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香》林*时

87、第八十六章（新）

　　听叶清茹叙述完原委，益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叶清茹心里一下子凉透了，益王大概不打算接纳元莲。其实也怪不得益王，有几个男人会乐意接纳妾室与前夫所生的孩子呢？世上再也找不到襄王那般的男人了。
　　叶清茹目光楚楚地看着他，益王终于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想把她接到身边吗？”叶清茹默然承认。益王又道：“她并非无家可归，她是杨家的人，哥哥姐姐俱在，是否将她送回杨家更为妥当？你可以时常接她来团聚。”
　　“王爷，妾身只有元莲一个孩子了。”两行热泪禁不住滚下脸颊。
　　益王无奈：“我知道。你思念女儿的心情，与我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元莲毕竟是杨家的人，如若你要把她带走，应当先征得杨家的同意。而杨家子息单薄，我以为，杨家不会同意的。”
　　益王说的很在理。叶清茹难过地垂首：“带走也不是，不带走也不是，我该如何是好？我生元莲是晚产，杨渐源的母亲怀疑我在外面珠胎暗结，她对我厌恶之极，一定不会对元莲好的。”
　　她的过去太复杂，牵绊太多，把叶清茹还给杨家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叶清茹是皇帝赐给他的，断然不能随意送走，而且杨家对叶清茹似乎很排斥，他若让叶清茹走，说不定会被杨家拒之门外，那她一介弱质女流，往后该怎么办？叶清茹哭得越来越悲伤，突然“扑”地跪倒在益王脚边，益王漠然的表情下，一颗心几乎被叶清茹哭碎。他站了起来，叶清茹以为他要离开，赶忙抱住他的腿。益王低头：“让管家帮你找吧。”
　　只要闭上眼睛，来来去去全是那般光影。益王听不得叶清茹哭，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女人哭得同叶清茹今日一样肝肠寸断。都是为了孩子。她抱着濒死的婴儿恸哭，益王的心被她的哭声一下一下绞紧，绞成一段一段，却只能静静地看着。
　　冰凉柔软的小手擦过他的脸：“王爷？”益王睁开双眼，黑暗中看到的是叶清茹的轮廓，“王爷，你出了一身冷汗。”
　　益王捉住她擦着他鬓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你还没睡？”
　　叶清茹躺下来，虽然炎热，却仍紧紧贴在益王肩头。得到益王首肯，她迫不及待地向管家求助，她知道没有那么快，但她就是激动得睡不着。“王爷可是做梦了？”叶清茹问。
　　“不是做梦，是好像突然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情景。”益王的心情还未平复过来，握着叶清茹的手不知不觉地攥紧，直到叶清茹吃痛拔出了手。益王低声诉说：“以前见过一位姑娘，像你今日那样，哭得那样撕心裂肺，因为她的孩子死了。”
　　“是前王妃吗？”
　　“不是。她叫云芳，是个妓女。”益王苦笑了两声：“云芳就是我告诉过你的，死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我父亲有个老相好，是益州一带的名妓，云芳就是她的养女。我很小的时候就偷偷暗恋她，说起来真是件羞于启齿的事。”
　　叶清茹摇头：“不。”
　　益王继续说：“云芳很奇怪，她十五岁开始接客，可以接任何男人，唯独不接我。”叶清茹愣住了，果然，是个很奇怪的人。“我花了一百金买下她的初夜，她居然拒绝我进房。”
　　“那王爷后来得偿所愿了吗？”
　　“没有。所以，我情愿在心里当她死了。”益王的语气很是无奈：“她生过一个孩子，但孩子生下来就有病。那时我就在她的身边陪伴她，看着她抱着孩子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孩子咽气。”
　　叶清茹认真地坐起来聆听。她猛然发现，她与益王之间，似乎有很多可以谈的话。虽然他们在一起仅仅两天，她似乎已经大致了解了益王的过去，因为益王总是对她倾谈：“王爷后来如何决定了放弃她？”
　　“因为王妃啊。”益王说：“她怀孕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她分娩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她生病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那个时候我的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云芳。王妃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才终于醒悟，我在她临终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半个多月，但以前的时间，无论怎么也挽回不了了。”
