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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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少年从化妆师的手腕下面看着化妆镜，他有些诧异，因为他现在不光是洗掉了黑色的染发膏，让本身的金发显露出来，而且，整个脸、身体、衣服也都是金色的了。
真正的黄金色，就像是海盗的宝箱里发光的那些。
他裸身站在化妆室里，全身涂满了金色妆粉，一件简单金色的丝袍遮住他的一小部分身体，拖到地上。从腰际开始，缠绕着同样颜色的荆棘枝条，它们向上蔓延，越过前胸、肩膀、脖子，最终在他的额头上织成一顶王冠。
数朵金色的玫瑰花从荆棘中滋长出来，妖娆地绽放。
“噢……我的老天……”化妆师法兰黏上最后一朵玫瑰，退后一步打量他。“感谢造物主，感谢你的父母，感谢那些破了洞的保险套，我要为他们的奇妙一/夜/欢呼，我的缪斯。”
“法兰，别对这孩子说奇怪的话。”蕾拉已经完成了妆容，她的造型是一条披着水珠的美人鱼，腰部以下穿着绑定骨骼节点的紧身裤，在舞台上，电子合成技术将为她换上鱼尾。
“瞧瞧他，蕾拉亲爱的，你有什么感想？”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我的演唱会完蛋了。我的歌迷会为他疯狂，而没空看我的。”蕾拉假哭着，捧着莱杰森的脸看了又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你太美了，我的黄金王子。”
“快从我的缪斯身上挪开，亲爱的，你把他的金粉搞下来了。”法兰笑着和蕾拉打闹，顺手拿过一架金竖琴塞在莱杰森手里，“拿好你的道具，虽然是真琴，但是没接话筒，顺便拨两下也是没关系的。”
“等等，我在台上要做什么！”
“坐着，别动就行，你演的黄金王子是雕像来的，话筒就藏在肩膀上的玫瑰花里。”法兰收拾了化妆盒，就在此时第二声预备铃声响了，“去后台吧，宝贝们，祝你们好运。”
工作人员都一个接一个走出了化妆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莱杰森才能好好看清楚自己现在的造型。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化妆镜里面出现了一个精致绝美的人偶，他即将演一个黄金雕塑群中最精美的王子，为此，全身和面孔全都涂成了金色，就连眼珠也用上了彩瞳。
带着浑身的金玫瑰走路有些沉，他站起来，身体前倾撑在落地窗前踮着脚看着外面。那些观众早已经全部进场，除了那些迟到的还有……是的，没有入场券的记者。他们已经把赌场大门堵地水泄不通，就算有人持有门票也不一定进得来。
“西蒙，你还在干什么，快走啊。”
“等一下……”莱杰森回头对蕾拉说，他转而看着那条正在龟速进人的通道，此刻那条沙子路显得太苍白了。
“你在等谁吗？”蕾拉看着他的表情，猜测着，“和谁约好了来看你的演出吗？”
“不，没有人会来。”莱杰森离开窗口，离开化妆间的时候仍然回头看了一眼。
穿过挤满了粉丝的狭窄通道，他们进到幕布后面，爬上三十码高的铁架。
一个工作人员在大声喊：“大家注意了，反重力系统开启，小心驾驶你们的微型推进器，不要摔伤！”
地心引力发生了变化，莱杰森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似乎轻轻一点地就能飞起来。他拽着蕾拉的手臂，小声说：“我觉得行不通，我根本不会唱歌！”
“放轻松，深呼吸，我的孩子。”蕾拉笑着摸他的头，前台和后台的灯光忽然熄灭，悠扬的音乐声渐渐响起，那些从观众席上面发出的欢呼和掌声像是暗涌的潮水淹没了一切。一切像是突然有了真实感，莱杰森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和歌坛天后一起同台演出，下面还有几百个人看着他！这一想法让他的背脊不自然的紧绷，攥紧扶手，手指变得冰凉。
