陈胜说：“我比较想知道这次拍卖会的压轴之作是什么？听说应该是一只戒指，我到要看看这戒指有多惊艳。”于是也起身离开了房间。
　　陈胜无语，出了房间。

　　“进展如何？”舒皇悠哉游哉的踱到陈靛身旁。
　　“竞争很激烈。”
　　“哥窑的冰裂纹瓷器自然要尽量争取，而且看这件瓷器口为铁锈色，而底为墨色，如若家中真可收藏如此宝贝，也是一种显示地位的方式。”陈胜接口，随即来到舒皇身侧。
　　舒皇左为陈胜，右为陈靛，当真“左右为难”，而且他明白——永远不要站在战争的中心，于是要尽快抽身：“哎呀，我的手机落在房间里了，我去取一下。”旋即离开。
　　现在的陈靛和陈胜是不得不成为焦点了。与陈氏竞争的企业更是挑衅味十足，巴不得二少和三少在大庭广众下闹翻，好来个后院起火，搁置陈氏进军中国市场。不过就如今一起并肩出现在拍卖会上，就已经足够让他们俩上明天的经济日报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成绩？——让一个花花公子去做销售部经理，却对一个杰出的信息部经理置之不理，你还真是‘明智’呢！”陈胜首先发难，火药味十足。
　　陈靛淡然：“Dandy也许不聪明也没有什么创新思维，但是他的确很努力，进入公司的时候还是一个整天发牢骚的公子哥，现在已经可以妥善完成任务。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一个一直在进步的人机会，这是我鼓励他做销售部经理的原因。另外，”陈靛顿了顿，放缓了语速，“也请你不要自视过高，这样的处世方式只会让你越来越迂腐，直到被你所看不起的人超越。”
　　陈胜冷哼，“你说起话来好伟大啊，你难道就不记恨我么？不恨我向媒体公布你是个cripple？不恨我在你的搜索器里掺入病毒？不恨我今天来参合了你和舒皇的谈判？你如果不恨那就是假话，我侮辱了你的人格，破坏了你的计划，你已经恨的我牙痒痒了吧，干吗还一副伪君子的蠢样，虚伪！”
　　陈靛不怒反笑，“我干吗要恨你？你是我弟弟，亲人间最多也只是成见。恨？程度有点深了吧。还有，看到你今天的表现，我非常开心。你没有发现你算计我的方式一次更胜一次么？从最开始的偷拍事件——那更本威胁不到我的地位，之后的病毒——的确让我费了不少的体力劳动，到现在的中断我的行动——我如果不能如时进军中国市场很可能导致多家企业对陈氏产生怀疑。说不定不久之后你会扼住陈氏的喉咙呢。而且你今天的言辞很咄咄逼人，比开始时成熟了许多，我可以看到你在处事方面的进步，但是我同样希望你能够不要太固执，执著固然重要，但妥协还是最漂亮的。你那么了解哥窑，一定知道同样有个弟窑吧，弟弟为了陷害哥哥，在哥哥的炉子里泼了一盆冷水，结果这盆冷水却创造了美丽的冰裂纹。所以我在这里要谢谢你的那盆冷水，它一直在提醒我，有一个武士终将要向我挑战。”
　　陈靛说着，小心的将负气的陈胜搂进自己的怀里，陈胜开始小小的挣扎，陈靛却提醒他：“各大媒体和集团在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兄弟必须团结。”他们都可以感觉到在会场的每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隐藏着晦色的镜头，陈靛压低声音：“我们会是明天的头条。”而当陈靛低下头，他微微笑了——陈胜依然沉默，只是乖乖的不在折腾——那是陈胜第一次向他妥协。
　　“少……少……少爷！”
　　陈胜蓦的抬头：“什么事！”
　　刚刚跑来的侍者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你的……”
　　陈靛截口打断侍者的话：“里面说话。”语毕，掀起帘幔示意陈胜和侍者进去。
　　侍者和陈胜交换了个眼神，挨个进去了。陈靛四下张望了少顷，向门边的侍者吩咐道：“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尤其要拦住媒体记者。”
　　“是的，陈先生。”

　　“少爷！你……你……你的……”侍者好象有难言之隐，低着头不敢看陈胜，支支吾吾还真是挠心。
　　“有什么你快说！”陈胜知道自己的下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唐突的来打扰他的，所以一定出了大事。
