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霄青]情不知所起》何以情深不寿

40、惊变迭迭出

　　玄霄刚刚开始修炼双剑的日子，云天青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有时候他在派中转上一圈，指点下这位师妹的剑法，捉弄下那位新来的师侄，不知不觉间太阳便由东走到西。有时候他喝着小酒，仰面躺在思返谷里看天上流云瞬息万变，在青草的味道中小憩一会儿，梦中的趣事还未结束，梦里的人却已从禁地回来，伸出手把睡意朦胧的他从地上拉起来。还有时候他御剑而行，不过半日已随风踏遍江南最好的风景。

　　后来，时间便过得慢了下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他们比剑的那日？或者更早些，双剑修炼进展不顺的时候？

　　那次比剑，云天青是实实在在的受了内伤。这本身并不奇怪，他二人哪个都不柔弱，就算心系对方也不会在比武时缩手缩脚，受一点伤又算什么。奇怪的是那伤不重，却足足一月缠绵不愈，更奇怪的是，后来玄霄发现云天青这内伤时，以为他练功不小心很有些生气，竟是完全没有想到伤人的是自己——玄霄比武之时素来极有分寸，以前断不会伤了人而不自知。云天青觉得奇怪，却也不好说破，白白挨了师兄一顿训斥。

　　事后他思来想去，只觉必然是羲和剑或是双修法门有问题，巴巴的跑到师父面前去问，却又是无功而返。后来双剑修炼似是有了进展，玄霄心情大好，却也更加听不进云天青的“双剑之法或许并不完善”、“练功还是循序渐进”的劝诫之言。师长态度严厉，师兄又如此固执，云天青白白着急，却是无计可施。

　　心中担忧日甚，日子便不再那么逍遥，时间过得也便慢了下来。这阵子哪怕正在与人笑闹，云天青也会时不时望向禁地方向，想着太阳怎么还不落山，那两人怎么还不出来，只盼他们一切顺利才好。便如此时，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夙莘聊着天，心中的不安感觉却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把思绪扯得七零八落。

　　“喂，云天青，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夙莘终于忍受不了云天青的答非所问，冲他嚷嚷道。

　　“我……”云天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过一会才冲着夙莘抱歉地笑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对不住了，改日再陪你聊！”言罢便匆匆而去，留下夙莘一脸不解地低声抱怨。

　　飞掠到禁地门口，云天青从怀里取出一只草编的小哨，放在唇边吹响，调子高亢而略显急促——这是他们二人的约定，若天青有急事来见玄霄便吹这小调，即便正在修炼中玄霄也会尽快结束来给他开门。

　　云天青等了一盏茶功夫也不见玄霄出来，安慰自己或许师兄正练功到紧要处，按下焦急继续等待。可又过了半柱香时分，禁地里面仍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实在是太久了，云天青心中着急，隔着门大喊师兄，却是根本无人应声。

　　难道出了什么事！云天青再也等不下去，运起灵力一掌挥向禁地大门，然而这门上加了几层禁制，不仅没有被这一掌击开，反而将劲力反弹回去，一下子把毫无准备的云天青击飞。云天青坐在地上咳出一口血，赶紧掏出一丸丹药服下，他不甘心就此失败，拔出摇光剑又试了几次，却发现这禁地大门竟是可以将仙术与剑术全部尽数反弹，根本无从击破。

　　云天青这一番动作动静极大，玄霄和夙玉在门里不可能听不到，可他们竟然全无反应，显然是出了事情。既然无法破门而入，就只能去向师父求助，云天青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一提气便要飞掠出去。他左脚刚迈出，身后便传来沉重的石门缓缓移动的声音。

　　“天青……”玄霄的声音明显不稳。

　　云天青霍然转身奔了过去，他扶住身形不稳的玄霄，急道：“师兄！怎么回事？你怎样了？”

　　玄霄摇了摇头，“夙玉……她进境与我差的太多，双剑阴阳之力无法调和。唔……”玄霄闷哼一声，抬手用力按住额头。

　　“师兄，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这样烫？”云天青惊道，他只觉玄霄身上热极，肌肤相贴之处被烫的几乎要起水泡，急忙聚起水灵给玄霄输了过去。

