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葵[DNF/气功相关]》暴躁的大猫猫

3、【____贰】

　　当蒹葭撩丨开帘子走进房间时，罗葵正仰面倒在木色的地板上——赤着脚，只穿着一条玄紫色的长裤，胸口上打着几圈绷带，肩臂与腰丨腹上隐约能够看见习武者特有的、坚实匀称的肌肉线条。做工考究的深紫长袍被寂寞地弃在边上，裹着雪色的腰带和里衣，堆作一团。

　　回府时听侍女说素喃家的罗葵来找自己时，蒹葭还以为自己听出了幻觉。

　　虽然这些年进出王宫，抬头不见低头见，跟这位貌似永驻了青春的气功师大人多少也有些交集，不过也还没到亲自登门拜访的地步。再怎么说，他对自己也还算是个贵客——不过侍女说，他一来就遣散了斟茶送水的仆从，然后就独自一人进了冥想室。

　　…果然是符合他乱七八糟的性格。蒹葭没辙地摇了摇头，想也来不及沐浴更衣，就直接穿过了长廊。

　　房间里点着桧木的熏香，让人平静的香气。
　　罗葵平躺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把不足半尺的黑玉平梳。逆着光，细细地反复打量着，只有阴影投在瓷白的脸庞上。

　　蒹葭扫了一眼他身上的绷带。听说前些日子有个刺客潜到了他的府上，这伤大概就是那时落下的。不过听说那晚却给那刺客逃了，后来，也没有再派人调查。怎么想都不是他的作风。

　　凭着蒹葭对他那仅有的一些了解，罗葵这个人，应该是那种会当场把刺客打到骨断筋折的类型——在丰收祭上行刺了阿斯卡的女贼，就是这样被他用念气一根根地烧断了手指，招供时已经是半死半活的惨态了。

　　………如果那杀神真的是冲着他本人来的，那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活着逃走。

　　「蒹葭……找我什么事啊。」
　　他习惯对任何人都直呼其名，甚至是女帝阿斯卡也不例外。

　　飘走的思绪被忽然响起了声音抓了个正着。她回过神来，一惊，道：「我何曾派人找你？」

　　「不是你找我来的么？」少年懒洋洋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提手按了按消瘦的肩膀。

　　「罗葵…大人。这一定是个误会。」
　　蒹葭扭着生硬的敬词，有些尴尬地回应道：「就算我真有什么要事，也不会让你这样一个负伤的人亲自来府上———」

　　女人没再说下去，因为她发现罗葵平静的脸上忽然转出了一丝笑容，恰好便是他最常见的那一种表情。

　　于是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耍了。

　　「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别紧张。」
　　他似乎是天生的菱角嘴，哪怕只是浅浅抿着，也有笑意的弧度，「不过，『罗葵大人』什么的，听起来还挺受用。」

　　真任性。蒹葭在心里暗自叹息。

　　罗葵一直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喜欢跟别人开些无聊的玩笑——甚至他自己都不会笑的那种，然后看着别人一脸茫然或愠怒的表情，就会意外地很高兴。
　　这是个有些糟糕的癖好，不过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接受下来。因为好像也没有别的解决途径。

　　这时蒹葭就会觉得，自己对于素喃·罗葵的感觉，其实正处于一种很奇异的状态之中。不怎么喜欢，却也不是厌恶的情感，可能更像是把对方当作是自己任性的弟弟来看待——虽然她知道罗葵大概会比她更为年长。
　　这个少年模样的气功师对自己真实的年龄向来是只字不提的。连素喃·阿斯卡也表示，他返回王都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无人问津的边境，除了他自己，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

　　好在朝中虽然有人对他颇具微词，但鉴于其整体还算是立场坚定，出生王室又实力成谜，倒也没几个人敢太过招惹他。

　　「无论怎样……还是请你先穿上衣服吧。」无趣的玩笑开够了，怎么着也得言归正传。蒹葭抱起那团衣服扔到少年的脚边。

　　她想不通为什么罗葵喜欢这样绮丽繁重的服装，常常会把那些守旧的老臣气得脸色发绿，嘴里直念叨着「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不过即使穿成这样，他的脚步也依旧算是轻丨盈。慢悠悠地在王宫里飘来飘去，倒很是自丨由。

　　在他披上衣服的空当儿，蒹葭唤侍女进来上了茶，续了香。罗葵坐在她的对面，呷着微热的茶水，手里依旧在把丨玩着那把墨玉的古梳。

　　「有什么话…就请直言吧。」蒹葭道。
　　「我听说你认识索因勒？」少年挑起眼睛瞄了她一眼，放下梳子，又继续喝着茶，「……嗯，『枭皇』索因勒。」

　　她微怔片刻，随即便收回了神。
　　「以前匆匆见过一面，说不上是认识。」

　　「这样。」罗葵盯着系在蒹葭腕上的那颗血红的珠子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啜丨着茶，「那你听说过念气纹身吗？」
　　蒹葭抬头迎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红褐色眸子，思忖再三，道：「不甚清楚。」

　　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是被封印和记载在王室之中的念气之术，严禁却又无法销毁的巨大秘密。这样回答，只是因为她猜不出罗葵心里的打算。
　　他本身并没有征战沙场的忧虑，实力应该也已经是强出了常人许多。这样的人是没必要再寻求更强悍的力量的。除非是想谋反。

　　「你觉得我要谋反吗？」罗葵侧着头看着对面的女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其实我也这么怀疑我自己。」
　　没等对方脸上的惊讶消失，少年轻松一笑，自说自话般地又补上一句：
　　「开玩笑的。——不过将来我若真的有意造丨反，肯定第一个先来杀了你。反正你是阿斯卡的人，必定会站在她那边。」

　　这话叫人有些发毛。蒹葭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勉强笑着，道：「这可说不准啊。」

　　「看，你不信我。」罗葵又笑，如同是真的被她给逗乐的样子，「……你信不过我，就算站在我的阵营里也没用。我还是要杀你。」

　　……

　　后来，蒹葭曾和虚祖的大神官信奘提起过素喃·罗葵这个人。信奘说，罗葵给你的世界就像一扇画中门，门外芳菲满地、鸟鸣鱼跃，光明美好得不像话。
　　——但也只能看着罢了。

　　若真的信了，去了，扑了空，可是会被撞得头破血流的。

　　……

　　「别想太多。我跟你提及念气纹身的事，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缘由。只是数年前我孤身前往赫顿玛尔时……见到了和『枭皇』索因勒很相似的男人，听说你见过他，催生好奇罢了。」

　　蒹葭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虽然这惊讶在她脸上已经不太明显了。一时间她觉得又很多话堵进喉咙，最后只能一抿嘴，轻轻地说了一句：
　　「不可能的，罗葵大人。」

　　就算她不愿意承认，那个男人也……已经不在了。
　　这是得到国君阿斯卡亲口承认的事实。为此，蒹葭常常在想，如果她能早一点来到虚祖，或许还……

　　「说说罢了。你信不信，都没有大碍。」他将那墨玉的梳子推到女人的手中，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细致的布料摩擦着木质的地面，发出轻碎的响声。

　　「留着吧。算是我对于你关照的回礼。」

　　那是一把样式简洁却异常考究的梳子，它的主人身份应该不低。不过这看起来不像是罗葵的东西，也不是新造之品，大概是有其他故主的。

　　「你…还算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蒹葭。」那是一个没什么深意的笑容，似乎只是在纯粹的称赞——「可惜啊，好像，没什么缘分。」

　　蒹葭放下青黑的梳子。

　　…………他把这个东西交给自己，是在暗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