　　陈靛和舒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不动声色。
　　“是……是这样的，少爷，”侍者小心翼翼的说，“你的那辆Wise被……被一群流浪的狼狗占了……”
　　“什么！”陈胜发誓这辈子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
　　“那些狗把您的车当作自己的家，而且……”侍者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而且怎么了？”陈胜的脸已经很难看了。
　　侍者颤颤巍巍的说：“而且它们好象把发动机当作卫生间了，在里面……”
　　“Shit！”陈胜觉得自己彻底疯了！
　　一旁的陈靛和舒皇闻言俱是一脸忍俊不禁。
　　侍者见势赶紧上前解释：“少爷不是我们不管，那群狗真的是太野蛮了，我们根本没办法靠近您的宝贝车！”
　　“够了，”陈胜低吼，目光像野兽一样凶猛，“到底是谁干的，我非杀了他不可！现在带我去车库！”见势要走。
　　“等等，”陈靛冷然拦下陈胜，“现在你们不能出去。”
　　“陈靛，我现在心情十分不爽，你不要往枪眼上撞！”陈胜直指陈靛鼻梁，“而且这件事八成与你脱不了干系！”说着无视陈靛依然直奔向门口。
　　“跟我有无关系这是小事，但凭刚刚小厮进来的势头，我们已经被许多媒体盯上了。你现在火烧火燎的冲出去根本就是自投罗网，到那时脱身比登天还难，就不是‘十分不爽’那么简单了！”陈靛不再拦陈胜，而让他自己掂量。
　　果然，陈胜顿在了门口。
　　“三少啊，”舒皇上前把陈胜拉到沙发上坐下，“我觉得还是得听你哥两句，咱们来听他怎么办。”
　　陈靛思忖，然后吩咐：“我先出去想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力，然后你在到顶层取车，切记不要大动干戈，要处理的干净利落。”旋身准备离开，又回首对跟进来的侍者道：“你跟我来。”
　　侍者用目光请示陈胜。陈胜别无他法只好颔首。
　　陈靛走到门口的时候忽觉腹部一阵痉挛，他手伏腹部稍稍皱了皱眉头，然后掀起帘子走了出去。
　　应该是那杯伏特加吧。陈靛想。他的胃部是不能接触太刺激的酒精的，尤其又是空腹，很可能会引起胃出血，但是当时为了和缓气氛，却是不得不干，也许他有时候为了工作，真的是不要命的。这样想着，他忽然忆起曾几何时有一个让他觉得很舒服的女子教给他世界上除了工作还有幸福。
　　一直悄悄的跟在陈靛身后的侍者抬头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唇角竟然有温柔的笑意。他揉揉眼睛，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

　　此时的拍卖会无比热烈，冰裂纹瓷器最终被一位匿名商人夺下，而现在的展台上陈列的是今晚的压轴好戏——一只叫做“十年”的钻戒。“十年”闪亮登场前是一小段短剧，背景为白色礼堂，身着圣洁礼服的恋人拾级而上，最终停在神父面前。说完那句很经典的“Yes,I do”后，丈夫为妻子戴上了“十年”。象征不渝爱情的钻石加上代表纯洁与美丽的白金闪烁在新娘的指间，再也不会比此刻更幸福。场下发出小小的惊呼声，年轻的女孩激动的无语凝噎，她们是那么向往有这样一天。
　　陈靛坐在拍卖席里静静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目光凝然。
　　等到“十年”就位，拍卖开始，起价100万。
　　左边第一位举起了牌子。抬上的拍卖师报：“110万！”
　　紧挨这人的一位先生举牌——“120万！”
　　坐在后排的一位女士后来居上——“150万！”
　　开始的先生好象并不甘心——“200万！”
　　而女士巾帼不让须眉——“250万！”
　　人群右边的一位夫人忽然出价——“300万！”
　　后排女士显然不服——“470万！”
　　场内静默——“470万一次——470万……”
　　陈靛无动于衷，缓缓摩挲着自己的指尖。身旁的一位中年发福的男人不屑的冷哼，毫不犹豫的举牌——“600万！”
　　“650万！”——会场东南角上的一位老者慢悠悠的举起了牌子，然后回过头向陈靛身边的中年男人诡异的一笑，而又恰巧看到了旁边的陈靛，顿时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陈靛笑笑，移开目光。