　　如果站在杨渐源的角度，梅夫人和她，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故事？“王爷——云芳姑娘不接待王爷，是不是因为，在她心里，王爷比较特别？”
　　益王也曾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但他不敢相信，也不愿去求证。装作不知道，彼此可以洒脱一些。“你是否联想到了你自己？”益王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询问她。
　　叶清茹沉默了片刻，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许这更有利于他们的沟通，否则叶清茹此时一定会羞愧地掩面：“妾身的过去，很是不堪呢。王爷从别处听说到的，有不少污言秽语吧？”叶清茹不喜欢提自己的过去，她已经过了需要絮絮叨叨找人倾诉自己的不幸的阶段，对从前，特别是杨家的那一段日子，只想尽快忘记。益王对她坦诚，让她觉得自己不该有所隐瞒，尽管她的事，益王应该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
　　益王安慰她：“没有特别的污言秽语。男人们谈起你，自然都是赞叹溢美之词。”
　　黑暗中，叶清茹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可是王爷之前似乎不待见妾身呢。”
　　益王沉默了很久，摸到她的手，然后又揽住她的肩，将她放在枕上：“朝堂上的纷争，与你无关。我并非特别针对你。”如今他已经平静下来，决定顺着皇帝的心意隐退，对皇帝刻意安排给他的叶清茹，便不那么厌恶。
　　“因为陛下猜忌王爷吗？”叶清茹忧心忡忡地问。
　　“这些你不需要知道，我已有了决定。”益王的手掌滑过她的肌肤，掌心的温度勾动皮肤下的□□，叶清茹搂住他的肩膀，仰起头贴上了他的嘴唇。尽管偶有忧虑，现在她并不觉得侍候益王有何不好，她和益王默契很好，这两个晚上的云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乐。相比之下，她对皇帝，简直是屈服于君威的应付。
　　叶清茹奉旨到承御殿谒见，皇帝正在内批阅奏疏，等到他休息的空当，内侍才引叶清茹入见。皇帝离开书桌，邀叶清茹同到殿侧就坐。他仔细观察着叶清茹的脸色，看得叶清茹脸颊泛红，笑着道：“新婚的三天，过得可如意？”
　　叶清茹红着脸回答：“王爷待妾很好，谢陛下关心。”
　　“很好？有多好？”
　　皇帝的这个问题让叶清茹无从回答，叶清茹想了一会儿，说：“王爷答应把妾身的小女儿接回家了。”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禁不住露出幸福的笑容。
　　皇帝开怀大笑：“看来朕倒是促成了一桩大好姻缘。清茹，别怪我没提醒你，益王妃可是个醋坛子，益王如此宠你，将来到了益州，你怕是有诸多磨难了。我虽有心护你，也恐鞭长莫及。”被他一说，叶清茹倒露出了担心的神色，皇帝笑了一阵，见她脸色不好，赶紧改口道：“别太上心，我不过随意一说。益王妃倒也没那么厉害，不然益王何来三个妾呢？看来，益王已经沉醉在你的温柔乡里。”叶清茹不安地望着皇帝。皇帝问：“你在担心什么吗？”
　　叶清茹心头几经权衡：“陛下，妾身愚笨，不懂国家大事，但妾身还有眼睛，妾身觉得，益王是个好人。”
　　皇帝反问：“你觉得襄王是坏人吗？”皇帝一语中的，让叶清茹不知如何应对。皇帝怀疑地打量着她：“清茹，是他掉进了你的陷阱，还是你掉进了他的陷阱？如果不感到心虚，就看着朕回答。”叶清茹没有抬头，她抬不起头。
　　“朕将你赐给益王，应该不仅仅是让你们长相厮守的。”音色极其严厉。皇帝也好，益王也罢，谁生谁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什么要受他们的摆布？见到叶清茹眸中腾涌而出的泪水，皇帝柔声道：“放心，如果益王真的没有异心，我不会枉杀无辜。”他着实没有料到，叶清茹会这般维护益王，才不过三天而已：“我给你个建议，如果你希望益王平安，就劝他赶快回益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