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野猴儿

5、第五章

　　再进入教室的时候，那种浓厚的学习气氛已荡然无存。因为左鉴回来了，在教室的最后面还加了一个可怜的位置，逗比很无辜地背着把吉他坐在那里，接受着周围目光的洗礼。
　　看到我来了，逗比立刻挥手道：“土鳖，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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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庄澄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其他人则大声地笑了出来。左鉴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不过我冲他笑了笑，露出无所谓的态度。确实无所谓，虽然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我能拿这逗比怎么办？
　　我现在才是抱大腿的那个！
　　我搬着自己的桌子走向后面，跟逗比拼成了一桌。左鉴立刻面露不悦，但是又因为好面子而不能说些什么。
　　我低头，小声地问逗比：“你昨晚没受伤吧？”
　　逗比一听这话脸就红了，嘴里支支吾吾的，“没……没有。”
　　我其实就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然后看到逗比通红的脸，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他昨天晚上又上了你了？”我问他，逗比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看起来甚是可爱。其实，他洗干净了之后还是很耐看的。
　　“你觉得左鉴这个人怎么样？”我问他，他没有及时的回答我，而是脸由红变白又变红之后，才小声地回了一个字：“渣。”
　　我点点头，看来这孩子还不是太傻。不想逗比又加了一句，“但是心没有多坏。”
　　得，逗比，你圣母了啊！你不要这样子白莲花加身啊，外加贱受光环罩在头顶啊。我正想再说些什么，讲台上的庄澄就猛烈地咳嗽起来。我抬头，先是看到庄澄焦急的眼神，视线往下，左鉴那双眼睛都快喷出火了。他无声地冲我威胁道：你别想使坏。
　　我无视他，然后低头看课本。

　　其实，我觉得要是我一个人进步了，就能带动很大的平均分。因为我是全年级倒数第一，而我的总成绩只有100分。
　　但是好几年没有认真读书了，此刻一看到课本就像看到了催眠的咒语。我的眼前渐渐模糊，庄澄又是一阵咳嗽。
　　我勒个去，你咳上瘾了。抬头，见他瞪着我的双眼炯炯有神。无法，被这样瞪着，我一下子瞌睡就全没了，埋头继续钻研课本。
　　逗比见我看得专注，也凑了过来。
　　我问他，“你看得懂？”
　　“不明白。”他摇摇头，忽然感叹道：“真好，你还能上学。”
　　“上学很累的。”我瞪他一眼，随即想到他的身世，便放软语气，说：“你喜欢读书？”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很温柔的笑容，“俺喜欢那个老师。”
　　“原来你喜欢那种温柔的。”我调侃道，想不到逗比真地点点头，很认真地告诉我，“俺喜欢他，他是俺一辈子的梦想。”
　　梦想这个词很文艺，所以当逗比用梦想来形容他脑海里的那一个人时，我感受到了那种很真挚的情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不渝吗？”
　　“不知道。”
　　“因为我爸当初也对我妈说了这句话，你是我的梦想，让我至死不渝。”我笑了起来，有些无奈的那种，“但是后来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各自有了新欢。”
　　不想二货竟然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告诉我，“俺跟那个老师，还有你爸和你妈不一样。你爸妈那是爱情，说的也只是甜言蜜语，而俺是真的把他当做梦想，因为他死了。”
　　二货的话忽然让我觉得很异样，因为我想到了那个词，至死不渝。是不是真的要死去，才会不渝。
　　左鉴没有让我想这个问题太久，因为他突然很迅速地把桌子搬到了后面，美其名曰——“监视！”
　　庄澄很无奈，很想咆哮，但他只能咳嗽一声，“同学们继续听讲。”

　　“刘不渝，”左鉴忽然叫了我一声，说：“你觉得这个老师哪里好？”
　　“我并不是觉得他好，才想要帮助他。”我之所以想要帮助他，而是因为同情外加我好管闲事，看到人落魄，就想逞英雄。左鉴听我这么说，忽然侧着脑袋，下了结论：“他不适合当老师。”
　　“很多人都不是合格的老师。”我说，“因为他们把老师当成是工作，而不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那你还要帮助他？”左鉴挑了下眉毛，饶有兴趣地说：“我不觉得你很喜欢他。”
　　我笑了一下，因为这句话也是我的无奈。我说：“人总是要生活。”

