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如梦》乐玺

11、chapter 11

　　后来中午吃饭的时候，詹斯予一边把吴鉴餐盘里的牛肉夹进自己的碗里，一边加油添醋的说着今天他错过的好戏，并把自己四下无助孤苦无依的苦境描素的跟小白菜一样凄惨。
　　可是吴鉴见惯了这样的戏码，一边拿手挡住詹斯予的筷子袭击，一边哼哼唧唧：“有没有搞错啊詹斯予，刚才又不是我故意刁难你，你有必要要对我打的水煮牛肉赶尽杀绝吗？”
　　“谁叫你刚才只知道踢球，不来帮我。”詹斯予也气恼着，并理直气壮着。
　　孟秋时安静的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两人吵吵闹闹也没插一句嘴。自从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开始，孟秋时似乎就是一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空气。尽管很早以前詹斯予就向吴鉴提出过别让孟秋时和他们一起吃午饭，但吴鉴神经大条，根本就注意不到一些细节上的不妥，反而疑惑孟秋时哪里不好，惹到詹大小姐了？
　　詹斯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孟秋时哪里不好，这事儿只能作罢。
　　其实孟秋时不是不好，是太好，太优秀，太聪明。詹斯予总觉得大多时候他能洞察到自己假装出来的热情活泼，那双极亮的眼睛似乎时刻在暗示她自己可以揭穿她的假面。
　　对于詹斯予而言，唯一能够释放被压抑和封闭已久的自我的对象，只有吴鉴，而这每天午饭和晚饭的一个小时，是詹斯予的中场休息，只有休息好了，她才能若无其事的扮演好别人眼中的好学生詹斯予。她在孟秋时面前压力太大，不得不提高十二分的警惕性来防备他。这也是近日詹斯予脾气越发暴躁的原因。
　　不过一会儿，吴鉴盘子里的牛肉就被詹斯予讹诈个精光，他自己刚才也是运动过度，根本没吃饱，没办法只得端着盘子又去打个菜。
　　此时詹斯予暗叫不妙，她的一贯伎俩是紧靠一个吴鉴不动摇，坚持以忽悠吴鉴为中心，坚决无视孟秋时。不想千算万算最终把自己给算计了进去，如今是与狼共舞是也！骑虎难下是也！
　　相对于詹斯予的如坐针毡，孟秋时泰然自若的像座山。她依旧没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
　　“番茄汤那么好喝？”
　　“嗯嗯？”詹斯予反应慢了半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这才回觉自己的汤碗早就干了，而自己还啃着碗边不放。
　　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好意思的放下碗，支支吾吾的“嗯嗯”两声。
　　孟秋时有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丫头跟吴鉴在一起时可以肆无忌惮，跟其他任何不认识的人都能在五分钟混的跟老朋友一样，谈天说地家长里短，唯独面对自己时目光躲闪，能避则避？
　　他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时，两人也是瞬间混成自来熟，可是私下多接触几次后，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詹斯予并非和她表现出的那样表里如一。猎奇心态的作祟，让他对她产生了没有由来的关注。看着她逐渐露出破绽，露出马脚，看着她为他防不慎防的洞悉露出深仇苦恨的苦恼，他心里竟然产生一种几乎变态的高兴。他似乎开始对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有些上瘾，偶尔又会质疑，是不是自己离真实的詹斯予更近了一步。
　　他尚且没意识到这种为各种奇怪举动找借口的举动，其实出自一种最原始的本能。
　　詹斯予低下了头，拨弄着盘子里剩下的米粒，将心里的忐忑的惶恐压在了眼皮底下。
　　她怕极了他此刻审视的目光。
　　此时她从一只跳动的小猴子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兔子，孟秋时顿时觉得眼前的詹斯予亦真亦幻，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詹斯予一惊，却没有把头躲闪开，而是呈现一种呆滞状赶紧抬起头望着他。
　　孟秋时才发现她的眸子原是琥珀色的，包裹着那双眸子的眼仁是淡淡的水蓝色，那双眼睛谈不上多妖媚，却澄澈的有些天真味儿。
　　孟秋时的心从来没有这么温暖踏实过，他说：“詹斯予，星期六我们和十四中学有比赛，你也来吧。”
　　孟秋时那句别有深意的邀请，那种暧昧的情调不言而喻。
　　吃过饭后，詹斯予神情恍惚的往教室方向走，连吴鉴是在哪层楼跟自己分开的，她都记得不清楚了。从来没有那么困窘过，面对着孟秋时她的伶牙俐齿，她的聪慧机警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后来孟秋时也被人叫走了，她自个儿继续上楼，一面盯着走廊上挂着的名言警句发呆。
　　想着孟秋时他虽然不常笑，面容冷峻，但笑起来还是不错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他成绩也很好，逻辑思维很强，跟脑子很好的人在一起她不会觉得很累。
　　况且他篮球也打的很好，虽然整个人看上去冷漠而又严肃，但不乏女生主动向其表明心意。
　　毋庸置疑，他相当的优秀。这个年纪不谈恋爱的学生并不比谈恋爱的学生多，即便不谈恋爱，也少有几个人没有自己心中一块特殊的禁地。她的心中并非没有跃跃一试的悸动，尽管上高中前她并没有谈过恋爱，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有这样的向往。

　　可是转念一想，詹斯予又打了退堂鼓，把那种昭然若知的暗示强制催眠为自作多情。
　　其实孟秋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人家只是很友好的请你去看比赛吧，根本没其他别个那个的意思，詹斯予，你怎么就给自己绑了那么高的脸面呢？看吧，看吧，不是我说你，你身为一个女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害臊呢？你自己真当自己有那么优秀啊，是个男人都喜欢你？
　　詹斯予一边对自己进行再教育反省，一边摸了摸自己额前软软的刘海，想起刚才孟秋时的手也放在上面时，她的指尖瞬间似电流一击。
　　已经进入了四月中旬，这个天气的阳光最好，天最蓝。中午的太阳逐渐不是那么软弱无力，她迎着光线在阳台上站了很久，脸颊被灼烧的滚烫，眼睛里看什么都像是贴着成片的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