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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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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中旬,北京的夏天热得不像话,雨水也不多,超市里的小电扇转啊转啊的,一点用都没有,吴邪照样汗如雨下。
大热天的顾客不多,少年瘫在椅子上装死狗。
两瓶冰冻的矿泉水落在少年眼前,老痒背着吉他走到柜台后边,他的发梢还滴着汗珠。
“……你没去训练?”吴邪有气无力地结了账,将水打包丢给老痒,后者取出一瓶塞进他手里。
“我不看着你半死不活的就千里迢迢地赶来客串红十字了么?”金发少年拧开自己那瓶水喝了一口,黑色衬衫被汗水浸透,仔细看还能发现边角处白不白黄不黄的盐渍。
吴邪把矿泉水顶在额头上降温,他觉得自己真的快挂了,“……鬼扯!”
老痒对摇滚的热爱堪比吴邪对小提琴的热爱,只要让他唱歌火山口他都会去,说什么他和吴邪“心有灵犀一点通”跑来拯救徘徊在地狱边缘的友人,吴邪宁愿相信自己一觉醒来发现手指长得和那天遇见的少年一样长。
小电扇依旧呼呼地转啊转的,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吴邪由着老痒在这儿发闷,以前就一直是这样,老痒一有什么烦心事就跑来找他,也不说话,就坐他旁边发呆。
少年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口冰水,举起来碰杯似地往老痒手里那瓶挨了一下,然后两人同时抬手,死命地往嘴里灌水,老痒依旧不说话,吴邪继续趴回收银台装死狗。
时钟走了一圈,三点成了四点,吴邪只盼着快点天黑好去黑眼镜那里吹空调。
老痒突然开口道,“乐队解散了。”
吴邪后背一僵,“……为什么?”乐队是老痒的命根子,就像小提琴是吴邪的命根子一样,乐队解散,无异于在某种意义上宣判了老痒的死刑。
“队长要结婚了,”老痒拨弄着矿泉水瓶盖,“他相好的给他找了个工作。”
老痒他们乐队队长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玩贝斯,吴邪见过两次,那是个相当有领导才能的人。他和他女朋友处了一年多,现在要结婚了,自然不能和原先一样,于是他女朋友就托关系给他找了份工作,他也就离了队安心过他的小日子。
玩音乐的都这样,出了名有的是好处,出不了名就得穷一辈子,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会在认清现实后选择抽身而退,像吴邪老痒这样到了黄河还要往里跳的“傻子”并不多。
少年绞尽脑汁,半晌才憋出一句,“……好事多磨。”连他自己都不信。
老痒没说话。
乐队没了,吃饭住房全成了问题,不去唱歌就没有收入,他和吴邪不一样,吴邪走投无路了还能拉下脸打电话找爸妈要钱,他从母亲去世之后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亲戚们避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拿出多的钱来接济他?
吴邪的经济状况也不怎么好,不可能帮他解决这些问题。
“我们还真是难兄难弟……”吴邪苦笑。
老痒将空瓶狠狠地掷到垃圾桶中,“娘的,不就一贝斯手么?老子就不相信了,那么大个北京城,一个玩贝斯的都没有!”
吴邪没说话。
路是自己走的,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老痒的决定,却无法从根本上动摇老痒的想法,就算他劝老痒放弃老痒也不会听,更何况老痒只身一人连收留的亲戚朋友都没有,说不定退回杭州还混不到北京这个样子。
“老吴,”金发少年站起来,“谢谢你,这下心里舒坦多了。”
“你他娘的心里舒坦了,老子心里替你膈应的慌!”吴邪骂了一句。
对方笑笑,提起吉他大步走到门口,逆着光,他转身对吴邪挥手告别,后者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不羁的笑意。
无论怎么样,只要不觉得遗憾就好。
少年目送友人离去,嘴角也翘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