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女王》文晴

22、第二十二章：毗昙之变

　　子时未到，他就守在了去往唐国使节住所的必经之道上。看到舒雅偷偷摸摸走过来，他就拦住了她。
　　“庾信郎？”舒雅看到他有些意外。
　　“别去。”金庾信说。
　　舒雅莫名地看他。
　　“别去。”金庾信又说，“这么晚了，不要去。就算再怎么久别重逢，白天不是还有很多机会见面吗？何必选在这个时候？”
　　“他白天事情多，这个时候才没有人打扰啊。”舒雅解释，“而且，如果这是他的命令，我也不好违逆。”
　　金庾信收回拦她的手，身体却没让开。
　　舒雅看他一眼，只得从一旁绕过去，想到他这样或许是怕自己被别的男人欺负，不禁笑了，但想到不可能的结局，她很快又笑不出来。
　　“德曼啊，”金庾信忽然转身叫住她，“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我会在殿外等你出来。”
　　不管怎么样，听到这样的话，舒雅感觉很温暖。

　　贵亲王再见到舒雅很是高兴，他邀她坐下，说了一些不打紧的话。舒雅这一次也是有备而来，坚决记住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就问他：“王爷知道斯多含的梅花吗？”
　　“斯多含的梅花？是什么？斯多含是地名吗？”
　　看样子，他是不知道的吧。那么，跟美实交易的一定是那个陈大人。而且，这场交易，是背着贵亲王做的。
　　“王爷，”舒雅想了想说，“或许您身边的陈大人知道，什么是斯多含的梅花。”

　　接着，她从新罗王室的势力和美实的势力开始说起，简单地讲述了新罗的现状，并告诉他自己所追随的人是公主，甚至，连这一次的任务，她也跟他坦白了。

　　“说不定，陈大人跟美实宫主之间有着这样秘密的交易，是有损唐国利益的。王爷是不是考虑看紧点儿？”
　　“这件事，”听她说这么多，贵亲王也有所重视，“我会严加查办。不过，倘若看紧了，又怎么能搞清楚他们想做什么？我会派人监视的。”
　　“多谢王爷。”舒雅得到他的帮助，高兴不已。

　　“不说这个了。”贵亲王喝了口茶，旋即看着舒雅，笑着问：“你想不想跟我回唐国？”
　　舒雅听了有些发懵，只听他接着道：“不如跟我回唐国吧？新罗南有百济，北有高句丽，随时都有被侵占的危险。你不也说，战争很残酷？就算在徐罗伐，内政如此混乱，你又加入了政治之争，只怕随时都有生命之危。跟我回唐国，就不用担心这些了。而且，我能保证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是……”
　　舒雅正要有所回应，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捏住了她的肩弯。他异常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是女人，应该享受丈夫的疼爱。”
　　舒雅听得愣住了。
　　贵亲王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一边起身走到她的身后，一边说：“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一个姑娘家，何以打扮成那样，那样匆忙地奔跑，撞到我身上，跟我说对不起，逃开，又被我遇见。听你用拉丁语跟罗马商人交流，我就觉得你不简单，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留住你。可是你拒绝了我。这次再见……”
　　他顿了顿，又伸手抚住她的肩膀说：“我想我不会放过这个把你带走的机会。”

　　舒雅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慌忙起身，低眸道：“多谢王爷一片美意。可是您也知道，我来新罗的目的是找到我的父亲，父亲没找到，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说新罗的国仙，文弩公吗？”
　　舒雅点头。
　　贵亲王不禁皱眉，心里也知道这是个问题，但还是说：“可你等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现……”
　　“所以才要继续等下去。”舒雅说，“他会出现的，因为他知道我在等他。为此，他还派了他的徒弟来保护我呢。”
　　贵亲王一听，眉头反而舒展开了：“这么说是有眉目了啊。这样的话，你跟我回唐国就不成问题了。”
　　“王爷……”舒雅要发疯了，终于断然拒绝：“我不会跟你回唐国。因为我，是要留下来守护我的朋友的。新罗的公主，她是我的朋友。我要跟她一起，对抗美实的力量。”
　　贵亲王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王爷，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舒雅这就要告辞。
　　贵亲王却是拦住她说：“你选的是一条危险之路。为什么要选这样危险的路？人生，不应该如此。”
　　“因为是朋友啊。”舒雅想到三年前在万弩城发生的一切，以及三年间在徐罗伐发生的一切，一直有天明的陪伴，金庾信的陪伴，竹方高岛以及大风谷使欣等人的陪伴，甚至，还有在战争中死去的时烈的陪伴，无论喜怒哀乐，她都无怨无悔。“朋友的意义，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不离不弃吧。”
　　贵亲王没有做声，直至她走出殿阁，他才微眯双目说了三个字：“可谓傻。”

　　屋顶的毗昙，听过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原来师傅让自己守护德曼的理由，竟然是因为她是师傅的女儿。多么可笑，他一直视之若父但却不曾给过他一丝温存的师傅，原来有他自己的孩子啊。
　　他笑着，眼里却有许多讽刺的泪光。

