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霄青]情不知所起》何以情深不寿

41、矛盾日渐生

　　“呛”地一声 ，羲和剑锋一抖，将望舒逼退。望舒剑冰蓝晶莹的剑身上滚着血珠，看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而此时的夙玉，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玄霄的手在发抖，他勉强稳住动作，将手掌覆上云天青的后背，想用法术替他止血。可他努力了半天，满头都是冷汗，却无法在掌中举起红芒。

　　夙玉方才只是昏迷，此时却已是入魔之象，望舒冰寒之力更加不受控制，而玄霄的状况自然也比方才更糟。云天青的灵力犹如甘霖，可将他体内的燥火暂时压制下去，然而望舒寒气才是真正可与羲和阳炎阴阳调和的力量，此时夙玉入魔寒气失控，阳炎完全失去压制铺天盖地地涌来，直欲将玄霄从里到外烧成灰烬一般。方才千钧一发之际，玄霄挡住夙玉对云天青那一剑，实在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云天青虽不知玄霄此时感受，却也明白他的状况。情况危急到了极点，他却反而冷静下来。只见云天青右手一招，摇光剑立刻飞来落入掌中，同时左手掐诀，使出个术法给自己止血。

　　“师兄，让我来吧。”云天青道。声音冷静、清晰，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然后便是满室银芒。闪烁有如星辉的是摇光，带着冰蓝色阴郁之气的是望舒。

　　夙玉出手极狠，招招皆是杀招。天青挂心玄霄，也担心夙玉安危，自然全力以赴地应对。然而走火入魔之人不懂顾及自身安危，使出的招数威力翻倍。夙玉失了神智不怕受伤，云天青却不能毫无顾忌，他既要制住夙玉，又不能伤她太重，出手时难免缩手缩脚。

　　玄霄紧握羲和坐在一旁，全力维持心神不乱，紧盯着二人动作。他面上渐渐露出疑惑神情——夙玉的修为剑术皆远远不及天青，天青此时全力以赴，即便怕伤了夙玉而有所顾忌，也应足以控制战局，可为何看来反而屡落下风？

　　每当摇光、望舒相击，总是摇光剑匆匆后撤，仿佛在躲避与望舒的接触。玄霄微微眯起眼睛，定是有什么不妥！

　　玄霄看得没错，每当摇光、望舒相触，云天青的灵力便会被一股力量牵引而出，顺着摇光剑传递到望舒剑上，然后消失于无形。如此一来云天青已是难有胜算，他面上平静，心里其实已经十分着急。

　　玄霄虽不明情况，却也看出天青险象环生，站起身来想要上前相助。可他才踏出两步便支撑不住，身子晃了晃跪倒在地，靠羲和支撑才勉强立住上身。

　　“师兄！”云天青余光瞥到玄霄不支跪倒，心头一惊，不由自主扭头看向那边。便是这刹那的失神，已被夙玉寻着破绽，一剑刺中右侧肋下。血肉之躯被利刃刺破的痛楚加上灵力汹涌流失的难受，云天青一下子有些神智模糊，只见他左手化出冰刃向前一送，直向夙玉身上刺去！

　　不行！在刺中夙玉的前一刻云天青忽然回神，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不是敌人，而是他走火入魔的师妹。云天青叹一口气，一面收回左手放在伤处施术止血，一面用右手握住望舒剑，将剑尖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拔出来。

　　玄霄眼睁睁看着望舒剑刺进天青身上，鲜红的血喷涌而出，他感到一阵难以承受的尖锐疼痛从心□□发出来，蔓延到整个左胸，甚至一瞬间压过了阳炎噬体的痛楚。玄霄明白，刚刚正是因他不支跪倒，天青才会分神受伤。他握紧双拳、咬着牙不出一声，慢慢站了起来。

　　——对不住了，夙玉师妹。

　　只有打伤夙玉，让她不能行动，才是唯一的办法。天青的心太软。

　　羲和剑尖挑起，慢慢对准了夙玉。

　　而此时的云天青，却盯着夙玉和刺在自己身上的望舒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玄霄蹙眉，眼中划过一丝不忍，旋即被坚定取代，羲和剑上燃起绯炎。

　　“玄霄师兄……天，天青，师兄？”

　　便在这时，夙玉的眼神忽然变得迷茫，她喃喃地低声道，似乎对眼前景象感到迷惑——此时云天青恰好将望舒剑完全从身上拔出，血把他衣襟上一大片染成了黑红色。然而这一句话说完，夙玉眼中的迷茫又开始渐渐消退，冷酷的神情浮上她冰雕雪琢的面颊。

　　玄霄手中刚刚垂下的羲和剑复又挑起。

　　“师兄你别出手！”云天青突然道。

　　“天青，此时心软害人害己！”

