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如手足》瓶中有泪

54、醉眠乡

　　历史貌似重演了。

　　京城胭脂巷，是有名的声色之所，诸家店都算小有历史，这会天还大亮，公子们爸爸们却都多打了几分精神。无他，清矍来了。

　　清矍其实是不常来的，因为小时候她爹爹们管的紧。不常来不等于不来。哪家有漂亮公子她定会去看。去看而已。

　　不过自从南征，清矍到现在才出现，也算许久不见。听说她还带回来绝色美人，大概收心了吧。天真的人们如此理解。就像当年她娘。

　　不过清矍来了。面色不善。最后留在了醉眠乡要了上房，就窝进去不让人打扰。不论她是当年的王爷千金还是现在的王爷本人，聪明的没人会惹她。更不会问为什么。

　　可如今看着找上门来的紫衣公子，绝顶俊帅，绝顶阳刚，只是正常人家的男子会到青楼来吗？答案肯定是否。醉眠乡的爸爸看着那柄没出鞘就已经让他胆寒的宝剑，再看看那毫无娇羞愧欠反带着几分隐怒的脸色，大方方厅堂里一坐的架势，便激灵灵的想到了十多年前。

　　那天他也是被突然涌入的各色美男晃晕了双眼，眼睁睁看着庆王爷被拎回了家。她说赌气来这住两天，其实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后院捉蟋蟀也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的被请回？不过正常人绝对不会来到青楼只是趴在后院草丛里玩吧？

　　这位爸爸看着美男一直抿着的嘴唇动了，“我找清矍。”脑袋嗡了一声，就知道，历史果然是重演了。

　　“后院二楼左手第一间，劳驾公子亲去吧，王爷不让我等打扰。”有了经验，这次学乖了。积极配合，有问必答。既然这位小祖宗那么随她娘，那这惧内大概也会遗传吧。对不住了二小姐，醉眠乡绝对不能再被拆一次。

　　亦步亦趋的和美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实在是非常想看却又不敢看的情景阿。大家探头探脑的望着紫销上楼，握着剑，停在了门口。门会被推开？敲开？砸开？还是踢开？或者干脆拿剑劈开？

　　紫销站在门口，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二十年来没有过的冲动，却站在这门口发现自己缺乏立场。你是我男人。她这么对自己说过，也对所有见过的人说过。被她绑回来，没名没份的住在了一起。然后呢，她就跑到这青楼楚馆来，丢下刚温存过的碧鸿，支开一直跟着她的赤翎和桔袖？是，最少，自己替他们讨句公道总可以吧。紫销给自己找着理由，想象着门里面的情景，又皱起了眉头。

　　门闩轻响，那檀木雕花的门没受到任何伤害自己开了。打开它的是清矍。意外的，一向光鲜的她衣服皱皱的。不似平日般嬉笑，也没有平日般见他就粘上来，“找我？”

　　依旧清澈的凤眼，依旧清灵的嗓音，却多了几分淡漠，淡漠的让紫销觉得，甚至不如宿月楼初见时亲近。不见紫销出声，眼梢微挑似是多了几丝不耐，却如倾盆浇下的冰水，让紫销刹那间觉得蚀骨的冰冷。

　　“好几天没回家，碧鸿他们担心你……”所有的心理建设居然就在触及到那眼神瞬间崩塌，紫销用尽所有力气站的笔直。刚才想了千百种情景，却都丢到了脑后。这么快就倦了吗？竟然现在才发觉，她冷下来的神情，可以让人感到如此决绝。

　　“那你呢？”清矍反问，抬着头直视紫销双眼，不肯多给一个表情。那感觉好似该被指责的不是她，反倒像对方作了什么让她难以释怀的事情。

　　我？紫销动动唇角，似是想笑。一路被她纠缠惯了，满脑子都是她赖皮的样子，怎就忘了她曾一路南下将杂牌军调教成铁血之旅，怎就忘了她气定神闲的纵马在大梵土地上，弹指一挥间定了胜负。她那时的眼神，应该会更森冷吧，那些死于她手的人，被那样清澈却又死寂的眼望着会是什么感受呢。

　　不是忘了，是刻意忽略。她本就是一直高高在上的。肆意的可以无视所有章法。她优秀的连天下人都认为她就该自信满满的，她想要的，不可能得不到。所以自己，是个异数，所以吸引了她的注意。然而也正因此，这么快被厌弃了？紫销抬眼向她身后扫了眼，屋门未全开，光线很暗，只看到飘摇的幔帐轻摆。“我的想法还重要吗？”

　　他居然扭头走了？清矍的眉心拧起来，他不是应该吃吃醋发发脾气就好了吗。居然就这么走了？头都不回的走了？清矍黑着脸在门口愣了半晌，终于在爸爸关切的目光下离开。

　　一阵风吹来，那原本完好的门扉咔嚓作响，竟然断了几截。爸爸老泪纵横，醉眠乡总算躲过一劫。完全复制历史毕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今天的事情，该说是青出于蓝吗？

　　当夜熙凤殿外，白影落下，黑影迎上。

　　“二小姐。”看清清矍面庞，蓝釉一愣，这么无精打采的清矍，还真没见过。不过，“主子这会正忙……”

　　“忙着和素锦亲热吗？”清矍想跳下去，被蓝釉拦住。

　　“在忙政事。”虽然她是二小姐，但影的主人只有一个。

　　“忙政事……”清矍就地一坐，看了看蓝釉，“要是你很喜欢一个人却又不知道他想不想要你，你该怎么办呢？”

　　“呃？”蓝釉第一反应是清矍又在开自己玩笑，可清矍的脸色很凝重，语气眼神里甚至有份明显的惆怅和无奈，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二小姐吗？“二小姐的意思是……？”

　　“算了，当我没说。”清矍看出蓝釉的迷惑，唇角一勾又仰身躺在了屋顶上。“老实说你天天看着姐和素锦亲热什么感觉？”

　　黑亮的眼珠又盯住自己，蓝釉觉得这问题虽然很难回答，但她的样子不太像平日那探听八卦的样子。“能做她的影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说……”蓝釉看看清矍，“主子和公子，没有天天亲热……”

　　“怎么可能，没有素锦姐怎么睡？”

　　“……公子帮主子选定了几个秀男，这几天主子是宠幸的他们……”蓝釉斟酌着，虽然事实与二小姐正在想象的应该有很大出入，但看清矍总算又来了精神。这些事情是满朝皆知的，不可能需要瞒着二小姐。

　　“呃？我姐满有一套的嘛。”清矍咧开嘴，转了转晶亮的眼珠。“我去看看素锦。”说着已经起身，向芷兰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