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如手足》瓶中有泪

6、清钰

　　清钰独自在房中，赏玩著那条带子，银白的丝线绣成的竹叶，斯文俊雅中透著股傲气。喜欢竹子，梓楚爹爹的紫竹院种满了竹子，听说几位爹爹院落的名字都是娘当年起的，大爹爹的海棠，梓楚爹爹的竹子，无不像它们的主人。

　　满城百姓皆说他是庆王府的美玉，清钰自己却著实觉得有些勉强。毕竟她们，没有机会领略弟妹们的独特风采才会有此错觉。而以弟妹们的性情，又怎麽会介意世人的评价呢。视线落在台几上，盒子里的小东西不少都是清矍让月影姐姐送来的。庆王府的表小姐，却低调的人如其名，可是，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少爷……这是新礼物吗？好漂亮啊。”卿锦不知何时进来，手里的东西被拿过去，心思也暗自收回来。

　　“去哪里疯去了？”清钰不理会那双滴溜溜打转的大眼睛。

　　“陪主子们进香去了。”凑热闹的孩子。“少爷，我给你戴上。”

　　清钰看著镜中的自己，已经开始摆脱孩童的稚气模样，不过在怎麽长也不可能像无缺般傲然洒脱吧。清聆说他可能看上了兵部尚书家的小姐，从小玩到大，没感情才奇怪。可是，可惜大家都不是生在平凡百姓家，纵然娘亲一直回避参政，却挡不住别人琢磨的心思。两人若都动了真心还好……

　　“少爷，看自己都陶醉了？”卿锦歪著小脑袋看著自家少爷。

　　“给我说说，都看到什麽了。”爹爹们去上香，不过是放不下清聆进宫的事情。至於娘，肯定是万般无奈被拉去的，这点清钰心知肚明。

　　“那老法师说咱家大小姐没问题。”卿锦转身翻衣柜，“不过……那老和尚说，咱家有劫。”

　　“什麽？”心尖上不知何处抖了下，手也攥紧了。庆王府的孩子，除了清骁还小各个都是惹眼的主，要得罪人或被人惦记上也是可能的事情。

　　“没事的，”卿锦翻出件象牙白的长衫，镶著鹅黄的滚边，“那老和尚自己糊里糊涂的，本来看著几位王夫夫侍说咱府上有劫还不知道怎麽避，结果送大家出门看到等在寺外面的啸夫侍又开始大笑，说解了解了。还说咱王爷果然就是好命。”

　　“哟，哥打扮这麽漂亮是要干什麽？”清聆的声音传来，抬眼人已经在眼前了。

　　“回来了？如何？”气定神闲得模样，看来没什麽问题。清钰看著自己妹妹，不自觉已经放柔了眉宇。

　　“第一天，老皇帝特意赐宴，这才回来了。”清聆打量著自己大哥，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在看到卿锦偷偷指著清钰头上後弯得更厉害了。“清矍去花满楼了？她和无缺还真是投错了身子。”

　　“爹爹们今日去进香了，为了你。”对於这个妹妹，更是自豪的。她不似清矍般冷漠桀骜，也不像无缺率性肆意，多了份温吞的优雅，内敛的才气。只是一直柔柔的笑著，顺应著长辈的意思尽职尽责的演绎著一个王爷的嫡长女的角色，一副虽然才智平庸却尽心尽力上进的模样。

　　“嗯，已经见过爹娘了。” 也只有对著自家人，清聆才偶尔流露一份茫然，却又好似万物皆不在眼中，不知道她心里到底什麽心思。

　　本以为我们家太过幸福，孩子们只晓得世间美好。突然才发现，清聆也好，清矍也好，早已有了超越同龄人的心智，别说无缺，连清骁偶尔也会露出让人觉得可爱的狡猾。

　　要感谢娘吧，她并没有把我们屏蔽在单纯的美好中，每年的全家便装出游，更像是让孩子们明白世间的惨恶，而她只是笑著沈默，一切对错让她们自己判断。就连清钰，也知道当今老皇帝的圣明，然而在位太久，又以仁德治世，下面的人早已变了滋味。北疆蛮人不断骚扰滋事，基层官员吏治腐败，朝堂大臣结党营私。老皇帝现在已经没有心力顾及太多，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把清家的江山保住吧。可惜越是这种问题，血肉至亲越是心头大患……

　　看著清聆气定神闲得喝著茶，清钰突然想笑，亏得她有这麽份装傻的定力，某种程度来说，到真的是娘亲的女儿。

　　“清聆，你可有什麽理想？”世袭的王爷，将来非她莫属，是不是这命定的名利太无趣，总觉得自己这妹妹好像还缺点什麽，犹如还没淬火的名器，或者尚未开刃的宝刀。

　　“理想？”清聆看向窗外，又看著清钰，甜甜笑了，“咱家都平安快乐就好。”略带著感叹的温柔嗓音，眉眼间仿佛大爹爹院子里绽放的海棠。

　　“大少爷，哟，大小姐也在。”花锦请了安，一脸忐忑的看著两位小主子。

　　“怎麽了，可是无缺又做了什麽？”清聆挑挑眉，见怪不怪。

　　“也没什麽，回大小姐，就是二少爷今天是穿著男装去的私塾……”

　　“噗……咳咳……”清聆的茶难得很没形象的喷了。花锦卿锦忙给她擦衣服捶背。“咳咳……哥，他以後嫁不出去怎麽可好？”

　　“他本来就是要给娘娶倒插门的儿媳妇的啊。”清钰瞧著清聆难得的狼狈有些开心，从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还真有些坏心眼的想见见她哭是什麽样子，“再说，嫁不出去，你当姐姐的养著便是。”

　　“别，那个活宝还是清矍继续照顾吧。”缓过气来的清聆直摇头，眼角里洋溢的却是无尽的笑意。

　　只要我们家平安幸福吗？真的是不错的理想呢，也许为了这份柔情羁绊，从没现世的锋芒才会甘愿隐匿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