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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都怪杨渐源那一句“早得佳婿”,害叶清茹被管家他们嘲笑了一个晚上。“既然没醉,那便烧水给我沐浴吧。”早知如此,醉倒好了!幸好管家大发善心帮她拎一桶桶水到杨渐源的卧室,叶清茹在衣柜里倒腾了一会儿,找出一套适时的中衣,连同各种用品一起放在浴室外面。“少爷洗好出来,你把衣服收收,其它明天再弄吧。”管家临走嘱咐道。他在杨渐源身边待了许久,说了不少话,叶清茹坐在外面等得几乎睡着。
      管家走后片刻,听见杨渐源从水中起身的声音,叶清茹捶捶脑袋,把自己敲醒。从屏风后出来的杨渐源正好瞧见这一幕,笑问:“累了吗?”叶清茹在他面前屈膝行了个礼,绕过他走进去,将他丢得七零八落的东西收拾整齐。杨渐源坐在炉边,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肩头,手里抓一把木梳在顺头发。炭火烤得他的脸泛红,眼眸空洞地投影着红色的光。他抬起手,招叶清茹过来:“你一个人住在那柴房中,如何熬得过冬季?”
      “管家专门给我拨了炭。”否则早在去年冬天,就冻死在柴房了。比起处处爱与她为难的杨渐源,叶清茹真是把管家感激到心底里去。
      “原来如此。”杨渐源将木梳塞在她手里,叶清茹原以为是要她梳头,他却站了起来壁橱过去,拿了一只盒子走回来:“将它涂在手上,整双手。”叶清茹低头端详自己粗糙如同树皮一样的双手,丑陋得连她自己都难以接受,难怪杨渐源也看不下去了。杨渐源摸摸她的左手指尖:“瞧你这双手,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
      叶清茹把手迅速藏到背后:“早就不是了,少爷你不是说过吗?”
      杨渐源默然不语,兀自坐下在凳子上,扯着尚在滴水的发梢道:“梳头。”这个时间府里人手少,什么事都让叶清茹做也不过分,管家也会给留下来过年的人加倍算工钱的,叶清茹便不好多说什么。握着杨渐源的黑发,突然联想到二夫人那一头如云的青丝,垂下来几乎与她人等高,光可鉴人。得了母亲的遗传,杨渐源的发质也出奇的好,柔亮顺滑,不轻易打结,梳齿在发丝间推得异常顺利。
      “我的头发,生得可好?”杨渐源忽然出声。原来叶清茹在给他梳头时走了神。叶清茹愣了一下,才回答:“好。同二夫人一样好。”并不是真心的赞扬,不过是给他的冷冰冰的回答。杨渐源伸过手将她的长发捋到身前,固然柔顺,比起杨渐源的,显得干枯。杨渐源将一缕青丝凑到鼻翼嗅了下,未等叶清茹发怒将头发抽回,他一脸嫌恶地将头发丢开:“厨房的味道。”
      一肚子怒气的叶清茹被他这句话打击得什么难听话都说不出了,嘴角抽搐:“不好意思,败坏了少爷的风雅情趣。”想到自己大清早开始就在厨房忙活没停歇过,杨渐源竟然还用这样的表情与口吻打击她,叶清茹又气又委屈直想把手里的梳子朝他头顶砸下去。惹不起,叶清茹深呼吸,每当杨渐源惹恼她的时候,都要把这三个字狠狠在心里刻画几遍提醒自己。
      杨渐源斜睨叶清茹,那种神情,说起来,有些失望:“无妨。与你这种毫无情趣的人在一起,本就不该幻想你能有什么令人舒心的表现。”他再次伸过手,握起叶清茹那一缕长发:“厨房的味道也好,香油的味道也好,我便是喜爱你身上的气味。”叶清茹手一抖,缠在手指上杨渐源的发丝狠狠被扯了一下,幸而没断几根。他转变话题太快了。从杨渐源的神情就看得出他很痛,可一抬头看见叶清茹惊慌的脸,他又决定把责骂的话咽回去:“小心。扯断我一根头发,我拔掉你十根。”
      叶清茹动动手指,至多十几根,自己的头发应该还够他拔:“梳头时落几根头发难免,若连这都要怪罪到奴婢头上,少爷未免太强人所难。”说罢她在杨渐源面前一蹲,一言不发。