　　夙玉练功出了茬子，羲和玄炎失却望舒冰力相和，玄霄便觉周身如遭火焚，连带心神也不清明，隐隐有种挥剑狂砍的欲望。若非方才听到云天青的哨声和强行破门的声音，玄霄几乎恐怕已经丧失了神智。此时天青的灵力如一股清隽溪流般流入他灼痛难忍的经脉，竟然让他立时舒服许多，几乎不逊于夙玉的望舒冰寒之力。

　　玄霄定了定神，道：“我没事……夙玉大概已经晕过去了。天青，去请师父来……快！”

　　云天青锁了眉，“我先扶你去冰室，那里全是千年寒冰，能让你舒服些。”

　　云天青一面给玄霄输灵一面扶着他走到冰室，小心地帮着他坐好，又给他输了些灵力。见玄霄暂时没事，天青赶忙过去查看夙玉的情况，只见夙玉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身上竟覆了一层薄薄冰霜。云天青探她脉搏，只觉虚弱而杂乱。

　　云天青将夙玉抱起，放在玄霄身畔。“师兄，你能给夙玉输些炎火灵力吗？她身上都是冰霜，得你炎火之力或许能好些。”

　　玄霄点头，伸出手来凝聚灵力。谁知红芒刚在手中成形，玄霄便觉羲和阳炎在体内横冲直撞，闷哼一声便捂住胸口歪向一旁。

　　“师兄！”云天青慌忙扶住他，揽住玄霄上身将他靠在自己身上，又输了些灵力过去。

　　“我……控制不了灵力。硬要输灵怕会伤了夙玉师妹。”玄霄方才受了云天青水灵本已好些，可一试着凝聚灵力便又勾起体内的熊熊烈焰，四肢百骸皆剧痛难忍。玄霄紧闭双目，咬着牙勉强说道：“快去找师父来！”

　　“师兄……”云天青知晓玄霄心智何等坚韧，可他此时却难掩痛苦神色，不知正在经受怎样的苦痛折磨。天青瞧着只觉心中剧痛，不由自主将揽住玄霄的手臂收紧。

　　“你还……还在这干什么？快去！”

　　玄霄如此痛苦，唯有自己的水性灵力可以缓解一二，天青实在是一步也不想离开。可情况危急，已不容他再犹豫。

　　“好！”云天青一咬牙，大声道：“师兄你撑着些，我马上就回来！”言罢将玄霄依靠在冰壁上，走出几步却又回转身，取出摇光剑放入玄霄手中，道：“我已将一些水性灵力注入摇光，你拿着它，应该会好些。”

　　玄霄点点头，突然伸出手握了握云天青手掌，面上浮起一丝笑容。

　　——我没事，别担心。玄霄大抵是这意思罢。

　　可云天青却觉得这笑把他的心刺得更痛。这个人，忍着剧痛对他露出笑容，只为了让他放心。这本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可他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他开不了禁地的门，治不了他的伤，唯一能做的竟只是跑去求援！不，或许他还可以做别的，他本可以做别的——若是当初不那么任性，是否今日与玄霄同修双剑的便是他？若是他手执望舒，是否阴阳宿主便不会差距巨大，玄霄便不会受今日苦痛？

　　云天青心神不宁，竟没察觉一道剑芒向他背后疾刺而来，待他听到剑刃破空的声音，已然躲闪不及。“哧”的一声，云天青清楚地听到了剑刃划破衣衫、刺入血肉的声音。他能感觉到那剑剑势很猛，幸好他还赶得及运起内力护住内脏，然后便咬牙等着剑刃刺穿身体的剧痛。

　　然而没有。剑刃只是在他身上划出了一道几寸长的口子，而且并不太深。

　　“师兄？”

　　云天青回身，看到玄霄满脸是汗，身形摇摇欲坠，可望舒剑却被他手中的羲和阻挡，无法再刺入半分。云天青简直想不出以他那样的身体是怎么在千钧一发之时冲过来，替他挡住了夙玉的凶狠一剑。

　　夙玉！

　　云天青迷惑地看向这个美丽清冷的小师妹，心骤然收紧。

　　夙玉的脸色仍是惨白，却不再是方才那样虚弱的样子。她眼底的光芒冷得像冰，似乎面前的两个人不是她朝夕相处的师兄，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