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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   “不如……我喊你端端吧,多亲热啊!充满了童真的欣欣向荣与音韵的佶屈聱牙。”周济予一脸鄙夷。
      “端端?这是我小名。”
      周济予一呆,“你还真叫端端?”
      商有端收起自己的伞,随手扔进公共垃圾堆里,低头跟周济予打一把伞,“十岁那年,我爷爷带我去北京,见着个白胡子老头,这老头在我头顶摸索了一阵,嘴里叽里咕噜念念有词,最后使劲在天门上按了一下,说:‘此子天庭端方,他日必成王拜相一飞冲天。’”
      周济予错愕,“后来你就叫端端了?”
      “是啊,原来小名叫有有。”
      “这个一飞冲天是打算往哪儿冲啊?”周济予一脸戏谑,“然后呢?”
      “然后,我爷爷就送我进军校了。”
      “啊?就这样?”周济予推了他一把,“这故事真烂尾!俗话说得好啊,好男不当兵,你爷爷这眼光……啧啧……真是绝了!”
      “深有同感。”商有端点头,“我一直怀疑我不是他的亲孙子,堂兄弟姐妹6个,我是唯一的军人。大太阳底下,一站三个小时;7米高的墙,直接往下跳;扔进深山老林里,两三个月与毒蛇猛兽为伍。他们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时候,我在阿富汗的冰天雪地里吃压缩饼干。”
      “阿富汗?”周济予愣愣地盯着他眉宇间苍茫的神色,沉思良久,迟疑着说:“你……你过的什么日子?”
      商有端调过脸去。
      唉……
      话说,半年前,商先生从阿富汗回来,人还在新疆火车上,消息先传了回来,于是乎,“轰隆”一个巨雷,整个商家上上下下全开了锅了。
      当天:
      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太爷从病床上起来,抖着手指挥看护,一边流口水一边说:“端端……端端……爱吃糖果。”好脾气的看护笑容可掬地哄老头,“端端蛀牙还没好,大夫说不能吃糖。”
      “蛀牙?谁给他吃的糖果,我一枪崩了他!”
      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朋友同事外加下属晚辈,现如今商老太爷就认得一个端端,整天说:这是留给端端的;那个谁谁谁,端端要放学了,快去接他,赶紧的;我的大孙子端端哎……
      他正经大孙子站在旁边真不是滋味,寻思:闹了半天,我这长房长孙是垃圾桶里刨来的?
      大伯父——某官员,正在视察水利工程,秘书慌不择路地冲过来,隔着二里地就喊上了:“商厅,商厅,你们家老五回来了。”商厅一个趔趄,差点栽到江里去,一迭连声地问:“还活着?还活着?手机呢?手机呢?”一把抢过旁边某官员的手机,摁了半天就是没人接,商厅一抬手,把手机扔江里了,“什么破玩意儿,关键时候掉链子!”大坝也不视察了,直接掉头回家。旁边的官员恨不得吹胡子瞪眼,这是我的手机!这是我的手机!!!
      二大爷——商少将,正在军演现场坐镇,勤务兵“啪”一个军礼,“报告首长,商有端中校圆满完成任务,光荣回国。”
      炮火轰鸣中,二大爷拍案而起,支楞着耳朵喊:“谁?”
      “商有端中校。”
      二大爷掉头就跑,“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一众军官面面相觑,一人问:“怎么了?”
      “他们家老五回来了。”
      “哦……”恍然大悟。
      郭大校,得到消息,等电梯等得心急火燎,抓着手机一口气跑了六层楼,一脚踹开丈夫的办公室大门,“回来了!回来了!小兔崽子回来了!”
      商中将放下电话,对旁边的军官说:“从今以后,商有端的申请在军区里一律不予通过!”
      “是!”
      商家老大——地区性某垄断企业二把手,正在开会,电话响,“嗯”了一声,“腾”站起来,“啊?”这个“啊”的音调一路飙升,拖到月亮上突然又戛然而止,慌忙打电话,“小张帮我买张机票!……去哪儿?越远越好!”
