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女王》文晴

21、第二十一章：大唐来使

　　时间过得很快。据说，明日就是唐国使节抵达王宫的日子。那么，天明下达的弄清楚斯多含梅花之奥秘的任务也将展开。为了方便行事，天明以公主的身份命令飞天之徒和龙华香徒保卫来访使节的安全。不过，这样的提议遭到了美实的反对。

　　“来使的安全向来由王宫卫队保障。花郎还是集中精力做好准备，在来使面前，一展神国花郎之花郎道精神为妙。”美实面若含笑，却是威严万分说。
　　“美实宫主，”天明不慌不忙，故作为难道，“可是这次唐国来使当中除了您熟悉的陈大人，还另有一位唐国皇室宗亲贵亲王，所以，加强安全防护势在必行。与其增添更多的王宫卫队，将此大任交给武艺更加精进的神国之花郎，不是更好吗？而且，并非所有的花郎都要参与展现花郎道精神。”
　　美实笑着，终于说：“既是如此，单有阏川郎的飞天之徒和庾信郎的龙华香徒怕是不够，让石品郎的青龙翼徒也参与到守护大唐使节安全的大任之中吧。”
　　她想让青龙翼徒监视龙华香徒的意图很明显，但是，作为让步，天明只得答应。

　　翌日，大唐使节果真浩浩汤汤地来了，排场大而壮观，徐罗伐的百姓纷纷好奇围观。守卫在宫闱门口的舒雅却是看到，大唐使节之中有一张年轻英气的面孔，在她看来有些熟悉，似是在脑海里出现过很多次。在哪里见过么？大唐的使节，她又怎么会见到过？难道是……
　　她吃惊不已，难道那张熟悉的脸，是当时在杭州城遇见过的富家公子的脸？四年后变得成熟但却依然英气的脸。

　　“哟哟，唐国王室的宗亲贵亲王啊，果然气宇不凡。”竹方伸长脖子张望，一边感叹。
　　“哪顶轿子坐的是唐国的贵亲王？”高岛问。
　　“当然是最前面那顶轿子啦，笨小子。”

　　杭州城的富家公子，唐国王室的宗亲贵亲王，舒雅还不敢早早下结论，他们就是同一人。但是如果是同一人的话，舒雅想，或许此人会给自己完成任务带来一些方便吧。四年前的他，那样瞧得起自己，还扬言要培养自己呢。
　　“呀，德曼，”竹方突然敲一下她的脑袋问，“你想什么呐，这么开心？”
　　舒雅被敲得有点痛，顿时叉腰低吼：“大叔！管好你自己吧。”
　　“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竹方莫名看她。
　　“敲得痛死了……”舒雅嘀咕一声摸摸头，而后看一眼高岛的头，又是念：“这个一定敲成铁头了。”
　　“很痛吗？”竹方敲自己一下，而后又去敲高岛问：“很痛吗？真的很痛吗？”
　　“痛，痛啊……”
　　舒雅见状火气全无，忍不住笑。三年来，就这两个活宝最能逗她开心了。
　　“你们几个，”金庾信的声音突然响起，“怎么还不跟上？”
　　舒雅等人方才发现，唐国使节前面的队伍都已经进到王宫里面了。

　　后来，舒雅只要有机会都会有意无意打量贵亲王，发现真是越看越觉得他就是当年杭州城出现的富家公子。她很兴奋，小心肝儿也忍不住扑通扑通乱跳不止。

　　夜幕降临，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找机会接近他的时候，金庾信走过来了。
　　“德曼，你白天怎么了？怎么对唐国来使表现出那样的兴趣？”
　　舒雅惊异：“很明显吗？”
　　“旁人不知道，我还看不出来？”金庾信目光灼灼望着她，不希望她对自己在任何事上有任何隐瞒。
　　“也不是……”舒雅想了想说，“我是看那贵亲王，跟我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长得很像。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金庾信一时诧异，问：“是不是看错了？”
　　“我也不确定……”

　　“德曼啊！”竹方和高岛突然远远地跑了来，神色有些慌张的样子，“德曼……噢，庾信郎也在。”
　　看到金庾信，两人恭敬地打了个招呼，而后又是急迫地告诉他们：“石品郎带人来，说唐国的贵亲王，要求见德曼。”
　　“我？”舒雅不禁拿手指惊讶地指着自己。“贵亲王要见我吗？”
　　竹方和高岛双双点头。
　　见到石品之后再问为什么，石品则是严厉地反问她：“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有损神国荣誉的举动，唐国使节才要见你？”
　　“我没有……”舒雅辩解着看了一眼金庾信，虽然有些惶恐，但是转念想想又觉得这并非什么坏事。
　　“不管怎么样，见到贵亲王之后，小心回话。”石品提醒。待舒雅去使节居住的殿阁之后，他又看向庾信郎说：“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一切，等他回来就知道了。”金庾信反而不着急。
　　石品不免探究地看他，而后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苏阏川则是望着金庾信问：“知道是为什么吗？唐国的使节怎么会要求见德曼？”
　　金庾信答：“我也不知道。”

