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海》华婴

10、第 10 章

　　“其实我是父亲的私生子。母亲她总是对我说，父亲其实很爱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不能待在她身边。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爱着母亲，但他总是给母亲大笔的钱和首饰、衣服。我和没有工作的母亲相依为命，但从来不愁吃穿。”
　　心夜终于对敏弥谈起他的身世。
　　“后来母亲遇见一个男人，他们似乎很快就相爱了。那时候母亲也才二十八岁，她和那个男人结婚了。母亲结婚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婚礼也只是在我生父为她买下的房子里简单的举行。可是母亲笑了，笑得很美，很幸福……她说她终于嫁给了她爱的并且也爱她的人。那个男人对我们很好，还带我们来过这片海滩。相比起随时都很恐慌的，只想把母亲藏起来的生父，‘那个男人’已经很好了。可是……你知道吗……那个男人……”
　　心夜抬起一直埋着的头 ，眼神幽幽地看着敏弥。
　　“那个男人，是生父的妻子特意派来诱骗母亲的。”
　　“他说他爱她，然后骗得母亲的信任和爱情，然后把真相告诉母亲，告诉她他其实不爱她，这一切只是一个阴谋。”
　　“‘你得不到你所爱的，你终此一生都会生活在痛苦和绝望里。’那个男人这样向母亲转达生父妻子的话。母亲在绝望中带着我来到这片海滩，抱着我向海的深处走去。海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她咒骂着生父，咒骂着那个男人，咒骂着不该出生的我。是啊，她本来只是想要为我找一个父亲，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谁知道那样一个简单而平凡的愿望，却换来这样一个令她绝望的结局……”
　　“当海水已经淹没母亲脖颈的时候，她却突然把我放开，推了好远。她自己却沉向了海的深处。我一动不动地浮在海面上，看着母亲对着我凄美地笑，她说，心夜，原谅妈妈，其实妈妈很爱你……”
　　“那时候，我才12岁。”
　　心夜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眼睛里闪烁着跳跃的夕阳，仿佛泪光一样。
　　“心夜……”敏弥呆呆地听他诉说着自己的过去，脑中一片空白。
　　心夜第一次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话，竟是这样令人痛苦的过去……难怪他的眼睛里有着那样隐忍的悲伤和戒备，他是怎样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的啊？生来就被众人捧在掌心的自己，根本无法想象还有人承受着这样悲惨的命运……
　　“我靠着母亲留下的遗产独自生活着。因为不曾体会过温暖，所以我亦没有觉得生活有多辛苦。只是……母亲拥抱我的那种温暖…这样也无法忘怀……”
　　心夜举起双手，冷漠的眼睛里盈满温柔，“母亲说她其实很爱我……只是她一看见我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个不敢承认她的生父……所以她常常狠狠地打骂我……其实我也爱着母亲的，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后来，突然有一天，那个害死母亲的男人找到我，问我母亲在哪里。我告诉他，她在‘我们一家人’一起去过的那个海滩散心。我骗了他，他一定知道，可是他还是跟我一起去了那里。对…就是这个地方……我带他站在这个地方，指着大海的深处对他说，妈妈一直在等你……在那里……”
　　“他的脸痛苦地扭曲，他大喊着母亲的名字，向母亲葬身的地方冲了过去。然后他消失在海里，像母亲死的时候一样，他转身对我说，原谅我，心夜，其实我很爱你母亲……”
　　“我知道，即使他告诉母亲他不爱她，我也知道他在说谎。他爱母亲。一个人再怎么会伪装，他的幸福笑容也是无法伪装的。我们曾经很开心的在一起生活了两年，那两年时间，那个男人总会幸福到微笑……所以，他对母亲的爱，其实是真的……”
　　“母亲其实很不幸，她爱的两个男人都无法保护她，无法给她安定、平凡的生活；但她也很幸运，因为，至少那两个男人都是至死不渝地爱着她。只是，他们都受控于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我生父的妻子。听说生父是靠着她家族的财力和势力才攀上那样的高位，他不肯，也不能为了母亲放弃那一些。否则我们都会不得好死。而那个和母亲结了婚的男人，是那家最忠实的仆人，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为了母亲背叛他的主人。所以他选择了背叛母亲，虽然，他最后还是为了母亲而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