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眼》何离离

2、第一章

　　纽约大学的阶梯教室里一片热烈气氛。
　　站在讲台上的人几乎有一米九零的身高，上身一件黑色夹克，腿上一条迷彩休闲口袋裤，背后背着野营双肩包，不像是来进行讲座的，更像是刚刚参加完野外徒步登山活动回来。
　　高个子青年将背包卸下往讲桌上一放，右手将额前垂下来的卷曲黑发捋向后面，露出一张英俊深邃的脸孔，唇角一挑说：“对不起，有点来晚了。”
　　整个阶梯教室如飓风过境，霎时震了——谁能想到全美畅销书排行榜第一位的当红作家穆尔•商竟然是位性感迷人的帅哥！
　　仔细看，果然如传说中一样，他因为具有中美混血的血统，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和一头黑发，一张脸庞五官立体俊朗，如上帝拿工尺量过打造出的名作，又因为亚洲血统揉进了一些柔和。微蜷半长的头发，结实修长的身材，举止洒脱，全身散发着一种微有距离感的酷劲。
　　穆尔•商拿起粉笔行若有风，回身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他的名字，漂亮的花体板书，他转头对所有学生说：“名字是一篇最短的小说，每个名字后面都可以隐藏一部跌宕的故事，只是生活有时候并不是伦理剧，而是荒诞剧……”
　　随着话音他微微一笑，浅浅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偌大的阶梯教室呆了一瞬，轰然炸了，每个女孩都在内心尖叫——这酷毙了的帅哥真的是作家吗？！上帝啊让我跟他约会！
　　今天纽约大学的这场讲座颇受瞩目，甚至连学校的讲师教授也来了好几个。原因无他，四年来在全球图书市场创造了销量奇迹的穆尔•商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举行讲座，他成名后很少接受访问，照片几乎从未被媒体曝光，大家只知道一些他是纽约人，曾经从事过很多职业之类的简略介绍。他的《独行人》系列小说及侦探悬疑玄幻于一身，结构庞大精妙，情节出人意料，已经出版了的四部风靡全球，第一二部被接连搬上银幕后创造了票房奇迹，第三部明年夏天就要上映，第四部据说也已经在筹拍，现在影迷和书迷都在期待他的第五部赶紧问世。
　　所以今天在纽约大学的这堂讲座如此人满为患也就毫不稀奇了。
　　讲座在愉快的气氛中接近尾声，进入学生们提问的环节。
　　无数的声音中，一个男生大声问：“穆尔先生，你是中美混血，那么你有中文名字吗？”
　　冬日的阳光自高大的窗口整块整块地落进来，映进讲台上那人深杳的瞳仁中，他看着教室中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上带着对他的好奇和兴奋，轻轻一点头，回手在黑板上写下三个结构复杂的象形文字。
　　懂中文的人应该会惊讶的发现，那是一手横直竖峻的漂亮汉字楷书。
　　“商如沐，我的名字。”他说。

　　48小时之后，当名作家穆尔•商在纽约大学造成的轰动还在校园及网络上流传的时候，一个叫商如沐的平凡年轻人已经踏上了中国的土地。
　　十二月的N市还并不算是严冬，偏南的地理位置使这里一年四季都比较温暖，冬天也只在零度上下。
　　N市闹中取静的一处高档公寓楼的第十层亮起了灯。
　　商如沐拧上水龙头，抬头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透明的水珠顺着下颌的线条滑落，在镜前灯的映照下滴入领口紧致结实的肌肤，镜中人目光幽深。放下行李搬进这个家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遥远的国度，陌生的目光，这里没有人真正认识他。
　　手机铃声响起来，他随手拿起毛巾边擦脸边接通。
　　“Rebecca，是的，已经到了，一切都好。”他穿过宽敞整洁的客厅走到阳台，夜风吹拂着他潮湿的发丝，异乡城市的夜晚分外安静。
　　“穆尔，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电话里一向温和的女声带了点担心，“好吧，你现在想呆在中国就呆好了，只是别忘了回来。”
　　“过一段时间吧，目前不打算离开。”他顿了顿，低声说，“我想在母亲的家乡看看。”
　　电话那头的人也沉默了一下，说：“那祝你好运，我也许会去中国看你。”
　　“欢迎。”
　　挂上电话，他的微笑还停驻在嘴角，分手仍是朋友，依然可以互相关心支持，他跟Rebecca是很完美的诠释。
　　此时已是深夜，万家灯火俱已寂灭，城市的霓虹消散后，星光便洒下来，大地仿佛变得脆弱。身后客厅的电视机里，新闻台循环播放着新闻：“昨晚的双子座流星雨是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全球的天文爱好者们有幸目睹了这一盛况，其规模已经超过了‘流星雨之王’——今年的狮子座流星雨……”
　　这个时间，只有像他一样因为时差关系仍毫无睡意的人才会还开着电视。
　　商如沐回身将屋子里的灯全部关掉，电视也静音，然后走回阳台，一台萤石APO折射镜望远镜正站在阳台上，白色烤漆的镜筒，电镀黑色金属的镜身，星光下交错出流畅优美的曲线，如一位优雅精致的美人儿，睇目凝望夜空。
　　这是当年受Rebecca的影响留下的爱好。Rebecca是麻省理工天体物理中心的天文学家学家，师从当今天文泰斗柏森•加纳利博士，是近几年颇受关注的年轻天文新秀，他们在一起时，商如沐也养成了闲来观星的习惯，分手后这爱好一直保留下来。
　　这个时间，城市的光污染降到一天的最低，今夜晴朗无云，正是观星的好时候。商如沐坐在藤椅上调整目镜，壮丽的冬季星空光彩夺目，猎户座高悬南天，三星交织辉映。这是他第一次遥望母亲家乡的这片星空，世间人事更迭沧海桑田，也只是星辰们光之一瞬的时间，地球上每个维度头顶的星空才是每片土地真正的标签。
　　商如沐其实算半个N市人，商家曾是N市的百年大族，上世纪的动荡年代全家移民美国，如今已经是第四代，家族在美国经营得牢固，只除了他母亲这个异类。
　　现在他在N市买的这套房子设计简洁大方，小区绿化良好，中心景观是半个足球场大的人工湖，站在阳台上或透过卧室落地窗都可以看到人工湖全景，算是N市数一数二的楼盘。
　　静夜中，正在观星的商如沐忽然听到楼下的小区内传来“哗哗”的声响，他不由起身走到阳台边往下看，晕黄的路灯下，小区内的人工湖像是突然有了潮汐般推开浪花，湖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腾。
　　他连忙拿起手边的双筒望远镜往下看，目镜视野中分明有两只手臂在水中挣扎扑腾！
　　有人落水？！

　　麦麦终于第一次有了窒息的感觉，原来被水包围是这么恐怖的事！这些透明的液体无孔不入地紧贴着她包裹着她，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而且身体异乎寻常得重，像被一只巨手不断向下扯着，地球这地方还真是邪门！
　　她奋力地划动，想呼吸一口空气，又怕水进入嘴巴里，作为一个人体的劣势完全显现出来，再次让她感到颓败。而且她身上这身衣服此刻异常沉重，简直像背了一个地球在身上，自出生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如此笨重过。
　　地球的语言里救命怎么说来着？麦麦疯狂地在脑海内搜索，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两个非常复杂的怪异字体。
　　“救命……”她踩出水面尝试着喊了一声，心里的恐惧已经快要将她吞噬，难道刚到这里就要被淹死了吗？
　　肺部感到疼痛，她头晕目眩渐渐窒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