　　舒雅进到贵亲王所住殿阁的时候，心里还在怦怦跳，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莫名的害怕，只是见到那张熟悉的脸之后，这种心情反而放松了不少。她恭敬地行了礼，可是，贵亲王看到她却是没有理会，自顾用汉话对身边的中年官员说：“陈大人，本王方才跟你说什么来着？”
　　陈大人笑着，恭敬答：“王爷说您三年前在杭州城遇到过一个会讲拉丁语的孩子。”
　　听言，舒雅不禁惊讶而又欣喜地抬眸，就在这一刻，她发现贵亲王正以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自己。
　　“陈大人，领着其他人，都退下吧。”他突然下令。
　　那陈大人不禁看一眼舒雅，又看向贵亲王说：“王爷，只怕这位新罗人不能用汉话跟您交流。”
　　“你忘了，来的时候我也是学了几句新罗话的。”
　　“可是……”
　　“怎么陈大人小看我不成？”
　　“小臣不敢，小臣不敢。”陈大人忙带左右退出了殿阁。

　　待到屋内只剩他二人之后，贵亲王方才起身，他走至舒雅跟前，仔细打量她，笑着用汉话问：“还记得我吗？”
　　要不要承认，舒雅还有所犹豫。因为那一次她初次来红，可是被他看到的。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她是个女人。只怕他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怎么不回答？”贵亲王更是凑近她的脸，忽而又上下打量她的穿着，不紧不慢说：“据我所知，新罗不该有女狼徒才对。你怎么这副装扮？”
　　舒雅还是不敢做声，看他的样子，先前的兴奋感早已消失，替而代之的，反倒是一些莫名的寒栗——不知为何，他这样凑到自己跟前，说这样的话，她竟有几分怕他。
　　“你不说话？”贵亲王好似没耐心了，突然站直身子严肃道，“还不说话，我可要让他们把你拖出去验明正身了。”
　　“是，是我。”舒雅可经不起这样的恫吓，顿时承认了。

　　贵亲王发笑，样子竟变得那样和颜悦色，以至于舒雅认为，先前的害怕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引起的紧张。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他看着她，说不出的高兴。
　　“我也没想到。”舒雅再无压力，那种兴奋感也找回来了，甚至抬头看他问：“原来你是唐国皇室的亲王么？不知道跟秦王李世民是何关系？”
　　贵亲王听了一惊，讶异问：“你还知道秦王李世民？”
　　“不是在唐国皇帝打江山的时候立下过汗马功劳嘛。”舒雅也不多解释。
　　贵亲王点头称是，而后告诉她：“我跟秦王算是堂兄弟的关系。”
　　舒雅只是笑，不忘问他：“你怎么把我认出来了？”
　　“你白天那样一次又一次地注意我，我就觉得奇怪，直到刚才才想起来……”他的目光停留在舒雅的脸上，忽而感叹一句：“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想来那时的情形还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我说要好好栽培于你，你却用那样为难的表情告诉我说‘没时间啊’。”

　　“其实你也……”舒雅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换做傻傻的笑。
　　“我也如何？”贵亲王有些好奇。
　　“没什么，呵呵。”舒雅如果告诉他说他也常常出现在自己梦中，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想自己。
　　贵亲王没有在意，接着便要她讲讲自己这几年来的一些经历。舒雅也没太多隐瞒，像见了一个老朋友，愉悦地诉说起来，不知不觉间，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金庾信担心她，甚至借故在屋外问贵亲王安。

　　“不早了，”舒雅于是说，“我还是回去吧，要不大家该怀疑我了，到时候问东问西的……”
　　贵亲王似是有些不愿意，想了想说：“你先回去，只是子时一到，你再过来。”
　　舒雅看他，有些为难。
　　“如何？”他望着她，在夜色里有些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显得有些魅惑。
　　“秦王是不是也长你这样？”舒雅不禁好奇问。
　　“我这样？是怎样？”贵亲王又一次因为她提起秦王而感到诧异，“你如何对秦王如此感兴趣？”
　　“就是有点好奇……听他的故事听得比较多。”舒雅洋笑着解释，而后便是告退。
　　“记得子时过来。”
　　舒雅虽然不太想大半夜偷偷摸摸来他住的地方，但也没敢违逆。

　　出去之后，金庾信就开始问长问短了。舒雅告诉他实情之后，他就问：“那你有没有向他打听斯多含的梅花？”
　　舒雅恍然想起来，不禁拍一下自己的脑壳说：“见到他太兴奋，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金庾信的表情，愈现严肃。
　　“不过没关系的，”舒雅忙做补救，急急道，“他让我今夜子时的时候再过去，我会记得问的。”
　　听到这样的话，金庾信不禁蹙眉，抓住她的臂弯问：“那么晚还过去做什么？”
　　“大概是久逢故人吧……”
　　金庾信松开她，一时神色有些怪异，终于问：“你怎么会认识，唐国王室宗亲？”
　　舒雅便告诉他是自己四年前在杭州城偶遇的，还骄傲地说：“那个时候，他还问我要不要去他的府邸呢。他说要培养我……想来那时候要是跟他走了，我现在的日子，该是不错吧。”
　　听她这么说，金庾信莫名来气，盯着她一脸畅想的表情许久，方才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问：“他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吗？”
　　舒雅点头。
　　金庾信顿时显得不安，想到贵亲王那副好看的皮囊和一身荣耀的气质，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男人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