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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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灰鸣提到的那些人很可疑哟……”亲切的攀谈结束，清聆无缺和月影回到了熙凤殿。
“嗯，有的不是中原人的口音，有的连模样也不是……而且那荒山野地，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抢那种山洞做什么……也许是觉得面对的一群野兽，所以没有防备吧。”
“呃？月影姐也知道那灰鸣是只狼？”花无缺略显惊讶，随即恍然“大哥说的吧。”
“呵呵，你月影姐诈你呢。”一直沉思的清聆浅笑着开口，那日娘和爹爹们只叫了她们五个说清骁的身世，大哥自然明白这种事情的重要性，虽然不是不信任，可并不等于要连家人的情况也毫无保留。倒是明知大家有所保留仍坦然的月影，可以说是真的对大哥和她们几个充分理解和信任吧。
“诈我？诈我干吗，直接问不就好了。”花无缺瞪大了眼睛，随即撇撇嘴，“真是，都跟清矍学坏了。”
“呵呵，没有。只是根据接你大哥时他一路的反应推测的。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也没有别的解释了。不过那家伙到底是什么，还是到刚才你说了才知道。”看着花无缺变来变去的表情，月影好脾气的解释着。突然想清矍了呢，她单独出门，还从没这么久过。不过现在不用自己陪了。那个男人，应该比自己还可靠。
“哎，知道了就没点夸张的反应吗？”无缺仔细瞅着月影，还真不愧是和清矍有着四分之一相同血统的女人呢。虽不似清矍那么张扬，却同样有无视规则的任性，只是，像大姐般狡猾的沉淀在心底深处而已。
“希望我如何反应？尖叫还是昏倒？”月影笑着，口中是随意调侃的玩笑，依旧笔挺的站在堂上，地上洒下飒爽的影。剑在鞘中，时刻在手。这样的女人，可以流血，也可以流泪，却实在无法想象会如何尖叫或昏倒。
花无缺垂下眼帘，不像某种女人，可以陪你癫狂，陪你宿醉，却如何也辨不清那满是玩味的杏眼中到底几分认真。“会不会……是……”拳头在无意识中攥紧了，如果真是她，该怎么办……从何时起，只是这么想着，心就又会有了疼痛的感觉呢？
“不可能是北边的。”清聆递给无缺一个安心的眼神，桃花眸底投来淡淡安抚带着不可置疑的肯定，“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要什么。”虽然直接接触并不多，可那个勉强也能算自幼一起成长的女人骨子里的秉性却莫名的可以理解。那对阴谋的厌倦和世事的百无聊赖，那么清晰的显露于略显冷清的眉梢眼角，只是总让人被那凉凉的笑意迷惑了视线而已吧。
厌倦和百无聊赖吗……清聆目光投向无人的角落，也许，如果自己如她一样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恐怕，只会比她还要疏离厌世吧……如果，没有夜里那个温暖的怀抱的话……会不会真的因厌恶而狂躁，因憎恨而杀戮，因空虚而毁灭呢……？这便是她们这类人的宿命吗。
还真是危险的生物呢。清聆自嘲的扯动唇角，不过那个看似缺乏感情的女人竟然会执着于无缺，也是缘分吧。收回视线看着月影正望着自己。“我去查查好了，总觉得有不同寻常的味道呢。”
“这种小事还是让下面人去吧。你若有万一，我可没有本事赔给大哥。”
“小事？”扭身的月影停止了脚步，与往日的沉默不同，幽黑的眼珠盯着清聆，眼底闪过丝情绪的波动，“那你若是有个万一，我们又该找谁去赔呢？”第一次逾越君臣，逾越主从，第一次以姐姐的口气自居，月影欺近清聆，抬手扣住了那只低于常人体温的手腕。
黑影飘落，绷紧的身体满眼警惕。在皇帝面前和清矍待遇一样，月影无须解剑，就算她是大皇子的未婚妻主，是二小姐的表姐，是大小姐从小信赖的人。可她此刻反常的举动，身为一个称职的影，蓝釉需要提防的，是除了主子以外的任何人。
片刻静寂，花无缺忘记了呼吸，清聆由惊讶转为平静，月影看了眼横在身旁的男人，轻轻松开了手，叹了口气，“你呀，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当年大家一起开始习武，论资质清聆不在自己和清矍之下，怎么就突然变成经脉异于常人不适合练武了呢。“不说不等于别人不会想，不会分析打探。如今我都已经猜到，也不能保证别人不知道吧。”尤其那些处心积虑之人，聪明如你，会不知道么清聆？
我不知道那脉动下隐隐的怪异到底因何而来。但是，毒总是没错吧。清矍去找什么了。让她如此上心的，世间之事本也不出一二。尤其这次如此低调的出门，一改平日作风。看着花无缺的表现大概他也是被瞒着的。甚至连太皇夫们也不知道。是不希望大家徒增烦恼吧，可是，他们真的就毫无察觉吗……又看了看在清聆示意下退下去的黑影，月影无奈的摇摇头，满眼心疼，“你还要你身边的男人们痛苦多久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潜伏在心底多年的小小疑惑现在因刚刚离开的月影的一番话重新翻腾，并急速演化为深深的不安灼烧着肺腑。
“能有什么事，家国天下，本就无一刻清闲，就不能饶我片刻清静吗。”清聆无奈笑着，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悄悄避开了也要探查个究竟的花无缺。
心头骤然火起，花无缺一皱眉，不退反进，长大后很久都不曾好意思施展的赖皮功夫拈住了姐姐手腕。“喂，没有这样占便宜的吧。”清聆被花无缺握着两只手腕，空出只手索性上下都想检查一下。惹来清聆半开玩笑似的抗议。