　　身边的中年人自然察觉到了这一切，有意无意的向陈靛搭话：“这位先生打扰了，请问您贵姓？”
　　陈靛点头以示礼貌：“免贵姓陈。”
　　“陈先生，”中年人沉声说，“请问您认识贝老头么？”
　　陈靛并不直接回答他：“这位先生，您听说过‘陈贝之争’吗？”
　　中年人顿悟：“您莫非就是陈二……”
　　“嘘”陈靛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优雅的笑起来：“我们如果再这样说下去，贝先生可就真要坐收鱼翁之利了。”
　　中年人怔了怔，此时已经是“650万两次——”。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举牌——“700万！”
　　姓贝的老者显然较上了劲——“800万！”
　　陈靛示意侍者过来，然后低声吩咐：“现在上去通知你们少爷可以走了，从西楼的偏厅上到塔楼，然后从空中通道去车库。”
　　侍者迟疑：“现在真的可以么？”
　　陈靛冷言：“既然怀疑我大可不必跟来！”
　　侍者窘然，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陈靛看着侍者离开才安心。此时已经是“800万两次——”
　　不待中年人举牌，陈靛就在此时蓦的举牌。抬上的拍卖师看到牌上的数字时不禁也怔了怔才开口——“1000万！”
　　场内有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1000万一次——”
　　中年人吃惊的看着身边的年轻人，竟一时说不出话。
　　“1500万！”——贝老依旧穷追猛赶。
　　陈靛无谓的摇摇头，向抬上的拍卖师做了个手势。报价人似乎没看清，又似乎呆住了。陈靛又打了一次提醒他，拍卖师这才确定——“3000万！”
　　整个会场落针可闻，只有陈靛向拍卖师点了点头。
　　“3000万一次——3000万两次——3000万三次——成交！”
　　“哗——”掌声响彻城堡，陈靛无疑是此次拍卖会的最大赢家。
　　中年人拽住陈靛的袖口，有点失态：“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不能因为风格去放弃我要保护的人。”陈靛拂掉他的手，云淡风轻的笑了。
　　陈靛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用三十倍的价钱去买一件商品本来就不同凡响，而且出价的人又是陈靛，识相的人都知道要给他留面子，所以“十年”非他莫属，因此，他必将成为媒体的焦点！陈靛向二层看去，侍者的衣角隐迹在垂幔间。而他再看向周围，身旁已经围满了记者。
　　“请问陈先生……”
　　“陈先生可以谈一下……”
　　……

　　二十分钟后。
　　舒皇看着疲惫的陈靛掀起帘子进到房间里。许是太累，只是对他礼貌性的颔首示意，然后坐到沙发上，为自己松了松领结，倒了满杯茶一饮而尽。
　　舒皇递给陈靛一包湿巾，让他把额上的薄汗擦掉。
　　陈靛微笑回绝，从内兜掏出一张白帕。
　　舒皇觉得自己开始慢慢有点了解了陈靛，这样一个男人，做敌人真是可惜了。
　　“接连两次使用调虎离山，只为继续和我谈判，你不觉得有点入不敷出吗？”舒皇走到露台边，侧身靠在门框上。
　　陈靛声音低缓：“你说的不完全对，我为的不只是和你继续谈判，我同样在争取一个我十分看好的集团，还有一个我极为欣赏想要与之为友的聪明人，如此看来，我真是再值得不过了。”
　　“原来你早看出我知道你和Dandy的计划。”舒皇显然有点惊讶。
　　“当陈胜的侍者说出毁车事件后你看起来并没有多惊讶，而且对此并不多加参与，也就是说你不想成为我们之间任何一方的支持者，而在静观其变，所以你其实是了解真相的，但只做一个局外人。不过我到是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陈靛做了个简单分析，然后饶有兴味的问舒皇。
　　舒皇笑：“要怪也只能怪你太聪明，‘不要玩的太过火’一语双关，不是么？”
　　陈靛苦笑：“只可惜Dandy到底有没有听明白那句话，竟然把车子搞成这副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