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眼》何离离

18、第十七章

　　春风书店歇业两天后开门，商秀明惊奇地发现麦麦不但回来了，还会说话了。
　　商秀明围着麦麦转了两圈，啧啧称奇，经过一番意外，麦麦似乎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脸上的光彩更加灵动，像丢掉了一些看不见的拘谨生硬，变得自然适意，好像明珠抹去浮尘，显出莹润生辉的本色来。
　　商如沐已经给她编了一个边远山区孤儿少女来大城市投亲，亲戚去世无家可归，掉入水中磕了脑袋暂时性失忆失声的故事，离奇狗血，足够煽情，听得商秀明眼泪一涌一涌的。
　　最后故事以孤儿少女再无依靠，决定在大城市留下来，并为救命恩人打工兼当家政保姆报答他作为结尾。这个结尾颇有点诡异，商秀明不由改成了眼角一抽一抽。
　　不过原来是山里的孩子，怪不得好多事情都不懂得，普通话说得也不流利，口音还有点怪，商秀明顿时理解了。
　　商如沐出去打电话，商秀明拉起麦麦的手：“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好好活在地球上。”麦麦一脸凛然。
　　“……”商秀明觉得果然只有自家表哥能接收这个山区姑娘的脑电波。
　　商如沐正在解决麦麦的身份问题，少不得要动用以前的一些关系，挂断电话，他收到了Rebecca的邮件。
　　他昨晚发邮件问了Rebecca几个关于星系，暗物质和黑洞的问题，Rebecca是当代天文泰斗最得意的弟子，有些问题只有问她才能一解心中疑惑，毕竟麦麦的事情太过离奇，他不得不谨慎地确认一些事情。
　　Rebecca的回复很详细，暗物质至今人类都没有足够的认识，而黑洞则已经有科学家在证明是双向的，两边可能各有一个宇宙，但确切的证据以现代人类对宇宙的了解水平，还无法拿出。
　　商如沐没有说突然问这些的原因，麦麦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推门回店里的时候，她看到麦麦正一脸光芒闪闪地巴望着商秀明，说着：“我去！”
　　“去哪里？”他问。
　　商秀明笑道：“二表哥，我在N市卫视实习，明天下午想带麦麦去看录制节目。”
　　她又说：“放心吧，包接送！”
　　商如沐看麦麦满眼期待的样子，点头道：“好。”
　　他知道以麦麦电视儿童的程度，想必对那四方屏幕内的世界早就好奇万分了。
　　麦麦开心地跳起来抱了商如沐一下，大声说：“谢谢你商如沐！”
　　商如沐一滞，皱眉拉下她，顿了顿却又松了手。
　　麦麦不明白他的反应，电视里演的书上写的，人类表达开心和感谢的时候不是经常拥抱吗？不过她顾不上研究这个问题了，电视是她到地球后觉得最神奇的东西，现在她可以去看那些好玩的节目怎么做出来的，十足兴奋。
　　商秀明在一旁慢吞吞地摸了摸下巴，明亮狡黠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心说，救命恩人和无知少女什么的，最不可说了……

　　晚饭后商如沐带着麦麦去了大卖场，给她配备了一部手携电脑，几张现代生活必须的卡片，并且将那张李稻留下的笔记本卡片插在了手携电脑背部的插卡处。
　　麦麦需要这张卡片提高凝聚暗物质的效率，所以决定随身携带，而且卡片设计特殊，表面看起来毫不起眼，也不怕被人打开的。
　　麦麦兴致勃勃地学习了怎么打电话，还学会了切换网络和电视模式，半个小时后她已经把这个快捷工具用得得心应手。
　　商如沐不得不感慨，作为先进人类和外星人的混血结晶，麦麦的学习能力太强大了。
　　麦麦坦承来历后，与商如沐之间再无隔阂，开始无所不至地问起地球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晚上以后，她已经惊叹着了解了生活方方面面的资讯，并对乘坐公交车和用纸币购买东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第二天下午，商秀明来春风书店接麦麦去电视台的时候，麦麦甚至已经成功地进行了她的第一笔网购，心情大好。她就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在人类社会中每走一步都是一个惊喜。
　　商秀明却没有发现麦麦的神勇状态，她整个人是飘进店里的，目光涣散，脸泛桃花。
　　“麦麦……”她飘到麦麦身前，迷濛的双眼望着虚空中某处，声音恍惚，“我一见钟情了……”
　　“啊？”麦麦呆呆地抬头看她。
　　商秀明垂下视线，瞅着麦麦，眼瞳中有异常的光芒闪烁：“我完了。”
　　麦麦急忙拉起她上下看了看：“哪里完了？”
　　商秀明一把捧住心口：“这里完了！”
　　“……”麦麦傻了一下，试图理解。
　　还没等她想明白，商秀明已经一把抓住她，激动得两眼放光：“啊啊，他实在是太帅了，我爱上他了！麦麦，你无法想象一见钟情的感觉，就像是，那个人恰好就出现在你的频率上，一切都恰到好处。”
　　“……”麦麦的CPU运转缓慢。
　　原来今天早上，商秀明在大课堂上遇到了一位作为交换学生到N大就读新闻系的学长，他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商秀明就再也无法移开眼睛，芳心萌动，难以自禁，神思飘忽了一上午。
　　“他叫SKY，人如其名……”商秀明双手合十，无限花痴。
　　爱情吗？麦麦蹙眉，她不懂这种感情，对水晶人来说，爱情是非常罕见的东西，像她的父亲那样能爱上一个人的，在水晶人的历史上少之又少。
　　现在看来在人类身上，爱情倒是不那么难。
　　“什么是爱情？”麦麦不禁好奇地问。
　　商秀明看她一眼，慢吞吞地说：“就是，你看到他会心跳加快，跟他在一起会特别开心，满脑子都想着他。”
　　听起来好奇怪……麦麦默默想。
　　商如沐自书架前回过头来，发丝的阴影落在深刻的脸上，眼中含着点微凉的光——所谓一见钟情吗？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出了点神，合上书，对两个不在状况内的人说：“电视台离这里有半个城市的距离，现在是堵车时间……”
　　他话未完，商秀明就醒过神来，连忙拉起麦麦往外走：“严总监脾气大，我们千万不能迟到！”
　　看来还有神智，商如沐唇角弯了弯，眼里的温度凉下来，他微眯了眼望向玻璃墙壁外的N大校园，阳光将他笼在一层看不清的光雾里，这一刻他很像一个忧郁的文艺青年。

