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缄默人》深泽

24、曾经有一个童话

　　难道决斗晚上看见的碎片并不是镜子？还是说，那是镜子，但事后又被复原了……所以邓布利多才没有察觉到异常？
　　“厄里斯魔镜映照的并非是自己，并非是真实，只是一种可能性……”
　　“我什么也没看见。镜面彼端的‘你’。”
　　“是这样吗？你没有任何渴望的东西？比方说永生？”哈利不解地问。
　　“可能是镜子失灵了。”阿瑞斯刻板地回答，“事实上我想要的东西很多。”
　　“好吧。”哈利不再说下去，“一句话概括就是因为Voldemort在我身上做了标记，让我成为现在的我以及……”他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你。”
　　虽然哈利坦白自己是教廷的人，阿瑞斯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这张牌分量够足，但还不是，不是这家伙手中拥有的全部。
　　值得哈利·波特花大力气去隐瞒的身份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巫师的敌人”这么简单的身份。因为开学前阿瑞斯就问过他，他是否恨巫师，很明显那真实的情绪爆发昭示的并不是“纯粹的恨意”。
　　“——这些都不是重点，”哈利看了那镜子一会儿，“我是谁对你并不重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阿瑞斯，这是属于你的人生。即便是我安排你顶替我的位置，成为救世主。”
　　“如果你想在邓布利多教授面前找些好的借口，就利用我；如果你需要属于Voldemort的力量，尽管去做、这些都没什么。因为我根本杀不死你。”
　　让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太多了。阿瑞斯冷笑，当然他还是会调查他，试探性地利用哈利，但他永远不会傻到连对方的危险程度都忘记——他不会对方是谁都忘记。
　　他更不会偏离自己决定的道路……提醒他这点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人，不是吗？
　　“哈利。”他咀嚼着这个不带任何期待念出的名字，“之前我们达成协议，我负责Voldemort。有两件事你不觉得蹊跷？我没有杀德思礼一家，而Voldemort——那个家伙，他也并非是那个执行者。这个案子就目的而言已经没什么查头了——但是，那究竟是谁干的？怎么干的？”
　　会去杀德思礼一家的人势必是清楚哈利就是莉莉的孩子、救世主的哥哥，甚至还可能知道预言背后藏着的更多隐情。阿瑞斯将7·31连环案理了一遍，除了继续查下去会牵扯到食死徒的案件之外。
　　“还有，布莱克家还是封着的，没有解禁。我查过了韦斯莱家的小子，他家可没有什么活了十几年的老鼠，而西里斯·布莱克的卷宗显示他并非因为告密被捕，我无法再往下查——莉莉和詹姆从未和我提起过这个人，但当年的劫盗四人组是存在的，你手里那张地图可以证明这点。我不确定挂坠盒这个魂器到底在哪里。”
　　“神秘事务司？”完全不担心阿瑞斯是通过什么途径，用了什么手段查到了这些，又是在什么时候查的，是否存在遗漏的可能性，哈利并未对结果提出疑问，而是直接怀疑上了那个最神秘的事物司。
　　“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完全插不进去，我甚至还冒险联络了卢克伍德，但他所在的部门只是神秘事务司的外围，甚至连那间带有帷幔的房间都不清楚。”
　　“你怀疑神秘事务司已经独立了？让我们猜猜吧……你最终怀疑的对象还是魔术师？”
　　哈利突然将手伸入那面镜子，镜面如同水面一般荡开了涟漪，但显然比水德质感要粘稠。站在哈利身后的阿瑞斯暂时看不清男孩脸上的表情，“还是说……教廷？”
　　这是一个相当微妙地问题。

