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老鼠老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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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出现了小偷，按佣人所说的，每天剩下的剩饭剩菜在第二天拿去处理之前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大半，一开始佣人还以为是老鼠在夜里偷吃了，于是只是把余下的剩饭倒掉。然而这种做法似乎使小偷变本加厉，从剩菜剩饭到新鲜的水果点心。于是佣人们按照新上任的管家先生制定的计划在不显眼的地方安排了两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仆人，顺利的抓住了这个“小偷”。
到第二天早晨，李成生打着哈欠领妻子和儿子回家，管家已经带着佣人们在门口等候。这位管家才被请进来不久。是个不苟谈笑十分严肃认真的人。他中年丧妻，现下单身一人，非常能干和忠心。此时绑了那个小偷守在城堡的铁门前，要在第一时间向他的雇主汇报这件“大事”。
李成生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内心脆弱的李太太在床上和他吵架生气，两人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只有李尧一个人神清气爽，三人从马车下来，管家先生就上前对着李成生说：“先生，这是一件十分恶劣的事件，不能因为他是个孩子就姑息了。”
这时候的法律还没有特别强的约束力，大多数抓住小偷的人家都会自己处理。狠心一点的会直接将犯人处死。李成生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件一份了不起的事情，他嗯嗯啊啊的答应了两句，意思是好好教训一次就将这个小男孩放过了。管家却有些不乐意的板着脸劝：“您怎么能这样呢？您这次放过了他，那下次呢？小偷不会因为您善良仁慈的心意而改邪归正，他的骨子里就刻了不劳而获四个字。”
李成生不大高兴，他不愿意别人对他的处理办法指指点点，于是说：“这还是个孩子。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你去问尧尧，问问他是怎么看的。如果尧尧也愿意听你的，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
这位管家是个转不过弯的傻帽，他没听出来李成生话里的意思，单纯的以为是李成生对自己的妥协，于是他稍稍有些满意的走到李尧面前，又黑又大的眼珠子让他看着和僵尸似的，他问道：“小少爷，您是不是也觉得这样的人是不该留着的呢？”
其实这时候的李尧注意力全在那个双眼迷茫看着他们的“小偷”身上。那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脸颊消瘦，小小的身体。似乎轻轻一勒就能勒断他的腰。李尧看着他，忽然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心酸。这是塞尔纳和他的初次见面，也是塞尔纳一生的阴影。
“不。”李尧说：“他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你们甚至没有听他为自己辩解。”
“辩解什么？”管家知道自己不能和小孩子——尤其是这种生活优越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认真的说：“小少爷，一个人的品行是能从小看到大的。他是被当场抓住的小偷，有什么资格为自己辩护呢？”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要处置他呢？”李尧反驳道：“去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拿掉他嘴里的手帕，我们家不能要一个不明白自己身份的管家！”
管家先生脸涨的通红，他简直不能理解这种小孩子的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他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犯的错误，只是看向李成生，希望在已经是成年人的雇主眼神里找到对自己行为的支持——他失望了。李成生比较他这个外人和另一种意义上的仆人，更愿意支持自己的儿子。
塞尔纳是雷特子爵和一个女仆所生的孩子，出生在这座城堡里。他的父亲将他当作空气，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被送回了乡下。他没有过上贵族子弟们应该过上的优越生活，而是像最低等人的儿子一样过着朝不保夕的饿肚子生活。而他的父亲在见过还是婴儿的他一面之后就甩手不管。以至于搬家的时候，他那位只有吃喝玩乐本事的父亲甚至忘记了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带走。
