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流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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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男人侍寝，一般两种情况。皇帝翻牌子或者直接点名，那边通报了便沐浴更衣洒扫准备侯着圣驾。不过这一般是有品级的或深得圣眷的君伺。
至于和宫人差不了多少的秀男之类，若受帝王垂幸沐浴净身是自然，但更衣就免了。鸾凤汤灌下，直接香喷喷光溜溜的拿红毯裹了，一顶小轿抬着便送到了熙凤殿内。浑身软趴趴的人儿全身只有一个地方硬着，既不用担心其中有心怀不轨之人也不用担心有人拒不相从扫了兴致。似是半醉半醒之间等着那喜着白衣的年轻帝王忙完正事后的到来。
对于这制度，进宫后改了不少规矩的清聆却执行的很严格。甚至严格到，一完事便又命人将人抬走的地步。
其实由于清聆一直喊忙，这拖了很久才定下的几人是素锦帮着筛选的。全都不要是不可能的，本想挑几个家世清白性情好的留下，可一查背景，竟有不少官宦家的孩子。凭着自己这些年跟在清聆身边的经验，素锦思量着列了两个单子。趁着怀里的人还没睡着，递了上去。
清聆看看标注详细的旁注，又看了看跪在床上的人儿，原本困顿的睡意不知何时消散，“想让我留哪批？”
“小姐看如何得当就是。”看着清聆半闭的眼底如夜云凝聚，勾选了几个名字，轻轻揉了另一张，青葱似的手指将纸团牢牢捻在手心里，素锦的心莫名起落。小姐选的，永远是最难走的那条路。
“你啊，铁了心要做贤良之人，这会儿又后悔了？”原本深沉的眸子再转到素锦脸上，又变得轻快起来，“坏人我来做就好。与你无关。”
“不，素锦只是觉得，世间男儿多悲苦，若他们真能讨小姐开心……”
“悲苦？”素锦被拉倒环住，“你这要把皇帝踢下床的男儿，也敢诉苦……”
“嘿嘿……”清矍听素锦删减后的说明，嗤嗤的耸着肩膀。“这么说来，留下这几个都是官家的子弟了。”笑容微敛，眉梢一挑，“可有泸州来的？”
“有。”素锦略显吃惊，随即了然，这二小姐虽看起来不如小姐靠谱，但绝非真的什么都不闻不问。“泸州刺史之子。”流音，正是今夜侍寝之人。所以小姐，大概不会再过来了吧。
“唉呀……”清矍看着素锦低头不再吭声，又发出了怪异的声音，“怎么乖孩子都让姐挑去了，我身边的各个都不省心啊……”
“二小姐好不知足，”素锦无奈的摇头，那日清骁回家接风的家宴她带回来的两人都见了，虽不是平常气质却也不会是让清矍操心的那种。
“我怎么就成了不知足？”清矍严重不同意，“我不过是想明白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还不成吗……”难得见到那张脸会皱成这般模样，素锦已经隐约明白谁有如此功力。
“二小姐可明确说过你喜欢他，你要娶他？”清矍想想，摇头。恶心肉麻的话她可以眼都不眨说半天，这种话她却从没说过。她以为他明白。
“那二小姐除了处处纠缠，时时揩油，可有真的表示过什么？”清矍想回嘴，却无力反驳。她以为他已习惯自己的表达方式。
“你俩本属两国敌对，被你拿人家全国上下的性命要挟跟你回来，他的身份本就敏感又尴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心里的惶恐应该不比碧鸿少。”素锦看着低头不语的清矍，“他本就非寻常男儿，他有他的顾虑和矜持。”聪明如斯的二小姐居然也会有变笨的时候。那看起来傻呆呆的学女一句话戳中，不想勉强他，又不想放开他，一直低声下气的讨好没有预期效果，被男孩子逢迎惯了，那皇家骨子里的骄纵难免受挫。
“素锦知道的也就算了，连分析都不差。”清矍抬起眼帘，唇角又浮现了惯见的笑容，黑亮的眸子已经遮掩了方才的失落和隐隐浮现的自责。
“是小姐说的。”说世间总算有男人不买清矍的账，笑的一脸期待。不过这话，不能告诉二小姐。
“嘁。”清矍撇撇嘴，望眼窗外，“时候不早，不耽误你休息了。”挥挥手溜达出去，这是后宫，女子不得擅入。可这里还住着她的娘和爹爹们。还有自己大哥和小弟。有亲人的地方才算家不是吗。清矍突然觉得有点想爹爹了。