      挂了电话,打给竞争对手,“你们李总呢?……不在没关系,你转告他,叫他别折腾了,拿什么跟我争?我们家老五回来了!”
      下午买了机票,晚上就去了丹麦。
      商家老二——某报社副总编,突然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眼镜差点甩出去,“你们谁能联系到顶级疗养院,带食疗、理疗、心理咨询的那种!谁能联系到?”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互相对视。
      “一群吃干饭的!”火速开门冲出大楼。
      女秘书从商老二办公室出来,神秘兮兮地传小道消息,“他们家老五回来了。”
      “哦……怪不得,他的偶像。”
      商家老三——女的,正在家里逗猫,她丈夫开着车横冲直撞地回来,“嘎吱”一声停在门口,拉着老婆的胳膊拎起来,“你们家老五回来了。我联系好度假别墅了,在海岛上,他喜欢的烟、酒、车、船、水上飞机……明天统统到位,还有四个小男孩四个小女孩……”
      他老婆打断,“女孩有什么用?”
      “行!我再换四个男的。你快给他打电话,别让其他人抢先了,咱要巴结啊!对了,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咱得投其所好。”
      “别费脑子了,各类型都来一个,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商家老四——某花花公子,左手搂一美女,右手端杯红酒,嘴里叼根雪茄,跟俩狐朋狗友泡在温泉里,没一个穿衣服的,水面上飘着黑乎乎的海藻,周围绿荫环绕繁花似锦,空气中飘荡着销.魂蚀骨的脂粉味。墙上一个小屏幕,放着赛马。
      电话响,老四懒洋洋地接起来,不一会儿,“什么!”一跳三尺高,带起一阵滔天巨浪。
      光溜溜地跑出来,一边飞奔一边大喊:“准备现金,快点快点,能提多少提多少……你猪脑子啊!卡一冻结我喝西北风去啊!……国内还能呆吗……还能是谁……”怒吼:“我们家的混蛋老五!!”
      商家老六——女的,大龄剩女,就比商有端小九个月,某浑水衙门的公务员,中午,坐在花台上,花瓣揪了一地,此姑娘一下午什么事都没干,遥望辽远苍茫的天空喃喃自语:“他为什么是我哥?他为什么是我哥?……”唉……从头到尾,就这一句话。
      后来,在北京各单位绕了一大圈,隔离一个月写了无数份报告,商中校升成商上校衣锦还乡了,商家一家老小齐聚机场,一个不少,拉着横幅举着牌子,嘘寒的嘘寒,问暖的问暖,当真是其乐融融普天同庆啊!
      末了,商上校来了一句,“难得,今天人真全。”商老四偷偷摸摸往人堆里缩了缩。
      就他们家这情况,商先生这眉头是怎么好意思皱起来的?
      中午,呃……大概是中午吧,外面雨停了,云层低垂,黑压压的,感觉天随时会塌下来。
      俩人进了家饭馆,点了七八个菜,周济予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两五钱银子进了小二手心了,长长叹了口气,“七八十个翡翠手镯,就值一顿饭?”
      “不要妄自菲薄……”
      “唉,你不用安慰我,这次明朝之旅,我亏得血本无归,那个定窑笔洗我居然送给齐岭川了。”
      商先生提起筷子,话接上文,“饭还没上,只够菜钱,还得我贴。”
      “姓商的!”
      “好了好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滚蛋吧!你就是个危险分子,我这辈子找谁都不会找你!天天提心吊胆我还活不活了?”
