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眼》何离离

13、第十二章

　　春风书店今天开门很早，商秀明一走进店里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咦，麦麦呢？”
　　店里只有商如沐坐在一角的木桌边，双眼盯着手携电脑屏幕，沉默低气压。
　　他昨天找了大半夜，几乎把整个N市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麦麦的影子。
　　也许是她想了起来，自己回家了？商如沐有这样想过，却始终无法压下心里的隐忧。今天一早他就来了书店，是怕麦麦会回到这里，公寓里他设置了同步影像，如果麦麦回了公寓，他也能从电脑镜头里看到。
　　一上午就在这样的心神不宁中过去，商如沐偶尔有些自嘲，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本来也不过暂时收留她，她要去任何地方都有自由，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生活只是恢复成过去一样的平静而已。
　　他虽然心里在意，面上却已如常，早就学会了将一切情绪压在心里，他像平常一样打理书店，只是目光会时不时扫过公寓图像。
　　商秀明今天没课，便一直留在书店里帮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麦麦真的回家去了吗？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她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商如沐在书架前整理书，手指顿了顿，淡淡说：“帮我把柜台上的书拿过来。”
　　商秀明吐了吐舌头，把书递过去。
　　店外马路上忽然汽车鸣笛声杂乱，夹杂着司机们的破口大骂：
　　“不要命了吗？”
　　“搞什么？”
　　现代道路拓宽，市内行车普通速度都是一百迈，很少有行人再乱穿马路了，所以这混乱引得店里的两人都转头向外望去。
　　马路对面隔着车流，一个长发女孩正狼狈地躲闪后退，她罩着一件不合身的短大衣，秀丽的脸上神情萎顿，惶惶然地看着马路对面。
　　商如沐瞳孔蓦地一缩。
　　“啊……”商秀明一惊，“那不是……”
　　“麦麦”两个字还含在嗓子里没出来，她就感到身边一道影子擦过，商如沐已经大步冲出店门。
　　商秀明眨了眨眼，呃，所以说还是担心的吧？
　　麦麦头昏昏沉沉的，她的身上还穿着那个陌生男孩的大衣，男孩的骨骼纤细，所以衣服穿在她身上只是略有点大，不像商如沐的衣服，一件就像能把她整个人包裹住，带着强势和独特的男人味……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起心中最温暖的所在，一夜流浪，麦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也许只是本能。
　　当她看着不远处春风书店的招牌，晃晃悠悠就想过去，却又害怕，不知不觉阻挠了交通。
　　鸣笛声又一阵疯狂乱响，麦麦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跑来。
　　商如沐横穿吵杂的车队来到她面前，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眸发出极黑的暗芒，将她罩住，在看到她身上明显的男人外套时，眉心一皱。
　　麦麦见到他，心头一松，勉强奉送一个笑容便再也撑不住，意识瞬间陷进昏睡里。
　　商如沐连忙伸臂将她软倒的身体接住，手中一贯冰凉的身体泛着不正常的热度，商如沐伸手试试她的额头，竟然发烧了。