他像孤魂野鬼似的游荡躲藏在城堡里，躲避着城堡里的仆人们和新搬进来的主人们。可小孩子长身体，吃得多饿得快，他开始偷偷摸摸的在半夜去厨房找吃的。只要能入口的都吃，直到昨天夜里被抓住。
“我不是小偷。”这是塞尔纳被取掉口里塞着的手帕之后的第一句话，他板着脸，像个受尽侮辱不愿投降的烈士一样，用一种英勇不屈的语调和小孩子特有的娃娃音说：“我不是小偷！你不能侮辱我！”
“没有人说你是小偷。”李成生说：“好了，孩子，你可以走了。希望不要再见到你。夫人，给他拿些钱。”
昨天李太太才和他大大的吵了一架，且没有和好的势头，于是故意要给他难堪。李太太提高声音说：“你让我给他拿钱？！你怎么不自己给他！你不是很有钱吗？！你还有钱的随时能够和我离婚！”
李成生像看粪便似的厌恶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说：“你真令人恶心！你是要在自己家的大门前丢脸吗！你有点羞耻心吗！”
又来了。李尧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的父母吵了一辈子，闹了一辈子的离婚。可直到死，他们都还住在同一片屋檐下，各自都不服从对方。
“我不走。”难民似的塞尔纳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感到悲哀的情感，他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城堡：“这是我的家，我住在这。”
李尧看着塞尔纳，塞尔纳的孩提时期是他一生都不想回忆的噩梦，在他们还是好友的时候，塞尔纳就常常阻止他提起他们的小时候。那是塞尔纳最难堪的一段时期。
“你的家？”李成生眯起本来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莫名其妙的问：“这里是你的家？那我们是谁？”
塞尔纳高昂着头，像个斗士一样说：“我出生在这里，这儿就是我的家。”
“等等。”李成生看着塞尔纳：“你是雷特子爵的儿子？可我不曾听说过他有孩子啊！”
“不！”塞尔纳的双眼赤红：“他不是我的父亲！他不配做我的父亲！”
这时候事情就近乎明了了，李成生转头对这位自己并不怎么喜欢满意的管家先生说：“你去给雷特子爵写封信吧，问问他是不是忘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宝贝。”
李成生确实是一个很会做人的商人，他聪明，而且不贪小便宜。他愿意时不时的给别人一点好处，因为之后一定会连本带利的收回来。李尧心里有些忐忑的走向塞尔纳，他紧张的伸出手，做了个握手的姿势，对塞尔纳说：“你好，我叫李尧。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塞尔纳看了他一眼，那是一双漂亮的祖母绿颜色的眼睛，平静无波。有一种超乎他年纪的冷漠和敌视，他的手一直放在身侧，动也不动。李尧并不觉得尴尬，他有些强迫的拉住塞尔纳的手，笑着说：“你多大？是比我大吗？那你应该懂事一点，等你父亲来接你回去呀。”
李太太有些不满意丈夫忽视自己，她嘟囔了两句，对自己丈夫这种行为感到十分不满。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回到城堡里，李成生转头看向管家，最后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辞退他，只是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我放你三天的假吧。”
管家接受了教训：“是，先生。”
塞尔纳被李尧半拉半拖着前往李尧的卧室。没人知道李尧隐秘的心思：他上辈子单相思，这辈子希望从小培养，让塞尔纳也爱上他。
这种时候，塞尔纳稍微显得有些局促，他从小就没有朋友，没有亲近的人。没人在乎他，也没人教导他，甚至于如果不是管家偶尔回来照看他，他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李尧想了想说：“你想回去吗？回到你父亲的身边？”
在李尧的记忆里，小时候的塞尔纳对什么都是冷淡的，对来接他的管家带着敌意，长大后对自己的父亲也不亲近，他孤零零的来到这个世界，孤独的成长。似乎什么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塞尔纳没有回答李尧，他小小的头颅低埋着，似乎在考虑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李尧又说：“你可以住在这，直到你的父亲来接你。”
他说：“和我一个房间。”
“不用。”塞尔纳终于回答了他。闷闷的说：“我住在阁楼里，我从小就住在那儿。”
阁楼在城堡的第三层，一个很小的角落，和房顶形成一个三角，只能容下一个蜷缩着身体的孩子。李尧忽然鼻头一酸，有些难受的说：“和我住在一起吧，就这么决定了。我想和你成为朋友。”
塞尔纳转过头看李尧，他的眼神迷茫冷淡，似乎是再看一个奇怪的生物，他莫名其妙的说：“为什么？”
李尧愣住了，他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搏动，那是一种久违的，迷人的情感，然后他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老鼠老虎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