      “事实上,你找谁都比不上找我。”
      周济予居高临下地睥睨,一脸鄙夷。
      “稍安勿躁,”商有端说,“你我这样的群体,处于社会的小众,注定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最消极的是孤老终生,最积极的也不过是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保证我周围的任何人都不会给你压力,包括我的整个家族。”
      周济予一大口菜塞进嘴里,“我就是你所说的最消极的人,我打算孤老终生。”
      商先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含着他的耳垂轻声说:“我明白,你这么说只是想用委婉的言辞间接告诉我……你的情感和身体都很纯洁。”
      “吧嗒”筷子掉桌上,周济予一头瘫倒,全身乏力。
      一顿饭,周济予吃得味同嚼蜡,再瞧对面那位,坐得笔直。
      吃完饭,俩人站在大街上,周济予问:“你不买点伴手礼回家送人?”
      “有什么可买的?”
      是啊!有什么可买的?
      满大街溜达了一圈,物品倒是琳琅满目,左边一家绸缎庄,丝绢罗绮应有尽有,买了谁穿?万字纹、祥云纹、松枝纹、团寿纹……穿出去非变成火锅店跑堂的不可。
      右边一家烧腊店,整猪整羊风鸡烧鸭挂在屋顶上如同树林一般,滴滴答答往下淌油水,买了谁吃啊?现代人肚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油水。
      前面一家古董店,周朝的青铜、两汉的竹简、隋唐的金器、两宋的古籍、国朝的官瓷……这些倒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但是,掂着9两金子,你好意思从人家门口过吗?
      身后一家文房四宝店,湖州的笔、徽州的墨、泾县的宣纸、肇庆的端砚……兼顾实用性与艺术性,但是,买来写字?要不然画画?
      周济予全身上下扫扫商有端,嗯,穿着儒服,摇着折扇,看着倒是像个书生,但是——也就是看着像,人家能穿成这样举着枪,你能拿他怎么地?
      两手空空地从城西往城东死胡同溜达。
      周济予问:“现在几点了?快2点一刻了吧。”
      商有端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把金子提到小予面前,“我的手表在这儿。”
      周济予呵呵讪笑,“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不是没钱吃饭嘛。”
      没法子,雇了辆驴车,赶往城东,刚进死胡同,突然从民居里冲出几十个官兵,扇形排开,拦住退路。
      周济予浑身一阵哆嗦,眼睛瞪得溜圆。
      商有端环视一周,问:“他们拿的是什么武器?”
      “火铳!火铳!热兵器!”
      正当此时,一乘大轿从巷口移了过来,轿椽下落,竹帘挑开,一名官员探出身来,“周济予!”
      周济予立刻露出笑容,“齐大人,”指指全副武装的军队,“这是从何说起啊?”
      商有端从口袋里掏出兵符,朝齐岭川伸出手去,“来拿这个的?过来吧。”
      “扔过来。”
      “好。”商先生勾住兵符上的细线,轻轻晃了两下,摇摇欲坠,下面是城市排水沟,作势要扔下去,“你看,明沟很短,前面是暗沟,排水沟联通哪里?”
      “秦淮河。”周济予乐呵呵地答,“齐大人,要不你去秦淮河里调动虾兵蟹将?”
      齐岭川跟随从说了两句,随从举步,刚抬腿,商先生突然将兵符往空中一抛,齐岭川大惊。
      商先生伸手接住,“齐大人,亲自过来拿。”
      齐岭川犹豫了好一会儿,从官兵手里拿了个火铳,慢慢走过来,离着一米,伸出手,刚碰到兵符,电光火石间,商有端手腕一翻,抓住齐岭川的胳膊,使劲一甩,齐大人腾空而起,伴随一声惊呼,“砰”,可怜的齐大人真是倒了血霉了,一头撞在死胡同的土墙上,顿时,额头鲜血长流。周济予目瞪口呆。
      正当此时,唰,一道白光,商先生瞬间反应过来,来不及了,一把推在周济予胸口上。小予如风筝般急速飞去仰面栽倒,正好撞在齐岭川身上,肩窝一磕,完了,血流如注,连绯色的官服都能清清楚楚地印出血渍来。
      “我明天回去。”
      于是,穿了,周济予双脚还没落地,跟齐岭川一起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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