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第一部 落花时节》明月晓轩

5、第二次调查

　　这一天奥贝斯坦回到临时住处已经是接近子夜时分，这是一个晴朗的初春夜晚，星光闪烁，点缀在黛色夜空。空气中有着淡淡花香，不浓烈也不知名，轻轻雅雅的从敞开的窗子随风飘入，缠绕在书桌旁伏案工作的人身畔。
　　这里毕竟曾经是一个女子的住处，房间的布置显得柔美、细致，桌上精美的白色粉彩桃花瓶中原本因该插着一两支鲜花，而今被暂住者用来插电子笔。西墙上依旧是弗丽达的画像，妩媚的少女微笑着，始终的望着房中的一切。
　　枯燥的文字在屏幕上闪烁，提起年轻军官，年轻的贵族女子常常会显出爱慕、向往的神色，在她们心中年轻军官和那些记载在帝国历史书上激动人心的战斗联系在一起，象征着热血和传奇，如果再加上一些英俊，就如同神话一样存在，使她们单调的社交生活中的强心剂。然而，奥贝斯坦不是那种容易引起少女遐想的类型，在他八年军人生涯中从来没有那些指挥军舰或者单枪匹马捕获敌人高级军官的事迹，他的工作和他的才干都主要现实在文书桌前。奥贝斯坦对于工作没有特殊的偏好，作为幕僚，看惯了无能的长官，而今作为宪兵，还没有能接触到那些令人无法高兴刑讯工作就被派到这里来查资料。
　　晚上的宴会上，艺术家们的表演中，弗丽达说他是个奇怪的调查官，重视资料更胜过询问证人和实地调查。到达这个行星后，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如果他是在案件发生后第一时间到达的，那么，他也会采取那些正常的行动。而当时间已经改变了人们的技艺和磨灭了现场的所有痕迹之后，他更愿意相信记录在官方文件中的东西。
　　电子笔突然出现了故障，这个地方的产品质量简直让人皱眉。奥贝斯坦下意识拉开抽屉想找一支以前房主人留下的电子笔。抽屉里的东西比想象中要多，电子笔放在最里层，他在取出笔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放在最外面的绿色立体像盒。俯身去拾时，看到像盒的开关已经触动，于是最前面的照片映现在他的视线中。
　　这是一张合影，一共四个人，其中弗丽达的容貌是他熟悉的，还有一个少女精致的容颜勾起了他遥远记忆里玛丽安的形容；另外两个年轻人完全陌生，一个文雅而充满书卷气，另一个神采飞扬眉目英俊得让人心折。下面的注释上写着玛丽安、弗丽达、乔治.罗兰、菲利普.罗兰帝国历470年于冯.瓦尔迪斯子爵府。
　　他在电脑上迅速按下几个键，连通民政局，这天晚上他很幸运，网络坚持到了他取得所需资料的时候。
　　乔治.罗兰、菲利普.罗兰，帝国历445年出生于瓦尔迪斯行星，乔治擅长绘画、精通小提琴在散文和小说方面的成就同样引人注目，20岁毕业于瓦尔迪斯高等艺术专科学校后，开了一个小型绘画工作室，一边担任雷曼家的艺术家庭教师，一直受子爵的赞助；菲利普的人生轨迹和兄长的踏实形成鲜明对比。大学期间，接连三次更换专业，学校评语中对他的学习才能评价普通，私生活到显得丰富多彩。
　　菲利普去世于帝国历471年7月4日，与玛丽安.冯.雷曼同日，死因也同为车祸。同年，乔治奇怪的辞去了家庭教师的职务，并失去子爵家族的宠爱，三年之后，乔治.罗兰病逝于瓦尔迪斯行星。
　　几个小时之前弗丽达的一句话浮现在年轻中校的脑海中：
　　“虽然，那不是他的错，可是，谁叫他们拥有同一个姓氏……”

　　这一天早上奥贝斯坦刚刚踏入办公大楼就感到一种特殊的紧张气氛，往日闲散的官兵一下子象是上足了发条，走廊上满是步履匆匆的身影，停车场上的车辆往返穿梭。更看到弗丽达.冯.雷曼在瓦尔迪斯办公室门口和一些军官说话，看到他的时候微微点了下头。
　　幸好莫里斯少尉永远热衷于向年轻的上司介绍这里的任何一个变化，在被询问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立刻道：
　　“今天是兵工厂一季度一次的到货日，您一定注意到了，雷曼家的弗丽达小姐已经到了，我们兵工厂的原料中有20%由雷曼家直接供应，此外还有28%由雷曼家代为采购。所以，每一次订货、到货的时候雷曼家都会派人前来。”
　　如果按照健康的管理方式，瓦尔迪斯作为兵工厂主管出于避嫌考虑，不能选用与其有婚姻关系的雷曼家族作为供货商，帝国军的管理条例中也有相应的规定。问题在于，帝国建国四百多年之后，一些在建国初期被严格遵守的规定都已经名存实亡，现今即使是在帝国首都的军务省，一个家族一方面担任后勤部高级官员，一方面开设工厂供应原料的事情都屡见不鲜，何况这种天高皇帝远的边境行星。
　　这一天的第二仓库更是车水马龙，相对于上一次他勘察现场时一路绿灯，这一次，无论到哪里都是一句“对不起，中校，根据兵工厂管理条例，仓库储藏量达到60%以上后，任何非本基地人员要进入仓库必须得到瓦尔迪斯准将大人的亲笔签名”。
　　奥贝斯坦必须承认，自己也有疏忽的时候，不管是自己赶回去要签名还是让那个热心少尉取得签名之后送过来，他得以进入仓库的时间都要在下午四点之后。
　　看来一个下午算是浪费了，他这样想着。
　　这个兵工厂的产品主要用于装备边境行星警备队，制造短距离航行，高速，但是火力相对薄弱的警备舰。停车场上，机器人穿梭运作，把一箱箱的原料送上传送带。
　　“您好，中校先生。”
　　“您好，雷曼小姐。”
　　他和弗丽达.冯.雷曼每一次的见面都是从这样的开场白开始，第二仓库的主管军官一边忙着敬礼，一边有点慌乱的说道：“中校……嗯……还在这里……嗯……您知道……非常的抱歉……”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军官的支吾：“您做的非常正确，先生。尽管瓦尔迪斯准将大人曾经宣布尽可能为调查官提供方便，但是遵守基地管理条例是一个军官忠诚的体现，您做得没错。不过，是否可以做一个小小的权宜，您看，调查官先生公务繁忙，不应该让他浪费这么一个宝贵的下午，毕竟，这关系着一个忠诚的帝国将军的人生安全。是否可以让奥贝斯坦先生和我一起进入仓库。”她淡淡笑了一下，几乎不等待双方的回答，向奥贝斯坦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很抱歉，必须请您先陪我进行验货手续。中校先生，我可真没想到您会再度出现在第二仓库，您的前任在看了一次且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后都选择了放弃，而埋首于文书之中。我是否可以猜测，您已经在这里看到了一些隐藏的东西？”
　　“雷曼小姐，我能够理解您对于瓦尔迪斯准将的关心，但是，我是由帝国军的宪兵本部派出的。”
　　“哦……您说的对……”更深一点的笑容：“是的……您不是我的私家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