“宝贝儿们，现在最后一遍检查你们的话筒，有问题赶紧说。”法兰开始调试话筒的位置，然后他发现了莱杰森脖子上的项链上还串着鳐鱼挂件和雷克特交给他的领针。“等等，这是什么？”
“我的……护身符。”
“不不，你得拿下来，舞台上一点小瑕疵也会露马脚的……”
“不行！！”莱杰森一手遮住项链，“如果要拿掉，我就……就不演了。”
“你别胡闹……”
“法兰，这没关系，我想，把挂坠拉到旁边一点，用玫瑰花挡一下就没事了。”蕾拉轻轻整理着莱杰森肩上的玫瑰花，巧妙地遮住了挂件，“这孩子从来没有拿下来过，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那个，谢谢，蕾拉小姐。”莱杰森低着头咕哝。
“嘿听着，孩子，这是你的初次登台，知道这会改变什么吗？”蕾拉的长发在失去引力的空间中飘扬起来，晶莹的光水晶在她的黑发中闪耀，“你从这个通道出去，再回来的时候，会有很多很多人疯狂地爱你。”
就像是一句触发了什么效果的咒语，莱杰森的意识几乎是产成了什么变化：“很多人……？爱我…？”
“是啊，你会有很多很多的爱。”蕾拉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仿佛带有魔力。
“很多……爱……？”黄金王子眨眨眼睛，不解地重复着。很久以前，红头发的琳达说过，如果不能得到喜欢的那个人的爱，那么就要用很多很多别的爱来弥补才行。
“为什么不亲眼去看看呢？”蕾拉一撑扶手，人往空中飘去，电子成像系统很快替换了全息影像，她的双腿变成了一条水蓝色的鱼尾，人鱼公主在一片深蓝色的幕布中游向神秘的海底宫殿。
人们的尖叫和呼唤一波波传来——蕾拉、蕾拉、蕾拉……
很快，潮汐和神秘的竖琴声冲开喧嚣，整个舞台没入深海中。
蕾拉用一首古老的诗写出了一个故事。
那些让船员又爱又恨的美丽生物人鱼有着深切、专注切绝望的爱，她们用自己的歌声迷住船上的水手，祈求他们留在自己身边，即便有水手经受住了歌声的诱惑，人鱼也会将他们拖入海洋深处，哪怕不爱，也要得到。
人鱼公主在一个月圆的夜浮上水面，遇见了一艘像宫殿一样华美精致的大船。
不巧的是，夜里海上刮起了大风，将那艘船掀翻了。船员纷纷用小船逃生，除了它——一尊黄金雕塑。
五个天使围绕着一个戴着玫瑰花冠的王子，这制作精美绝伦的雕像正是参照本国王子的容貌做的，它是国王送给邻国的礼物。现在它稳稳地躺在海底，成了人鱼的收藏品。
人鱼公主在第一眼的时候就爱上了黄金雕像刻画的王子，她决定离开大海，去王宫见一见真正的王子。海巫说，去看看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人鱼公主来到了王子身边，但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就连看到王子和别人结婚心中也只是淡淡的祝福。是夜，她坐在王宫的屋顶上望着大海的方向唱出了整场歌剧的主旋律。
你在寻觅着什么呀，当你整夜游荡？
你不要指望另一个夏季，海水蓝透的时光
以为江河还会倒转自己的流向
来把你带回到它们的源头，它们的故乡
以为你可以再次亲吻别的樱桃树
或者在树下的风里向西北方眺望
——但是你整夜在哪里游荡
同那岩石和海水的冷酷幻想？
你在寻觅什么呀
在辽阔梦想中那深邃的海底？
你的指头上有沙，就握拢手指
你的眼睛里有沙，就抓紧拳头
你在寻觅什么呀
当岁月像树叶和石子一样经过？
原来，人鱼公主爱着的，只是黄金雕像而已，她的爱情与真正的王子没有任何关系。人鱼的爱是绝望而残忍的，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于是她杀掉了王子，用他的血淋在自己的腿上，回到了海底。
但是她离开得太久了，黄金雕像早已被一次不知名的海底运动冲走了。
幕布降下，场景转换，莱杰森原本只是为了在蕾拉孕吐唱不了的时候，用假声替她唱完而呆在台上的，尚未经历变声期的他在音质上完全可以和女声同调。谁知只唱了两幕她就开始头晕干呕，这回他彻底没辙了，只得让蕾拉下台休息，第三幕成了他的独角戏。
灯光师临时调暗了灯光，现在除了舞台中央的黄金雕塑，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那是黑色的海洋深处，泥沙也完全静止，只有遥远而深沉的洋流涌动的声音。