　　逗比听了半天，很迷茫地问：“什么意思？”
　　左鉴没给我解答的机会，因为他一巴掌拍在了逗比的脑袋上，“你不用弄明白。”

　　看着逗比委屈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将视线转到他背着的吉他上：“这是他给你买的？”
　　逗比点点头，脸红彤彤的。左鉴轻轻地踢了他一脚，暗骂道：“笨蛋。”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啊，逗比！”我戏谑道，左鉴立刻还以颜色：“这句话还是送给你自己吧！”

　　看到我和左鉴相处无事，庄澄似乎松了口气，在接下来的讲课中也不再那么结巴了。
　　我觉得庄澄能做一个老师，却不能做一个好老师。好的老师，不仅仅是传到授业解惑，更要为学生做出道德的榜样。并不是说庄澄没有道德，而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不敬业了。

　　等到放学的时候，我们见到了庄澄那个传说中的女友，长得还不错，就是有些盛气凌人。左鉴在旁边笑得幸灾乐祸，“你的庄老师有人了，还是个漂亮妞儿。”
　　“早晚会分手的。”我对他说道，很认真地分析说：“因为他和他女朋友不合适。”
　　“那他和谁合适？”
　　“我！”我得意地说，“虽然我们都不喜欢对方，但是我们最合适。”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只是随口一说，见到庄澄和女朋友离去，我也没有太大的感觉。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忽然来了个电话。
　　“刘不渝，我们去给左鉴道歉吧。”
　　“为什么？”
　　“因为我们得罪了他啊！”
　　“不去！”我拒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继续练吉他。不想半个小时之后庄澄就站在了我家的大门口，满身是汗。“刘不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没必要自己惹上麻烦。”
　　“我并不觉得那是麻烦。”我摇摇头，想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很想要改造这些人渣。”
　　“诶？为什么？”
　　“可能是我好管闲事吧！”我将他让进了屋，他一进来就惊讶了，“你一个人住这么好的房子？”
　　“没办法，我爸有钱，现在他不管我，我只能报复他的钱了。”
　　庄澄听我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
　　“没事儿啊！”我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我本来就不对他抱希望了。”

　　庄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刘不渝，你因为这事儿哭过吗？”
　　“因为这事儿……哭过？当然，我又不是变形金刚，怎么可能没有眼泪，但是有用吗？眼泪又治愈不了伤口。”
　　“……你还挺豁达的。”
　　我笑了下，“谢谢。”
　　然后继续问那个问题，“庄老师，你怎么还不和你的女朋友分手？”
　　“我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要我们俩分手了？”
　　“因为她不适合你。”我说，“你现在一直在压抑着，因为你觉得自卑，觉得她条件很好，你才会忍受。可是真的能够忍耐一辈子吗？或者说你有一天出人头地了，她就会对你青睐有加了？我觉得不会，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好，而她太过自大。”
　　“别这么说我和她。”
　　“我只是实话实说。”
　　这一次的谈话很不理想，但我就是这么想的。一个活在自卑与自大中的婚姻，早晚有一天会破裂。
　　忽然，庄澄有些气馁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有些累了。”说完，他就站起身告辞。而因为我的故意转移话题，左鉴的事情告一段落。
　　我们都高三了，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比如左鉴，他是要出国的，比如我，是不会去上大学的。或许我会背着自己的吉他开始流浪，或者继续跟逗比合作，搞地下音乐会。
　　人的一生很短，如果我们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么活着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别人。
　　也因为这样，很多人不学习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没有那个大学。
　　因为左鉴的缘故，开始的那几天确实很不错，但没过多久，就还原了。众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左鉴都经常不在学校。庄澄对此感到很烦，十分焦躁。
　　又一次上课的时候，我忽然举手，然后问庄澄：“庄老师，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梦想是什么吗？”
　　庄澄愣了一下，正想要绕开这个话题。我踢了前面的人一脚，对方立刻起哄，让他回答。反正只要是与上课无关的事情，这些人都乐意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