　　“不是的！我知道怎么让夙玉师妹回神了！”言语间云天青出手如电，再次握住了望舒剑。

　　“望舒可以吸走我的灵力……它想要我的灵力！刚刚我被刺中时灵力不断被它吸走，之后夙玉师妹就清醒了一下。剑一拔出来，我控制住灵力不给它，师妹就又不清醒了。”

　　原来如此。

　　云天青既是有心把灵力输给望舒剑，自然快得很。言语间他已经失了大半灵力，只觉疲惫至极。而夙玉面上的冷酷凶狠之色又渐渐被迷茫替代，终于低哼一声，重又晕倒在地上。云天青见状放下了心，更觉累得难以支持，晃了几晃便坐倒在地上。

　　“天青。”玄霄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将云天青揽入怀中。云天青又伤又累，玄霄正受阳炎折磨，两人都没什么力气，正是相互依偎相互扶持。二人静静坐了一会儿，想起刚刚的情景，都不免心有余悸。

　　云天青担心再生变故，体力稍一恢复便跑去请了太清真人和三大长老来。双修大事出了岔子，两位宿主皆受伤，疗伤的疗伤、熬药的熬药，免不了又是好一番折腾。夙玉受害颇深，需要调养好一阵子。玄霄只是受了拖累内伤不重，云天青把灵力输给望舒之后他已好了些，后来夙玉情况稳定下来，他便没有大碍，只是短期之内不宜动用武。

　　这么一来双剑修炼自然是暂时停了下来，玄霄不必再每日去禁地，似乎回到了与天青日日相伴的时候。待调养了些日子，玄霄已只是略有不适，反倒是云天青的剑伤仍未愈合，尤其是肋下那剑伤口颇深，怕还得养上一阵子。说来二人相互吐露心意不久便因玄霄修炼双剑而日日不得相伴，这回有这般难得机会，正该好好珍惜一番。谁知他二人竟闹起了别扭，而闹别扭的不是冷言冷面的玄霄，却是玄霄面前向来好性子的云天青。

　　初时玄霄内伤未愈，天青尚还十分关切，可自打玄霄身体无碍，云天青反倒一下子拉下了脸，不要说往日的油嘴滑舌甜言蜜语，一日下来便是话也不同玄霄说几句。玄霄本不是会迁就人的性子，别人对他冷淡，他便只会更冷淡，奈何现在对他耍脾气的这人不仅是他师弟，更是他放在心头百般珍爱之人，于是云天青冷，他便只能试着暖一点。

　　“天青，过来，我与你换药。”玄霄拿起金创药，招呼云天青道。

　　“不用。”云天青动也不动，硬邦邦回道。

　　“如何不用？”玄霄蹙眉，“你这伤需每日换药，你今日换过没有？”

　　“没。”云天青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玄霄眉头一皱，火气上涌，只是对天青的关怀终究盖过了脾气，他叹了口气，还是温言道：“天青，别闹。”说着自己走了过去，抬手去解云天青外袍扣子。

　　玄霄的手方才触到云天青衣服，天青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推开。

　　“天青！你到底是要怎样！”玄霄终于忍不住，语气严厉起来。

　　云天青把头一偏避开玄霄眼神，面上一丝笑意也无，淡淡道：“我没想怎样。”

　　这种平平淡淡的语调摆明了不拿人当回事，玄霄肝火更盛，厉声道：“那你给我坐下，自己把上衣解开！”

　　云天青站着不动，“一点小伤，不劳师兄费心。”

　　“云、天、青！”

　　“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站住！”

　　云天青脚步不停。

　　玄霄几步上前挡在云天青面前，天青提起气来，一闪身绕过，疾走几步冲出门外。玄霄见言语无用，出手如电点了云天青几处大穴，硬是将人留下。玄霄伸手揽过云天青，扶着他走回屋里，替他脱去上衣给伤口换药。方才一番动作，云天青肋下伤口又已开裂，皮肉外翻、鲜血直流，玄霄瞧着心疼不已，火气便渐渐下去了。拿干净布巾擦去血污，重新撒上药粉，再拿新的布条裹好伤口，玄霄动作很轻，云天青却仿佛难以承受他这种温柔似的蹙了眉。

　　“天青，别闹了。”玄霄又叹了口气，低声道。话里带了点无奈，又带了一点妥协的味道，听得云天青心里发疼。

　　“师兄……”他终于开口。

　　玄霄明白他为什么闹脾气，云天青也知道他明白。俩人想的是同一件事，却偏偏都不开口讲明。如何讲明呢？对方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然而奈何那件事上两人各有想法，却是不能相让。

　　“我以后……会小心的。”

　　云天青不语。

　　“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云天青闭起眼睛，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那件事上玄霄心意坚决百折不回，肯这样说已经十分不易。他抬起手，环过玄霄后背，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

　　“天青。”玄霄顾着他身上有伤，不敢拥得太紧，只在他背上轻轻抚摸。

　　“师兄，我很担心。”云天青闷声道。

　　“我知道。”玄霄回应，声音低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