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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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又是什么人生的转折点了，他觉得自己又在告别什么。他想阻止，但无能为力。
“你知道吗，雷克特先生，这几个月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它真的来了。”莱杰森靠在玻璃上自言自语，雷克特很可能已经离开了通讯器的最大距离限度，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他还是下意识一遍遍按着通讯器上的按钮，好像这样就能得到救赎。“放开他们，以及所有活生生的温暖的东西，与匕首和黑暗交朋友，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有破绽和把柄，没有人会背弃我，没有人能伤害我，我会变强，先生。”
所以，当他的领针上传来振动的时候，莱杰森还沉浸在有点莫名想哭的情绪中。等他反应过来，金属领针里已经传来第二句雷克特的声音，【……你怎么了？】
莱杰森完全没想过这个通讯居然能通，被吓了一跳，连忙回答，“那个……雷克特先生，你回沙克斯了？外面情况如何？”
【没有什么特别的。那颗毁掉的小行星确认了，名字是B-42，这是一颗已经枯竭的矿星，它几天前偏离了轨道，与同星系的另一颗行星相撞之前被立场炮摧毁了。当局称当时B-45上已经没有矿工和技术人员。不过我怀疑这一点。】
“这……不合理，我从未听说同星系的行星相撞的先例。”
【除非是恒星的质量产生了变化，但即便如此行星完全撞碎的概率仍然极少，我只是粗略地调查了一下，这半年来因为相同原因毁灭的行星和恒星光登记在册的就有四千六百多例。】
“都是…同星系的？”
【基本上五成都是。这不正常，至少不是自然界的常理，我不知道复制人军团掌握了什么力量才能做到…】
“为什么你觉得这是复制人干的？我是说……你的头一个反应就是复制人，好像你知道这事肯定会发生一样…有什么新鲜消息吗？”
【……】雷克特停顿了一会，才说，“你是对的。我不该早作推断。呃……有件事情我问了几个人，但答案都不明确，所以想问你。】
“请说。”
【在不计算容貌的前提下，如何确认某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有很多基因公司提供亲子鉴定服务，我可以推荐你几个收费公道的。”
【关键是，没有孩子的基因。】
“没有？”
【是的，那孩子……不在我身边，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调查他。】
“您有多了解那孩子？”
【他在我身边生活过很多年。】
“嗯……”莱杰森沉吟了一会儿，“通常来说，孩子在年幼的时候处于对于父亲雄性生物权威和力量的崇拜，会下意识模仿和学习他的一切，优点和缺点来者不拒。随着年龄的长大，孩子会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他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和优点，但是有一些根深蒂固的缺点是属于父亲的，这点是永远都改不掉的。”
【比如说？】
“这个不好说，不会是太大的缺点，大多数是生活细节上的。比如不喜欢和人打招呼，不吃肥肉，大男子主义，偷窃，不爱洗澡，偷窥欲，上完厕所不冲马桶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但是永远都改不掉。”
【……那如果那孩子和生父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呢？】
“相同意义上，可以换做是那孩子曾经崇拜过的人，像是老师、兄长，母亲之类的。”
【噢……这个是我听到的还算有趣的见解。】
“……帮到你了吗？”
【不好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对了，你刚才通讯我有什么事？”
“我…我是……我的意思是，蕾拉的告别演唱会就在两小时后，他们会向所有电视台直播，也许你身边有电视？”
【演唱会之类的，我不太看这些。】
“这样啊……”
【怎么？】
“那个……对了，蕾拉的告别演唱会上可能会来很多沙克斯的政要，我得留在台上盯…盯着蕾拉，你能来一下吗，我担心政要们到了包厢里……我们就跟丢了。”莱杰森怕对方掐掉通讯，连忙加快速度说话，“你来的话我就放心了，赌场剧院每个角落都会播放演唱会的声音，也许你会觉得吵，我会唱轻一些的，你别觉得讨厌……”
【……】雷克特那边停顿了一下，稍后背景中传来机闸的声音，他好像是在对身后的人说：“随便什么燃料都好，98号燃料？……无所谓，快一点。”
“你在加油站？”
【是的，我正在返航，最近私人飞船燃料被控制得很紧，有点麻烦，有可能赶不上那场演出，你随机应变吧。】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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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通讯之后，雷克特靠在加油站的栏杆上，看着工人给龙鳐加燃料。古神机甲原本拥有可以通过吸收恒星的能量为自己充能的功能，但是他之前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恒星的能量不断发生变化，并且以中子星发生爆炸瞬间的速度更快地不断瓦解和再造自己的能量结构，龙鳐一时间无法分析，为了保险起见，雷克特临时决定使用燃料。
这样的现象并不是自然的，雷克特的头一个判断就是这是人为的破坏，但是他很明白就算是复制人也无法在短短几年或者更长的几百年中做到改变恒星能量的量子结构。
【别担心我，质能转化成动能这一点始终没有变。】龙鳐在雷克特心中默默说话。