      发髻上装饰着一朵符合她身份的绢花,插着一支银簪,杨渐源希望她戴的那些,她从来没戴过。杨渐源手拿木梳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叶清茹以为他在挑从哪里的头发下手,当她感觉杨渐源不是在拔她的头发,立刻便要转身,杨渐源的手轻轻按在她肩上,示意她不要乱动。他没有恶意,叶清茹安心蹲在那里。用手指将两边头发抓到一起,留下足够的长度自然地垂在耳畔,过长的部分结成辫子,环过她发髻盘在头顶,用她发髻上的银簪固定。最后望了一眼手中精致的镂空木梳,插在发髻前端。
      “好了。”叶清茹撑着膝盖吃力地站起来,蹲得太久她腿都麻了。她摇摇晃晃地站稳,抬起一只手摸摸头顶,好奇地看着杨渐源。杨渐源只是带着古怪的笑容,什么都不解释。叶清茹跑到里屋拿了面镜子,这发型怪老气的,反正她不喜欢。她举手拔出梳子,却被另一只手按了回去,梳子重新插进发髻里:“这是今年京城贵妇时兴的发式。虽然缺少簪子、饰物,倒也有七八分像。”
      京城贵妇流行什么样的发式、什么样的衣服、什么样的妆容,杨渐源全都知道。如此熟练的手法,不知他为多少个女人盘过头发。“太老气了。”叶清茹说着开始动手拆发髻。
      “我以为这个发式正好,端庄不失风韵、优雅不失娇艳,将少妇的风采展现得恰如其分。你要拆便拆了,来日,再为你梳上。”
      忙着拆头发的叶清茹没有认真听他讲话,在杨渐源回到炉边坐好后她才猛然回过神:“少妇?”她禁不住回口:“我有那么老吗?”言罢竟然去拿架子上的外衣。她很生气,但说不清是为杨渐源以“少妇”称呼她而生气,还是为杨渐源那最后一句话生气。总之只要跟杨渐源待在一处,她再好的心情都必然要受到破坏。
      “回来,”背后的杨渐源淡淡的声音,而叶清茹竟就那样停住了,“我明日便要回去值守,此去又要十天,何不趁此时多多陪伴我呢?”
      “明日就走?”太快了吧。但想到禁军连过年夜都有人要值守,杨渐源好歹能回到家过新年,算是幸运了:“为何不多多陪伴少夫人呢?”
      杨渐源苦笑一声。有些事都说明白了,就不必解释太多。大夫人规劝过他,他不该追着叶清茹不放,叶清茹不愿作妾,他又不能娶她为妻,那么他们最好的结果是一拍两散。转眼叶清茹竟已到及笄之年,以管家的妻子刘婶为首,府里的一干婆婆妈妈都是热心人,像叶清茹这样的孤女,到了这年纪上,她们就要开始张罗给她做媒了。莫非要看着她下嫁给那些仆人杂役吗?杨渐源比叶清茹还了解女人,叶清茹不是对他无意,只是——“今日在酒席上,我并非戏弄你。”
      “哪件事?‘早得佳婿’吗?”她的口气很不友好。叶清茹认为杨渐源和管家联手耍了她一晚上。
      “是。清茹你过年十五,该议婚嫁了。你心中可有人选?”为何问这个?杨渐源的用心可疑。叶清茹冷冷回他:“没有。”杨渐源脸上展出微笑:“正好,我有人选。”“少爷你自己?免了。”叶清茹即刻否决。杨渐源脸上笑意不减:“你觉得有我在,你还能嫁给别人吗?”至少他这句话,是说真的。
      叶清茹深吸进一口气:“少爷喜欢我,还是我的容貌?”杨渐源一愣,第一次,他为叶清茹的反问怔住。“少爷想要我,还是我的身体?”叶清茹不会一直都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她的这两个问题,问倒了杨渐源。杨渐源从不认为喜欢她和喜欢她的美貌、想要她和想要她的身子之间有任何矛盾,因此他答不上来。
      “我的容貌衰老了,你还会喜欢吗?”“会。”叶清茹笑得诡异,因为她不相信。这种表情,表明她的不信。即便自己在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在回答,她的表情甚至让杨渐源怀疑起自己的诚意。杨渐源用力握紧她双手,两张脸一高一低,他呼出的气体拂过叶清茹的肌肤:“后一个问题简单,你和你的身体,我都要。”
      叶清茹拔出双手的刹那使了狠劲,杨渐源的手心都因为迅速而剧烈的摩擦疼痛不已。她揉着几乎擦掉一层皮的手:“哈,我便先去找别的男人,把处子之身给别人。”
      话说得太大胆,杨渐源怔了一下,满不在乎地笑笑:“你有胆量?”视名誉如性命的叶清茹,做不出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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