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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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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不常接触,但从婢女们的口中叶清茹也会听到一些消息,襄王最近似乎又忙碌了起来,相应地登门拜访的客人也与日俱增。叶清茹仍然每日帮瑶瑶做账,账目的内容也一日比一日丰富。
“近来王府很热闹?”正确地说,只是过去那几个月的王府太冷清。
瑶瑶掰着手指在算什么,算完之后自己点点头,才回答叶清茹的提问:“朝廷里的事吧,我们这些女儿家也不懂。听说废掉的陈皇后诞下龙子,因为她的儿子被册封为太子,又被扶上了后位。我们家王爷一向跟陈皇后的娘家来往密切,大约是托了皇后的福。”
陈皇后复位了?先废后立,这也是一桩旷古奇闻。皇帝盛宠段淑妃,应该是属意立淑妃为后的吧。至于段嫣然为什么最终还是败给了已经被废过一次的陈皇后,陈皇后诞下的太子是关键,叶清茹记得杨渐源说过段嫣然不能生育,另一方面,应该是她的名誉太糟糕,过去的她太出名了,“国色”、“中州第一美人”,艳帜高张,声名鹊起。
天色已暗,王府内外渐归沉寂,仍有一个碧色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用湿布包着手掀开锅盖,把汤打进精美的瓷盅,封好盖子,取出汤匙、瓷碗一起摆放在托盘中。叶清茹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桂圆莲子汤这种东西,不至于做的比别人差很多,何况她煮这碗汤,重的是心意不是手艺。
叶清茹小心翼翼端着托盘,在西院回廊间穿梭。王府的下人本来就少,到了这个时辰,纷纷收工准备休息了,更难在路上遇到人。叶清茹不知道襄王在哪个屋子,总之不会在他的卧房里,自从叶清茹在那里住了一个月,襄王就没搬回过原来的卧室。见到掌着灯的屋子,叶清茹就凑到门窗边去看看,如此经过第三个有灯光的屋子,门窗敞开,正对着窗户,襄王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阅信。
敲门声一响襄王匆忙抓过一本书压在信纸上,抬头看见走进来的人:“叶姑娘。”叶清茹已经看到了他的动作,但不在意,笑道:“听说殿下近日经常忙到半夜,特地煮了碗甜汤给殿下做宵夜。”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这是叶清茹为人的准则,襄王在她养伤的那么长时间里,对她无微不至、对元莲尽心竭力,确实令叶清茹感动。虽然她和襄王的关系并没有因此拉近——叶清茹不认为有那个必要,不过同在一个宅邸里,且不论是谁占了谁的房子,互相关怀帮助一下是可以容忍的。
襄王双手接住叶清茹打出来的汤,从厨房端到这里,正是适宜入口的微热:“多谢。”叶清茹趁机偷偷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内室有床榻,寝具齐全,衣架子上还披着襄王的大氅,看来是他现在的卧室。和别处一样,没有过多的装饰,除了两边柱子挂了一副对联,衣架子的一侧还挂了一幅——画像?叶清茹的心脏忐忑地搏动,几乎蹦出胸膛:“殿下,会画画?” 隔得这么远,看不清楚,但为何感觉上,与自己有点像?