　　舒雅出得殿阁看到金庾信一脸紧张地迎过来，不禁顽皮地告诉他：“怎么办，王爷说想带我回唐国，让我像一个女人那样生活。”
　　“你答应了？”金庾信睁大眼睛。
　　“嗯……”舒雅把手背到背后，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还在考虑。”
　　“不是说，”金庾信扯住她，“会一直做我的狼徒吗？”
　　回眸那一刻，舒雅竟然看到他眼中有些晶莹剔透的东西在闪着月亮的光芒，心里顿时触动了。她或许不该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庾信郎，”她叫他一声，坦白告诉他，“我没有答应。”
　　金庾信侧脸，笑了，但是很快又一脸怒气看着舒雅警告道：“再拿这种事开玩笑，我会收拾你的。”
　　“是，庾信郎。”
　　“你先回去吧。”金庾信方才缓和脾气，“我去那边监察看看护卫们是不是有偷懒的。”

　　跟金庾信分开之后，舒雅就要回去休息了，想到明晚轮到自己当班，她就困得要命。可是打着哈欠回去的路上，毗昙突然出现在黑夜里，把她吓了一悸猛的。
　　“鸭子你这么晚这样出现，把我的魂都吓飞了。”她忍不住埋怨，没想到的是，毗昙突然拔出剑将其架到了她的脖子上！“毗昙郎……”
　　她退到墙边，惊恐不已：“毗昙郎……是你吧毗昙郎？为什么……”
　　他的剑紧了紧，让她不敢再有一丝动弹。
　　“凭什么让我守护你？凭什么？”毗昙说话的语气以及他的眼神，就跟他手里的剑一样，散发着寒光。
　　“……你说什么毗昙郎……”舒雅冷汗直冒，莫名其妙而且怕得要命，“不想守护我就不要守护啊……也……也没必要杀我吧。”

　　“那边，什么人？”不远处响起了苏阏川的声音。
　　毗昙听到，移开剑终于飞身逃跑了。舒雅吓得两腿发软，有些挪不动步子。苏阏川带着几个飞天之徒赶过来时，她也没能藏身。
　　“德曼？”苏阏川看到她，万分意外，“今夜值班的名单之中，似乎没有你。”
　　“我……我睡不着，就出来看看。”舒雅说。
　　苏阏川不是很相信，看了看四周，又看她问：“方才是不是还有别人？”
　　舒雅摇头，想了想说：“阏川郎是听到说话声了吧？那是我，是我在自言自语。”
　　苏阏川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看到什么，就只吩咐七贤他们加倍留神，而后意欲离开。

　　“阏川郎，”舒雅却是叫住他，请求道，“能不能送送我？”
　　苏阏川诧异地看她。
　　“德曼你对阏川郎竟敢有这样无礼的要求！”七贤吼声训斥。
　　苏阏川则示意他不要多嘴，接着便吩咐他和其他狼徒道：“你们去那边看看，机灵点儿。”
　　七贤方才带着其他狼徒，听话地走了。

　　“谢谢你，阏川郎。”舒雅方才迈开步子，她只怕毗昙还会回来杀自己。而当她无意抹一下脖子的时候，她感到了一片湿濡，再将手拿下来一看，只见全是血。
　　“怎么回事？”苏阏川注意到，大为惊讶，“谁伤了你？”
　　“不要声张阏川郎。”舒雅用手按住流血的脖子，还不忘这样请求。
　　苏阏川拿出自己的白色手绢，让她拿去按住，而后便果断地带她到自己的住处，给她上药。直至上好药，他才问她：“到底是谁？”
　　“不知道……我还不确定。”舒雅只是不知道毗昙那样做的理由。她不说，是不想本来就不受花郎欢迎的他因为这件事再度受到质疑。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阏川郎，不要把我受伤的事告诉庾信郎，行吗？”
　　“可是这样的伤口，不用我说他也看得到吧。”苏阏川面无表情说。

　　“怎么办……”舒雅看到被血染红的手绢，于是问：“还有这样的手绢吗？”
　　苏阏川于是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块新的手绢，递给她的时候，却是提醒道：“记得还我。”
　　“小气。”舒雅嘀咕一声便抖开手绢，发现手绢的一角绣着一只鸭子。她没有多想，就像系丝巾一样将它系在了脖子上，整了整心满意足便站起身，一手抓起被自己弄脏的那块手绢在苏阏川面前晃了晃说：“这个我也拿回去，洗干净会一并还给你……咦？”
　　她看到脏手绢的一角也绣了一只鸭子，不禁觉得好玩问：“原来阏川郎喜欢鸭子吗？”
　　苏阏川瞪了瞪自己的丹凤小眼，恼怒而又窘然道：“那不是鸭子，是鸳鸯。”
　　“鸳鸯？”那这两块手绢是一对啊。舒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问：“阏川郎有心上人了？”
　　“有心上人的话，两块手绢怎会都在我这儿？”苏阏川瞪她，而后急急解释：“是母亲让我有心上人之后送出去一块，作为定情信物……”
　　他神色窘困的样子，舒雅第一次见到，没想到一向待人冷酷而又墨守成规的他还有这样一面，不禁觉得有趣。
　　“我会记得还你的。”她道谢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回头玩笑道：“不要在我还你之前找到心上人哟。”
　　“臭小子！”

作者有话说

　　发现有点暧昧的一句话简介，点击都会比其他章节高……
貌似，有人期望看肉肉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