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如手足》瓶中有泪

13、素锦

　　“小姐。”端着宵夜进屋的素锦看着清聆依旧轻敛的娥眉，一双眼睛盯着窗外，自从送走了皇太女，这几天就喜欢卧在榻上发呆。

　　“嗯。”从思绪中回过神，清聆配合的坐到桌前。“陪我坐会。”吃了几口，清聆示意安静望着自己的素锦，后者缓缓坐在清聆身边。

　　“我……还是觉得自己疏忽了。”大概是在家里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面对的自家兄弟，多少年来总是这么坦然地面对，对着他们，如何作得出疏离的样子，又有谁会信？可是清敏澄眼中刹那闪过的惊讶却让自己莫名的担忧起来，也许在外人眼里，清聆二字代表的是根本不同的意义。

　　“小姐多虑了，庆王府的孩子们关系好是众人皆知的，别说小姐少爷们，就凭对待下人，庆王爷便是口碑最好的主子。”依稀能体会到清聆的担忧，但还是想试着宽解她，在素锦眼里，那双眉目适合恬淡的笑意，而非溢满此刻的隐隐顾虑。再说，别说让小姐对着自己兄弟故作冷漠，就是满府的下人，可有一个舍得看那温润的碧人脸上闪过一丝伤害？

　　“嗯，既来之则安之。不想了。”看着随着自己沉默下去的素锦，清聆展颜一笑。烛火之下衬的星眸点点，跳动的火苗映在那双只容的天地的眼眸里，素锦看着那在外人前的缥缈凝聚成黑亮黑亮的心思沉淀在眼底，谁说他家小姐没有心，那玲珑剔透的心不仅聪慧，而且坚韧，真好笑那些人在这样的心思前戏耍着她厌恶的猜忌与试探，不在意，才会无所畏惧吗？

　　烛火前黑影一闪，到了每日通报的时间。素锦起身端起清聆的碗筷出去，侍童自然该守侍童的本分，就算主子再疼人，也不能忘本。虽然，清聆与她那游离于世间规矩外的娘亲一样并不介意。

　　穿过弯曲的回廊走向府里的大伙房，这种事情本不用素锦这种级别的侍从做，但清聆很好伺候，除了不让多余的人扰她也没什么要求。素锦也就开心的包办了清聆的吃穿用睡所有琐碎。流洒下的月光映着廊上掌着的柔和烛光，小少爷应该睡了，大少爷也该歇了，二小姐和二少爷不在家，这府上都安静的不太习惯。

　　这样的夜，让素锦想起第一次来到庆王府的晚上，脏兮兮的自己穿着上好的衣裳，洗得白嫩嫩的，和一群差不多的孩子被唤到内宅。那个传说中风流无双的庆王爷看起来那么年轻，懒懒的窝在铺的厚厚的椅子里，与想象的不同，那双杏眼里的目光温和，俏皮，没有半丝猥亵。

　　看到她身后的几位夫侍，又忙垂下头去。然后就看到一双小小的靴子停在眼前，听到了软软的女声，“姐，这个好像是你看上的那个哟。”

　　心里一惊，偷偷抬下眼皮，竟看到两个几乎一个模样的孩子，一个正指着自己另一个则弯着细长的凤眼对自己笑，而旁边被称作姐姐的小孩也不过刚到自己下巴，因为自己妹妹的轻佻言语微微皱了下眉，海棠般的小脸却没有半丝不快，只是对着自己淡淡微笑道“她的意思是，我不是要个玩具，也不需要奴仆，我想要个一生都不会背叛我的，伙伴。”

　　伙伴吗，这么多年素锦想到这就会忍不住弯着嘴角。而这次笑意却因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僵在脸上。身边的亮光让远处的黑影越发的不真实，素锦沉沉气，不动声色的进了厨房。看着灶火的小喜儿还没睡，见素锦进来，忙接过他端着的家伙。