他的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从碗中继续舀汤:“不,是请画师画的。”屋里只有一幅画,他一直都挂在卧室里,搬了卧室之后,这幅画随他迁到此处。叶清茹一问他就知道指的是那幅,而且叶清茹必定还有更多疑问。可是叶清茹,居然没有再问。只是在沉默中,等他喝完了汤,将碗放回在托盘上,礼貌地道谢。他居然没有解释一下,叶清茹按捺着疑惑,捧着托盘退出房门。兴许真的是自己眼花了,再说画像,本来就都差不多。
从她离开的门口闯入一阵凉风,案头的书翻过数页,手中的信纸也不安分地颤抖。襄王把信纸按在桌面抚平,取书本压住,头甫抬起,那画中盈盈的女子便跃入眼帘。“唉。”襄王离开椅子走进内室,取下画像。纸面泛黄,画中人的笑容模糊而悠远,尽管每隔两年他会让画师重拓一幅。
多少次睡梦中,画中人盈盈从白绢上走下,翩然落地,步履款款,挟带来一室的兰桂芬芳。而今襄王已经多年不曾做过这样的梦,接受了王妃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悬挂这幅画像,只是一种习惯。在京城宅邸里的那些仆人,亦没有几个认得画中之人了,他们以为王爷在卧室里挂的,不过是寻常仕女图。将画卷收起,襄王从抽屉中找了一个绢囊,把画轴放入绢囊,小心封好:“这样才算让你安息吧。”
叶清茹想要再去看看那幅画像,仔细看看,应该,不是自己吧,或许是偶然画得相像,其实可以大胆问问襄王的。她不应该责怪襄王自己不同她解释什么,襄王原本就是话不多的人。叶清茹打定了主意,在次日入夜又煮了一遍桂圆莲子汤,昨日襄王在的卧室,居然没人。
她想了想,便在走廊的长凳坐下,她早早把元莲哄睡了,而且有小娥看着,不需要担心。叶清茹望望紧闭的房门,窗户却是打开着,其实她可以趁襄王不在,进去看个分明。叶清茹打了个寒颤骤然清醒,还是不要了,万一被人撞见,给当成了贼可百口莫辩。叶清茹走到窗前,可惜从这个窗口,看不到昨日挂画的衣架。
见到了襄王,该如何开口呢?叶清茹理不出头绪,越想越乱。若那画上的果真不是自己,她又自作动情地问了襄王,那该多尴尬啊。想到这里,叶清茹莫名心慌了起来。等了一刻有余,仍未见襄王归来,心烦意乱的叶清茹突然下决定,趁着没被襄王发现,赶紧离开。
沿着走廊缓缓行走,夏日他最清闲的便是午后,没有人喜欢在烈日当空的时候出门访客,除了宵禁,襄王也只偶尔在午后能得一时半刻的清闲。他才用完膳,散散步找个地方纳凉,东院水池边的凉亭,无疑是最好去处。离着凉亭还有一段距离,襄王便听到了元莲的声音,想来她们母女都在那里。襄王继续向前走,转过墙角,果然见到了她们的身影。
小娥低声提醒,叶清茹望了过来,赶紧站起来:“殿下。”襄王边走边从取出手巾擦汗,叶清茹一见,立刻把手中扇子递过去。亭中铺着席子,安了茶几,摆放简单的几样茶具。襄王笑道:“姑娘懂得茶艺?”
“是,不过王府中,连一套完整的茶具都找不出来。”叶清茹忙将刚煮好放凉的茶双手奉上:“殿下若不嫌弃,请品尝。”
元莲眼睁睁看着茶碗离襄王的口越来越近,着急地抓住叶清茹的裙子:“莲儿的茶、莲儿的茶。”虽然她会怕茶的苦味而不肯喝,但绝对不能在她不喝之前让茶进了别人的肚子。
襄王听见,正要放下茶碗,叶清茹从旁边拿过另一只茶碗:“莲儿的在这里,那是襄王叔叔的。”元莲将信将疑地看看叶清茹手里的碗,又看看襄王,不清不愿地把碗接了过来。果然,舌头刚蘸到茶水,立刻皱皱眉头把碗放下。叶清茹和小娥呵呵直笑,襄王品了口茶,亦觉得元莲任性娇憨的模样颇为可笑。
“煮茶怡情养性,叶姑娘煮的茶比桂圆莲子汤可口,姑娘若经常煮茶,让瑶瑶购置一套茶具即是。”叶清茹脸颊发红,襄王无意中道出了她的厨艺差劲的事实。襄王立即发觉了她的异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改口道:“人各有份,像叶姑娘,自然更适合煮茶养花这样的风流雅事。”元莲喝不来茶,小娥给她倒了一碗水,她没有把碗捧起来喝,却将舌头伸得长长的舔水。襄王看见她喝水的样子,忍俊不禁。叶清茹奇怪地转身,急忙把水碗从她手上夺过来责备了几句。襄王出声道:“幼童天真无知,何必责怪她?孩子可爱,就在于可笑。有元莲在身旁,想必给叶姑娘的生活添了许多乐趣。”
叶清茹凝望元莲圆润的脸蛋痴痴地笑了:“殿下说的正是。若没有元莲,这些年真不知怎样熬过来呢。殿下若觉得羡慕,何不赶快娶妻纳妾,生儿育女?哪里有像殿下这样年轻有为的男子,至今孑然一身的呢?”思绪萦回,那声音幽幽飘入心底,襄王陷入沉思。叶清茹看他一眼,笑着问:“殿下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在她绚丽的笑容中恍惚做了春梦一场,回过神,襄王温和地笑道:“不娶是因缘分未至,婚姻之事,不得不认真。”“那现在缘分可到了?”襄王入迷地望着那如花笑靥:“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