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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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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略
二
自从皇帝犯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召容华入宫。容华以为皇帝已经厌倦了,他猜想皇上大概也只是图个新鲜玩法,玩过几次也就该罢手了。
容华想着自己从皇帝那儿得了不小的好处——获了好些赏赐不谈,最紧要是直接调入了京师水防里。
如此一想,算不得亏。
就这样厌了也好。容华知道自己轻重,摸着肺腑说,皇帝上回弄得他真怕了——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皇帝哪天兴致没了,要弄死他,跟捻蚂蚁似的!
就在长夏将尽,容华一颗心渐渐放下来的时候,他又被召见了。
皇帝召见,不想去也得去。
以前每次进宫都是要沐浴更衣,等到晚间直接去皇帝床上。这次却不同,大白天的,如乐就将他带到了乾清宫,容华见周围太监宫女皆垂手肃立,全若不闻不见,心下不安,轻声向如乐问道:“公公可知道皇上这次召我是为何事?”
如乐笑道:“小人只是遵了皇上吩咐办事,圣意却不敢妄加揣测。再说大人去了可不就知道了。”
容华略一思索,摸了一碇银子塞到如乐手中。如乐掂了掂那银子,足有十两,可见容华是早备在身上的,在心中冷笑一声,道:“容大人不必担心,皇上召您当然是好事,多少人巴还巴不得呢。”
容华十两银子就换了句废话,在心中忿忿骂了句“老阉货”,硬着头皮进了门。
此时正是夏末午后,天还有些热,长宁穿了件浅湖蓝色燕子纹暗花的直身,披着乳色薄纱衣。他本就瘦,这么穿着更显得整个人清癯飘逸。容华一时瞧见了,只觉得皇帝身上不染一丝暑气,清凉得很。
长宁气色比之前好些,见了容华带了点笑,道:“朕有快两个月没见着你了吧?瞧着晒黑了些。”
容华忙跪答:“臣在水防不敢怠慢,日日带兵操练,因此晒黑了。”
长宁做了个虚扶的手势,让他起来,指了指桌子上铺着的笔墨,道:“去,写两个字给朕看看。”
容华心里不知道皇帝在玩什么,恭敬问道:“不知皇上想要臣写什么字?”
长宁道:“随你写什么。”他只不过是想看看容华字体,无所谓容华写什么。
容华也没犹豫,挥笔写了国泰民安四个大字,捧过去给长宁看。长宁细细看了半晌,才道:“算得上好字了,你幼时打的功底应当不错。”容华忙道:“陛下过誉了,臣惶恐。”
长宁拍拍他的肩,道:“朕送你个字帖,你回去照着练如何。”容华垂首道:“能得皇上指点一二,臣不胜感激。”
长宁取了手边的卷轴,递给容华:“十一月初二是朕的生辰,朕跟你讨个寿礼。”
容华一听此话又扑通一声跪下:“皇上说的讨字,臣担当不起。能为皇上青眼相加,是臣的福气。”
长宁也不嫌两个人这样说话累,又让容华起来,道:“朕说的这个寿礼,就是让你把这字临得像了,给朕写一道贺表。”
容华虽然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是立刻道:“臣遵旨。”
长宁一笑:“你量力而为吧。”
从前他做生日的时候,贺霜庭除了送件别致礼物,总会附送一首亲笔诗赋。每一首他都收藏得妥妥帖帖。
交代完这件事情,长宁也一时无话可说。他不说话,容华也不敢说。
两人一时静默。长宁看着青年人垂着眼眸,睫毛长而密……一时间他只觉得胸口闷到几乎要长叹一声才能喘过气来。
“容华,过来。”长宁拍了拍榻边。容华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到皇帝身边坐下了。
“不要动。”
然后皇帝就这样笔直地看着他。容华不敢动。
皇帝仿佛把他当成了一幅画,他若是一动,皇帝就看不到想看的东西了。
容华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看向何处,他不敢对上皇帝的眼睛。皇帝眼睛既黑且深,刹那间看到就会忍不住赶快转过目光。
于是容华的目光就虚虚地越过皇帝的肩头,落在墙面上的冬雪空庭图上。窗外的阳光好象已经渐渐变弱了,但容华仍能清楚地看到那幅图上的印章——“小鹤霜庭”。
小鹤霜庭?那岂不是名满天下的贺容予的画?也是,皇宫中总不缺好东西……
容华正在胡思乱想,一阵轻而薄的熏香味道已袭到面前。皇帝的唇覆了上来,吻住了他的眼睛。
只不过一瞬间,这个黑暗的,湿润的吻就结束了。皇帝低声说:“容华,下去吧。”
容华默默退了出去。
回到家中,他展开皇帝叫他练习的字帖。
那是一幅好字。笔风潇洒无拘,但笔画中又有平和宽广的大气象。
主人的印章是小鹤霜庭。
容华掩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