“蓝釉你别插手，你要出来我就把老姐脱个干净。”铁了心要弄清楚的花无缺丢给不知在哪个角落中隐忍的人赤裸裸的威胁。
如此威胁貌似很有效果，连清聆都一时气结。“你有点男孩子的样子好不好……”花无缺不吱声，手手脚脚大概都扫了一遍，可惜自己总是贪玩，除了知道这个身体依旧略温微凉，并无外伤外，什么门道也没看出来。
“放心了？”看着一脸不甘心的花无缺，清聆整整衣服。“你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信我就好。”男孩子本就不该卷入这些复杂的事件中，只要开心的生活，有人疼爱不会受委屈才是最好的。
“连你给我挑的女人也信？”花无缺挑挑眉，细长的凤眼斜过来。
清聆的桃花眼依旧氤氲缥缈，缓缓抬了眼帘，却只有一片清澈，“她是目前我知道的女人中，最适合你的。”花无缺的言行放到百姓中恐怕只会被世俗唾骂，只有帝王的光辉才能将这些缺点变成豪门的特立独行，然而为王者多数都是江山为重，就算爱美人，也不会永远倾心一人。这个境遇特殊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赫连瑾，是上苍送来的礼物。你知道吗，无缺。
“因为我……才和喀笪谒修好的吗？”想得越多，顾虑越多。永远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那么纯粹的想着一个人，只因为想和她在一起。
“笨蛋。”清聆笑了，她这个弟弟白披了张嚣张的外衣，“对我来说，你不是去和亲的皇子。只是个远嫁的弟弟。如果她敢让你受委屈，做姐姐的肯定会教训她。只是不巧，我是个皇帝而已。”所以教训的后果，也不会只是百姓的口角或者一顿训斥，她赫连瑾也是聪明人。清聆弯起唇角。
“呵呵……”花无缺终于笑了。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可是毕竟两国联姻，如果以后我们的子嗣发生了冲突……”不论将来是赫连氏南侵还是清家后人北伐，都将是令人扼腕的叹息吧。
想得还真多。清聆垂下眼，这确实是不可避免的，没有任何联盟会永久存续。“就算是一家人的孩子，也不会各个相亲相爱吧。我们家，真的很特别呢……”眼眸流转，“分分合合，本是世间法则，身后之事不想也罢。至少你们活着，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不是吗。”
“姐……”花无缺眼眶有些红，他觉得自己神经过敏，“为什么不是我们活着……？”
略一愣，随即又笑了，清聆起身搭上无缺肩膀，“当然了，没说不是啊。”推到门口，“我还要罩着你和清矍继续惹是生非呢，好了，回来就去见见爹娘。”
是，没人可以动你们分毫，你们要开心的，健康平安的活下去……清聆关上殿门，双手环住胸口，微微有些发抖。似乎，有些提前呢……我，要把所有能做的，都给你们铺垫好……
“主子？”黑影再次不经传唤飘落眼前，将靠着墙壁慢慢下滑的人扶住，“我去叫素锦公子过来。”
“不用！”青白的指尖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用，一会儿就好了……”不要叫他看到……清聆觉得浑身都在不听话的发抖，抖得那么厉害，好像连扶着她的蓝釉都微微抖了起来。
恢复意识，是在熙凤殿的龙榻上。清聆睁开眼，看到旁边坐着的素锦，却想起月影的叹息，你到底要让身边的男人们痛苦到什么时候啊……
“还是把你叫来了……没给爹娘他们说吧？”清聆开口，动静太大会引来过多注意力，素锦摇摇头，眼泪却唰地流了下来。到底让他痛苦到什么时候吗……清聆叹口气，“也许我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了。”如果，清矍没给他下相思成灾，如果，自己当时坚持住不动他，亦或者，当初如果不带他回庆王府，他是不是，能有个更好些的将来呢。
“小姐……”哭得更凶了，清聆抬起手，连这流出体外的液体，都比自己热呢……
“好了，我现在一点都没事了，还觉得有点暖呢。”
“那是蓝釉拿捏着内力给小姐搓了遍身体……”清聆无法承受内力逼毒，而且弱水得渡本也不是单靠内力可解，不过炙热的掌力还是暂时舒缓了寒毒的痛楚。
这样啊。清聆盯着床顶的幔帐，愣了一会。“蓝釉……”
“主子？”这是做影以来清聆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原来在花满楼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笑着看他们和清矍鸡飞狗跳。
“是谁教过你，影可以违背主子命令的？”闭上眼，口气骤然森冷。
“小姐……”，太出乎意料，素锦愣在原地。
“……是影的错，请主子责罚。”回过神的蓝釉却没有辩驳，只是跪了下去。看向素锦，“按主子命令行事是最基本的规矩，这都做不到没有资格做影……”黑色的背脊微微耸动，“只是事关主子安危……”
眼盯着清聆的眉头又微微紧了一下，素锦一咬牙开口，“念你是因顾虑小姐安危，不免你影职，下去领杖责三十。”
“五十。”床上飘来空灵的声音。素锦扭过头，咬咬唇瓣没有再多嘴。
“是。”那应答的声音几乎可以用轻快来形容，闪身已经不见。
“你怪我吗……？”屋内沉默良久，清聆终于转过头来，看着素锦垂下眼不肯出声。“冷。”
素锦挪动脚步，坐上床去。“我都已经这样，你被我害还不够，还想撮合别人，不是害人家嘛。”埋进素锦腰际，环着他的腰，将被子蒙好，清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等他养好伤，让他去跟清矍吧……”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