莱杰森望着黑暗的坐席区，不可避免的感到迷茫。在观众席的那一头，但愿罗德和霍尔夫已经盯紧了他们要找的人。
幽蓝的灯光仿佛来自海面上，侧边橙色的补光则折射出他身上金色闪亮的光芒，玫瑰花掩盖着他半边脸颊，他原本低垂的眼睛慢慢地抬起来，脖颈转动，望向光芒洒下的地方。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台下小声地骚动起来。
莱杰森坐在天使中间，犹豫着移动双臂撑在地上移动自己，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极度陌生。他伸手捞起一把泥沙，疑惑地看着沙子从手指中间溜走。
海潮声倏地靠近，音乐全部静止，台上原本静立着的一个黄金雕塑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
“你在寻觅着什么……”他唱道。一如小时候一样清澈优美，干净到不似人间所有的声音在幽暗的海底低回。
然后歌声骤然停止，黄金王子停止了歌唱，他站起来，抬起手像是向空旷处的某人召唤着。这种毫无预兆的戛然而止让台下的骚动声也停了，当第一句歌词出口之后，他原本的不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放自己的轻松感，在声音的魔术中，掌控一切太容易了。
“你在寻觅着什么呀
那时他正向你走来
他头上戴着早晨的霞光
他眼中含着古老的海水
他浑身是太阳的热力
—— 那时你在寻觅什么呀
在辽阔梦乡中那深邃的海底？
于是他转身走开，像永不回头的季节
一阵无名的忧郁之风吹皱了感情
在你心灵上镌刻着海水的标记。”
伸出的手指尖仿佛有海水拂过，他需索着另一个黎明，在海面上，日出的银白色正从海平线上升起，破开黑暗，撼动一切。
银色骑士在那儿，像是摩西一样站在水面上，幻觉和美梦在他的灵魂里留下了大海的印记。
莱杰森的整个唱段没有伴奏，孤独的声音却有着一种无可抵挡的魅力牵引着人不断沉溺，他的歌声最终随水而逝，尾音消失，他抬起双手掩住面庞，重新坐到原来的位置上，将自己蜷缩起来。观众彻底静了，几乎没意识到他的唱段已经结束，都忘了鼓掌。
孤寂明净的钢琴声响起，蕾拉回到台上，人鱼从失重状态的舞台上盘旋游下，华丽的长尾带起闪烁的星光。观众这才反应过来，潮水般的喝彩和尖叫声涌来，舞台灯光亮起。
人鱼公主回到黄金王子身边，握住他的手，坐在他身边。
她游过千万海域，从人类王国的追杀中逃脱，伤痕累累回到他身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蕾拉的脸色有些苍白，握着他的手掌是颤抖的。莱杰森用眼神询问地看着她，后者背对观众摇头掩饰。
人鱼公主的最后一段唱词是两人对唱的，蕾拉的身体情况并不好，但是当她开始唱歌的时候，那种富有磁性和感染力的声音会告诉听者星后蕾拉永远在用灵魂歌唱。
“你在寻觅着什么呀，当你整夜游荡？
你不要指望另一个夏季，海水蓝透的时光
以为江河还会倒转自己的流向
来把你带回到它们的源头，它们的故乡
以为你可以再次亲吻别的樱桃树
或者在树下的风里向西北方眺望 ”
蕾拉将莱杰森拥抱在怀里，乐团的伴奏响起，一层层的弦乐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所有。舞台灯光换成了金色，伴唱的队伍以及舞者上台，将歌剧的最后一幕推上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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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悠着点。”
演出结束以后，蕾拉拍着莱杰森的背，在兵荒马乱的化妆室里，看着他捧着纸袋吐。虽然他们两个当中她才是应该呕吐的那个。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对失重状态这么不适应……呕……”莱杰森呕出来的只有酸水，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固体食物了。