　　回到公寓是开的商秀明的红色迷你小车，麦麦昏迷不醒无法再用机车载。
　　商如沐将她打横抱进卧室，脱下外套塞进丝绒被子里。
　　她的热度一直不降，紧闭双眼，秀眉微蹙，一脸疲惫。
　　商如沐找出退烧药，倒了杯水将她扶起靠在怀里，慢慢喂了下去，麦麦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商如沐以为她是高烧口渴，便又倒了一杯，小心喂下，然后将她放平。
　　这两杯水下去，麦麦即使在昏睡中也感到自己仿佛被超新星的光轰然劈中，她浑身一颤睁开眼睛。
　　是……水？！
　　“……”她很想撞墙。
　　可惜她还没能付诸行动便迅速失去了力气，强烈的窒息像潮涌的巨浪淹没了她。
　　商如沐惊讶地俯身，却看到她再次闭上眼睛，脸色已在瞬间大变，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呼吸艰难。她本来雪白的皮肤很快变得通红，接着竟然开始透明，紫色的流光笼罩了她的全身，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下去，最终化成了一块两个巴掌大的紫色水晶！
　　商如沐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那块人形紫水晶顺着柔软的枕头滑下，“嗑”的一声碰在床边地上，他才如梦方醒，错愕地一把捞起来。
　　手上的紫水晶是个女性的人形，脖子上挂着那条水滴型的坠子，眉目依稀就是麦麦的样子，触手微凉冰润，水晶内部那瑰丽的紫变幻着深深浅浅的颜色似乎在阳光下流转不息，令人目眩神迷。只是依然还是那么轻，就像他抱着她时一样的恍若鸿毛，商如沐突然明白了，这应该是这水晶的重量，而不是麦麦这个看起来很健康的女孩应有的重量。
　　他震惊地握着水晶，感到脑神经轰鸣。
　　然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在喝了两杯水后变成了一块水晶？！
　　饶是商如沐想象力惊人，此刻也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麦麦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她的身体在努力分解突然涌入的水分，之前的受伤和中枪也在慢慢平息，等到她恢复正常能够醒来时已经又是银月高悬的深夜了。
　　缓缓抬起眼帘，首先映入视线的是商如沐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的眼珠不是纯黑，因为混血，瞳仁深处是琉璃般的浅褐色，像一汪清澈幽深的潭水。麦麦有点恍惚地想，人类的眼睛真是奇特，那一圈深似一圈的瞳孔像未知神秘的黑洞，可以酝酿出无数的色彩和情绪，明明这么轻巧细微的器官，却仿佛可以洞察一切，引人深入。
　　而眼前的这双眼睛异常深邃，浓长的睫毛和墨色的眉峰给人以透晰人心的强势冷峻，刀刻似的双眼皮在眼尾微微上斜，透露出几许落拓冷漠。现在这双眼盯着她，内里仿佛汹涌着浓重复杂的深意。
　　麦麦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傻了一秒，立刻低头看自己，还好还好，已经又是人形了。
　　商如沐的目光锁在她身上，如锋芒在背，麦麦无处遁形，她抬起头，认命地看着他。喝下两杯水的后果她很清楚，现在自己在他面前应该已经没有秘密了。
　　两人于是无语对视。
　　“商，如沐……”麦麦首先扛不住这强大的压力，轻轻张口，小声叫道。
　　清柔的声音像水滴溅在玉石上，在幽暗的房间里却如同一个炸雷。
　　商如沐一定，眉梢一扬：“你会说话了？”
　　虽然口音有点怪，说的也不是很流利，但是她的确说话了！
　　商如沐表情莫测，在亲眼见到自己熟悉的人变成一块水晶，又在一天一夜的时间内恢复成人体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吃惊的了。
　　他眼底神色难辨，语气充满艰涩，终于一字一句地问：“你到底……是什么？”
　　麦麦紧张，老实回答：“我是外星人。”
　　商如沐脸色一僵，在听到这个答案的刹那，终究感到匪夷所思。
　　窗外的树叶瑟瑟轻响，卧室内的灯光柔和明亮，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夜晚，这一切却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他很想说这太荒谬离奇不合逻辑，但是亲眼所见又无法用常理解释。
　　一阵长久的沉默冰封在两人之间。
　　麦麦看着他凝重异常的脸色，叹了口气，伸出右手，目光专注。两秒钟后，她的右手皮肤转为透明，再次露出那幻丽的紫晶，紫晶的形状倏忽幻化为一朵花，擎在她的指尖。
　　商如沐猛地抬头，黑凉的视线攫住她，目光直直钉入到她眼里去。
　　这短暂的变化耗费了还很虚弱的麦麦不少力气，她的手恢复成人类的皮肤和形状，倚在床头带着怯意却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地球人。”

作者有话说

　　来看的童鞋，欢迎留评论啊~~~~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