　　“咱府上主子们都熬不久夜，这个点基本没事了，收拾下歇了吧。”素锦看着不住打哈气的小家伙，又打量了下周围。

　　“嗯，谢谢素锦哥哥。刚才刘管家来突袭巡查，一个人不声不响就进来了，吓死我了。”小喜儿抱怨。

　　“哦，老管家嘛，当然怕你们这些小东西偷懒。”素锦弯着眼角，敲敲小喜儿的脑壳。心里却有什么东西沉下去，小姐……就像二小姐所说，什么事都放在你心里，太累了阿。

　　再推开清聆的门，却是仍旧温和的笑脸，只是眼里多了份欢快和雀跃，“素锦，来，你知道那两个家伙又做了什么？”屋里只有小姐一人，素锦知道黑衣人给小姐带来了有趣的消息。

　　看着合不拢的唇瓣，素锦也开心起来，“二小姐和二少爷又做了什么大事吧。”那个泡花满楼比二少爷还勤的二小姐，同样有着出尘的相貌，却比小姐更不羁的性子，若说无心，清矍更衬得这二字。

　　“这两个家伙，不，还有何莲，竟然把帽山的守军打了，”清聆眼中笑意更浓，仿佛在说自己小妹又在别人家屋上揭瓦般轻快，“然后占了那关卡，抢了那山头，”白皙的手指轻轻蹭了下鼻翼，目光变得深邃“在然后……清矍拦了成王嫁儿子的花轿，硬是挑了轿帘要看看……”眼帘微垂，遮住里面流动的暗涌，勾起唇角轻轻哼了一声。

　　“啊？”素锦不禁惊叹，不，二小姐也不是无心的，她更是性情中人，比大小姐更直接，更纯粹，从来都是冲在前面，将满是弱点的后背留给……她最信赖的人。“这次您打算怎么补这个窟窿？”素锦有点替自己小姐头疼，这不是个好圆的谎阿。

　　“不用我去补啊。”清聆抬眼仍旧云淡风轻，“你家二小姐早已乔装打扮，一直没现真身，和无缺叫什么，花好月圆。呵呵。倒也算是好名字。”

　　“就是说，有俩冒失的土匪色胆包天，为了一睹成王儿子的样貌抢了帽山，董家和成王算是一肚子气全撒守军身上了。也是给某些人提个醒，省得这关口一直懒散等于大门洞开，万一有什么人居心叵测想带兵进京岂不是轻易过了最后一关。”素锦转转眼珠，跟在清聆身边多年哪能白待。

　　“越来越聪明了。”

　　“不过，太晚睡觉倒是会变笨的。您该歇了。”素锦看出清聆的倦意，催促道。

　　月落日升，清聆进宫的时间素锦就会去清钰那看看，小少爷是全家人的宝贝，是大少爷和几位夫君亲自照料着，直到现在都没给他找个合适的小童。清骁长的确实有些慢的让人奇怪，那不少的饭量下去不知道都去了哪里。倒是清骁自己拼命锻炼自己，力气和武功见长，就是不长个。

　　王爷和夫君们倒是不着急，仿佛就这么下去也没关系。素锦看着那双银亮的眼珠，花眼般觉得在清骁着急的时候好像会泛点金色。像大少爷那头乌亮的发也有些黯淡，却仍是个怎么看都可爱的孩子。

　　太阳暖暖的晒在身上，素锦算着时间，迎到门上去。看着那个无限风华的身影越来越近，心里才会踏实。对于这种连父母都将我们舍弃的人来说，小姐便是最根本的存在，她的每次微笑，都如月亮的光华般璀璨。

　　不过今日归来的清聆没有笑意。径直去了王爷的逸轩园。素锦的心莫名提起来。

　　“去，让清矍无缺速归。就说肃王被囚宫中，皇帝大限将到。”在屋里终于等到清聆开口，空灵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不知对着屋中哪个角落却是缓缓道出惊天之语。桃花美目中的凝重在看到素锦满脸的担忧后化为淡淡云烟，“没事的。”

　　对，没事的。因为，有小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