“但愿是我多心了。”
【你觉得他说的怎么样？】
“有点意思。不过我仍然无法确定原本的小科在让父亲身边呆过足够的时间。”
【师长对他的影响更大。】
“你是说我？”雷克特有些无奈，“古板算一条么？”
【按照莱杰森的说法，我认为不是。】
“嗯哼。那么我开车不爱看后视镜这一条呢？”
【饕从未向我抱怨变成汽车的时候后屁股灯被撞碎过。】
“……”雷克特咳了一声，“你说过你不介意的，再说饕最大的问题在于每次都会被刮花。”
【如果你每天也有大把的时间和一大堆停机坪的报修账单相处，我亲爱的朋友，你也会疯狂的。再说你不仅仅是不爱看后视镜，你是不爱看后面，否则你就会知道那个驾驶星狐的孩子每次你离开群星圣堂他都会在我屁股后面追十五分钟。】
“你头一次说那么多话……等等，你是说莱杰森追我的飞船？他那时候没有星狐啊。”
【是的，用跑的。从十二岁到十六岁。还有，我们跑题了。】
“如果说孩子真的会从师长这里无差别学习一切，莱杰森对自己的弟子那种毫不关心的态度又是跟谁学的？那个叫茉莉的女孩，莱杰森把她带在身边，拉拢她的父亲，虽然点燃了她的信念之火，但是又不愿去真正了解她，他……”雷克特忽然住嘴了，他叹了口气用拇指和中指搭着太阳穴，“……总之，先回沙克斯再说，总有一个会生下小科的，我们的目标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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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龙鳐从冈底斯星球出发，穿过狂乱的宇宙风向着浅茶色的沙克斯星球返航。
由于五维空间已经被切断，即便是古神也无法使用跃进功能，只能用传统航线前进，这意味着现在雷克特拥有大量的时间发呆和思考。他慢慢拨弄着星图，手指下意识停留在群星圣堂的位置。
恍惚的回忆并不真切，那是智慧革命结束的几年后，复制人军团销声匿迹，各小行星陷入了空前的混乱，政府下令销毁所有的自主思考智能机器人，随之而来的是安全智能机器人标准出台，自主思考型智能机器人武装反抗，小规模的武装暴乱时有发生。
短短几年内生产机器人的工厂大量破产，失业、离婚率直线上升、人类和复制人的后代遭到屠杀，然后是民间的机器人人权保护机构悄然出现，在提供智能机器人改装服务的家工厂门口，随时都能看到为智能机器人权益呼吁关注的街头演说，以及忙着逮捕他们的星际警察。
混乱持续了几年，那是一个经济大萧条的时期，民众精神上的疲倦比战争带来的破坏更严重，他们已经不想听到到底是人类还是复制人赢得了战争，因为他们的家园已经满目疮痍。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从街头巷尾、从被砸毁的商店里残存的电视机里冒了出来。
那是一个男人清悦的声音浅唱低吟，慵懒而厌倦，像是回忆深处的微弱回声呼唤着爱。
这微小的声音在人们的口中传唱，比政府出台的层出不穷的政策传播得更快，伴随着歌声，莱杰森的名字也随之传开。寂静的夜里，酒馆、商店里反反复复地播放着。
终于有一天，一个在智慧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在自己家中，砍死了自己身为复制人的父亲，然后开枪自杀。
当人们打开她的房门的时候，发现留声机上一张溅满鲜血的磁碟还在不停地播放莱杰森的歌。
消息传来，那天雷克特正在群星圣堂收拾行李，莱杰森手足无措站在他身后，轻声嗫嚅着，“我不可能把信念之力灌到唱片里去，这真的和我的力量无关……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这么做。”
“别再说了。”雷克特摆手，他仍然坚信自己的信念，也看到了战争给智慧生命社会带来的生命力，而他现在更意识到在这场战争之后留下的令人恐惧的空洞。
人类和自己曾经的造物之间，哪怕是为生存而进行的战争，这场生与死的游戏，最终没有赢家。
“老师……”
“你有什么事？”
“我……有一个剧院，我是说，他们让我去唱歌，有很多歌，所以……”
“你找到了自己的理想，那就去吧。”
“这是我第一次专场，我想，你或许有兴趣去……”
“不，我最近很忙，船底座那边闹翻了，霍留斯的死让那里的人情绪一直很糟。”
“好吧……这个请你收下。”他把一样东西放在雷克特手边，似乎是一块小小的光能片，“你拿着这个，无论哪一场你都能进场。”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雷克特被船底座的通讯催得不行，连打包行李都快没时间了。
“没有了，老师。”莱杰森沉静下来，像一贯的那么顺从。
很快莱杰森在各星系中大红大紫，没有人不知道他的歌和他的怪癖——在每一场演唱会，不管有多重要的政客要来，最中间的一排一座始终是空着的。
这个怪癖让他在听众中间越来越扑朔迷离，各种猜测被小报记者写得神乎其神，人们纷纷猜测这个位置是为谁留的，对于这个问题，莱杰森从来没有给出过明确答复。
直至他死去，这个位置上从来没有坐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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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城剧院的表演已经拉开序幕，街边花店的卖花老太太抬起眼镜看了看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的客人，她说：“帅哥，买花吗？”
“你觉得……一个一大把年纪的人，重新干年轻人的傻事的概率是多少？”
“不知道，每一分钟都有可能发生，反正都一大把年纪了。”
“好吧，夫人，你说服我了。”灰发的高大男人指了指店里的花朵，“现在的年轻人送给歌星一般会买什么？”
“狂热的小青年都会选那种烈焰之吻。”一大把红色妖娆的花朵塞到雷克特面前，“要小心，它脾气比较激烈。”
“哦？”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