休息吗。送清矍出去，在门口望着不知何处，素锦轻轻叹了口气。
小姐同意其他人侍寝的第一夜，他便早早休息了。翻来覆去到半夜，却根本合不上眼睛。小姐体质阴寒，喜欢抱人而眠。然而小姐浅眠，一直以来能任人近身却安睡的，除了她至亲也就自己了。不过此夜过后，就不一样了吧……
结果芷兰苑的门还是被推开，依旧醒着的素锦看到清聆熟悉的身影进来。眉头微皱的她似已困的睁不开眼睛，径直扎进素锦怀里，“我睡不着。”原本只有海棠香气的她多了点陌生的气息，嘀咕着似受了天大委屈。然而不待素锦开口，清聆的呼吸已经沉缓起来。抚上那头发丝素锦微微勾起了唇角，自己也是个贪心的人。
今夜里格外凉，素锦回到屋里，静静坐着。从庆王府带来的小喜跟了自己当小童，这会靠着墙已经快要打出鼾声来了。今晚应该不会来了吧……
熙凤殿的龙榻上，半梦半醒的流音正在和自己挣扎。等了那么久终于被皇帝选中留了下来，前几日的侍寝之人无一例外被送回。这说明皇帝很节制。若她年纪大了也便罢了，刚成人的年纪，却已经可以如此控制自己的欲望，不愧是立于天之顶端的女人呢。
夫以妻荣，以女贵，他如天下男儿般也想嫁给最尊贵的女人。听说陛下很漂亮，漂亮的让美丽的男人都自愧不如，漂亮的连先帝都为她着迷。听说陛下很聪明，居上位者有异能，天下之事皆瞒不过她。听说陛下很无情，钦赐先帝毒酒逼她退位。这样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子呢，无论如何，流音闭着眼睛，嗅着床帐内淡淡的海棠香，既已来到深宫，得到皇帝恩宠捕获她心神才是最重要的。
更深露重，外面终于传来淡淡的脚步声。勉强睁开靡丽的眼，对上一个绝色的影。原本炙热的身体愈发滚烫起来，身边的海棠香气似乎更浓了。一抹柔软的凉意抚过脸颊，流音张张口，绵绵的唤了声陛下。
该怎么形容呢，流音觉得自己无法形容眼前看到的女人。她明明那么艳丽，却又如此恬淡，睫毛低低垂着，在脸上打下一抹扇形的阴影。她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立在床边静静看着自己，那双本该可以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氤氲缭绕，努力的望进去，明明似潭清水却如何也望不到底。
微凉的手指挑开了薄被，流音的身子不自觉抖了一下，然而所有炙热的感觉都被那丝清凉吸引，心脏已经快要跳脱出胸膛来。这便是王的气魄吗，她只需要看着，便足以让自己臣服。身体展现在她眼前，想尽显自己的美好又忍不住害羞起来。偏偏没有力气动一下。
似是满意的奖励般微微笑了，唇角微动轻挑到好看的角度，那个仙女般的人瞬间多了份灵动。轻轻叹了口气，流音不懂那声叹息里包含的东西。只是看到清聆缓缓退了衣物，慢慢靠近自己。连身体都软嫩微凉，那指尖抚过流音唇瓣，慢慢下滑。肩胛的守宫砂和胸口的相思豆被轻轻摩挲着，流音觉得自己已经热得连她那微凉的身体也被温暖起来。
感到清聆欺近，流音勉强自己对上那双眼睛，才发觉她离自己那么近，近到仿佛随时会吻下来。红润的唇就在眼前，挂着似有若无的笑，连她的鼻息都已扑到脸上，却始终没有落下。就算那么近，却依然读不懂那双眼。似有怜惜，略带情欲，流音似看到了黑白交错的光，将自己牢牢网住。人生的第一次愉悦，流音明白了什么叫做沦陷。
芷兰苑的门被推开，素锦愣愣着看着清聆。“怎么了？”
“没，以为小姐不会过来了。”素锦鼻子一酸，却忙迎上去。
“哎，也许哪天不做皇帝了，可以考虑到勾栏院接客。”很没形象的言语，这话也许清矍说更让人觉得习惯。只是这样的清聆，没有几人会看到。
也许，自己不该佯装坚强，索性担了所有恶名，将这后宫的大门关了，不许任何男人窥视小姐的床榻。不做皇帝吗？您说过您不过是个自私的人，自私的不想让家人在俯仰于任何人的鼻息之间，索性夺了这江山。这样的您，怎能真的甩手？既然不可能，那素锦也只想做个自私之人，既然帝王之路不可能回头，那素锦希望小姐青史有名。素锦又怎能因自己私心给小姐留下任何把柄让后人诟病。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