　　N市的电视台叫做星空卫视，麦麦首先对这名字就有了好感。星空卫视以做各种娱乐综艺节目见长，在这方面牢牢占据着国内收视第一的位置，一直引领风潮。
　　商秀明实习的部门就是综艺部，综艺部的部门总监严立早年在美国留学时和商秀明的父亲商炎是好友，所以商秀明回N市读书，商炎也跟他打了招呼。有了这层关系，商秀明在星空卫视的综艺部几乎每个节目都通行无阻，严立随她学习。
　　这次要录制的是个美食节目，简直正中麦麦的萌点，即使只做个背景板似的台下观众，她也兴致高高。
　　这些年科技发展，智能烹饪机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生活中，很多人就像电脑打字代替了手写文字一样，渐渐用烹饪机取代了自己做饭，不过作为拥有五千多年饮食文化的吃货大国，中国人是对手工烹饪最坚守的民族，各种美食节目越加大行其道，把一道道菜做得活色生香，以诱人的现实证明，菜还是人做得好。
　　麦麦看着一道道漂亮喷香的菜出锅，鲜美的味道弥漫整个摄影棚，几个嘉宾吃得不亦乐乎，觉得自己简直前所未有的饿，非常羡慕起作为实习工作人员一直在帮忙撤菜的商秀明来。
　　节目录完后，麦麦意犹未尽地出了摄影棚，正想找商秀明诉说这看得着吃不着的心酸，突然就看到商秀明像一片风中的树叶，靠在大厅一根柱子上小幅度地抖着，背对着她跟一个人说话。
　　那人的脸被她高高的马尾挡了大半，只能看到一头柔亮的短发。
　　“秀明！”麦麦上前拍了商秀明的肩头一下，商秀明浑身一震，几乎被她这轻轻的一巴掌直接拍到地上去，倏地回过头。
　　“……”麦麦惊讶地看着她满脸粉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迷茫自己是不是太大力。
　　“你……”
　　突然有人在她面前吐出了一个字，麦麦这才抬头看向商秀明一直在说话的那个人，这一眼，她便愣住了。
　　因为她再没想到，她看到的竟然是她在这个地球上认识的为数不多几个人之一。
　　清秀的少年眉梢淡远，带着惊喜看着她：“是你。”
　　麦麦睁大眼睛，愕然几秒，惊讶地笑了起来：“是你！”
　　清淡的气质，熟悉的脸庞，竟然是那个跟她有过两面之缘，那天晚上在街头救了她的陌生少年！
　　商秀明回过神来，爬起来诧异：“你们认识？”
　　少年望着麦麦，微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还能碰到你。”
　　麦麦惊喜。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他，之前的两次见面都是晚上，白天的他身上少了些清淡，多了些透澈，白皙的皮肤上五官秀美精致，更加真实。
　　她忽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如何称呼他。
　　少年抬起眼眸，视线轻轻落在她身上，他的纤长的睫毛淡而长，根根分明，微垂下来像芙蓉的花须，安然静好。
　　“我叫骆天。”他微带笑意，伸出手来，眼睛|黒|瞋|瞋望不到底，“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