“我们的场务已经疯了，不断有记者询问黄金王子是谁演的，你要火了，我的缪斯！”法兰哈哈大笑走进门，咯吱窝下面夹着一束鲜红的花朵。
“我可不想……呕……”
“你看来对失重状态还没适应，头一次都是这样的，这不算什么。”他把花束放在莱杰森的化妆台上面，“喏，这是你的头一个狂热的粉丝送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当个跑腿的，可他就是说服我了。顺便说一下，他可真帅……”
“花？”莱杰森总算不吐了，他呆呆地看着它，把花束拿到手里，“从来……没有人送花给我。”
“又是那种花……”蕾拉瞄了一眼就摇起了头，她对着工作人员说，“请给我一杯水，冰水，谢谢。”
“好香……”他用白皙的手指抚弄着花朵，“你说过会有人爱我的，蕾拉……你还好吗？我觉得你刚才好像有些不舒服。”
“我不确定你需要这样的‘爱’。”蕾拉望着那束花笑。“别担心我，刚才有些肚子疼，不过现在好了。”
“哈哈，烈焰之吻什么的，最讨厌了。”法兰做了一个“我懂”的手势。
“噢你确定那是吻？”
“什么意思？”莱杰森还抱着那束花，红色的花朵像火焰一样明艳，在暖色的灯光下它摇曳着，花朵像羽毛般拂上他的面颊。绿色的藤蔓抽出枝条，一根长着毛茸茸细芽的枝条像蛇一样缠了上来，红色的花朵全部张开，朝着他的脸扑上来。
“我的老天，这是什么！”他拉扯着花束，让它远离他，但是那没什么用，更多的花枝缠上来，它是活的。
后台化妆室的门被撞开，莱杰森从里面逃出来，一大束花在后面吐着信子紧追不舍。蕾拉端着杯子跟着出来，和过道里面的工作人员一起哈哈大笑。
“他一定超爱你。”她接着笑。
绿色的藤蔓扭动着，像个凶残的黏液蜥蜴一样虎扑上去，八条藤蔓缠着他的身体拖倒在地，红花像嘴一样朝着人身上最温暖的地方吻上去。
“啊————————！！！”莱杰森大叫，“放开我！”
“所以，烈焰之吻又叫痴汉花，它是一种食肉植物的变种，一旦碰到温暖的东西接触它，就会行动起来。”蕾拉解释道，“很多人会拿来送给偶像，我们都不会用手摸它。”
“别解释了，快帮我……把它拉开！”莱杰森慌忙拉扯它，但是刚拉掉一朵，第二朵又窜上来，终于，第三朵呼得一下精准地吸住了他的嘴……
“天呐，吻到了……”蕾拉惊恐地遮住了嘴。
莱杰森只能哭笑不得地扯着嘴上的花，旁边有人上来帮忙，应该是工作人员，可惜不怎么奏效。因为烈焰之吻受到了外来的阻扰以后，被激怒一般又一次缠上来，这次把帮手也卷起来了，并且还越缠越紧。
“忘了说了，猎物越挣扎，花儿越是凶猛哦。”法兰微笑。
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话，那痴汉一样的藤条纷纷钻进衣服，寻求更温暖的地方。
“唔——！”莱杰森突然受了刺激般扭了一下，这让和他绑在一起的人十分尴尬，两个人被一束花紧紧绑在一起，面对面，的确够尴尬了。
“喂，你别扭，你一动它就缠得更紧了！”那人说。
“……”莱杰森被这熟悉的声音怔住了，他茫然抬起头，“！”
蕾拉走上来，将手里的冰水哗啦一下倒在花束上。藤蔓立刻缩回了包装中，那束花就像是普通玫瑰一般无害地躺在那里。“对付它用蛮力是没有用的，只需要一点点冰水就可以让它恢复原样，虽然很凶残，但是花本身却很漂亮，把它放在瓶子里观赏一下还是不错的。”
莱杰森趁机猴在他的帮手身上不撒手，他长出一口气，“我不介意多绑一会。”
法兰震惊了，咬着手绢：“天啊，他的兴趣真特别，我的缪斯，他太棒了……”
“不要说奇怪的话，法兰。”
“诶？怎么是你？”法兰推了推眼镜，“瞧啊，头号粉丝来了。”
“噢……你说的不错，他的确很帅……”蕾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我看要不要让你们单独呆一会儿？”
“不麻烦了。”“好的。”两个人同时说。
“你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雷克特无奈地敲敲他的头。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