　　“奇怪的是德思礼一家死的时候我哭了。”
　　鲜红的液体顺着哈利的手腕向下缓缓滑动，流进了袖口。他从镜子里面抓住了什么东西，正费力地向外拉着。
　　“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的炼金术还没完全绝种。虽说留存的东西已经很少了，但它还深深地盘锢在那里——”
　　他手中有一堆潮湿的，正不断化为石水的粉末状固体。
　　“是和救世主一样，本不应该存在的、却被创造出来的东西。销毁它，就是我的义务。不管我是谁。”
　　“三圣器的事就算是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就连这么可怕的秘密，在神秘事务司这种地方一卷羊皮纸，一堆实验数据那么简单的存在。世界要炼金术消亡，就像让死神输在巫师手中那样，不合理的东西总是会被淘汰的。不合理的，不该存在，过去不，未来也不，不合理只存在于当下。”
　　哈利手中的这块石头，在空气中不断变硬，流进他袖子中的鲜红液体反地心引力地倒流了上来，像是慢镜头那样重演着凝固的过程。
　　他将石头递给Voldemort，“这就是魔法石。它一样可以将金属变为金子，让你长生不老。但你不奇怪吗？如此神奇的法术，为什么就是没有巫师去学？”
　　一个人失去了生命，他还可以拥有记忆，还拥有在这个世界上活过的证据，但就好比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那样，世界当然也可以绕过一个“文化”，一个“社会”死去。
　　如果炼金术并不是真正的消亡了？如果炼金术不是依附于魔法世界存在，而是完全单独成立的文化体系？那么神秘事务司的存在意味着什么？炼金术师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如果巫师不是不去延续炼金术的文化，而是根本无法延续，这又意味着什么？
　　黑巫师不等于炼金术师，这是巫师界人人皆知的事，可如果事情恰恰相反呢？
　　真相是此“巫师”非彼“巫师”呢？
　　既然巫师将人类分为麻瓜和巫师，那炼金术师再将自己区分于巫师也不是奇怪的事——更何况，很有可能，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种族的！
　　如果，中世纪黑暗时代，渐渐没落的不是炼金术，而是真正的巫师？
　　“你的意思是——”阿瑞斯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巫师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这场斗争中巫师甚至没有半点胜算！”
　　如果连“存在”的概念都不存在的话，那巫师算什么？身为巫师自居的他们又是什么？
　　讽刺、不甘、屈辱。
　　当然，谁都不希望自己生活的社会是被操纵着的，被更上层的，那些看不见的，处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所左右着的。然而只要能生存下去的话，有这样一个文化归宿的话……
　　“喂……波特……你当时手头在查的——那个……”阿瑞斯咬了一下舌头，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作响，寒意窜上背脊，“不惜放下杀死Voldemort的机会，也要留下我……你是在怀疑我们上面……我们上面……这一切，预言、圣器……”阿瑞斯和哈利虽然共享上辈子的记忆，也知道男孩为什么放弃杀死Voldemort，放弃杀死自己，也知道哈利在查什么，但这辈子哈利查的似乎更深了。

　　太奇怪了，不是吗？巫师寿命要比麻瓜长得多，然而受教育的部分却少得多，巫师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的魔法是非得放在神秘事务司的？为什么没人去研究幽灵的存在？没人去研究其他物种的魔法？巫师界靠什么创造价值，维系社会进步？巫师们的日常都在做什么？吃饭、上班、睡觉、结婚、生子，和麻瓜不同的仅仅是用一个用魔法解决问题一个用科技解决问题。可是，巫师吃穿从何而来？虽然魔法不是万能的，但要达到催生植物获得粮食和织物要比麻瓜容易的多。而巫师的金融业又完全是被妖精控制的——如果巫师创造的价值是新魔法的开发和创造，那就更不开神秘事务司这样充满魔法秘密的研究机构了，为什么缄默人要叫缄默人？
　　佩弗利尔时代十分厉害的巫师，如今都到哪里去了？啊，对了，纯血家族如今所剩无几。
　　那么纯血论真的是错的吗？纯血论最初定义又是什么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真的如同童话一般的世界中——想想看！如果没有Voldemort这样黑巫师的存在，如果没有黑白魔法的碰撞，没有亲麻瓜派和反麻瓜派的战争，巫师岂不是要成一潭死水？如果缺失了强大力量的支撑，巫师又何来的荣耀，何来的优越？
　　那么所谓的和平、幸福，不就变成了巫师界衰落的序曲？
　　可是，我们的世界真的只是一个童话吗？
　　几百年前明显巫师和麻瓜是有相互融合的机会的，就算是近代，麻瓜和巫师的关系也从未断过。那些魔术师根本不是在期许一个可以共存的社会——毕竟巫师和麻瓜已经在这个社会共存了——魔术师期许的是，是某种境况的打破，某种真相的揭露。而这种真相的揭露的背后往往意味着信仰崩塌——现在尚不明确的是，魔术师究竟是站在哪边？是扮演坏人的角色，促使巫师警惕的存在，还是，它就是那个坏人？

　　“——从那时起，我的道路就决定了。”
　　违抗命运，抛弃、背叛自己所忠诚的一切——生命、朋友、身为巫师的骄傲、日常、幸福、名誉也不惜查清的一切。
　　不惜证明的一切。
　　正是因为，我们是巫师。不管是哈利·波特，还是Voldemort，都是巫师。
　　不管为了什么战斗，身为巫师的信念，不容许被践踏。
　　“就像没有你我就不能活下来一样，是巫师界给了我生存的意义。所以……”
　　“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是的，这不有趣。
　　这毕竟不是一个童话。不是一个英雄如何成为一个英雄的励志故事，而是有关英雄的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