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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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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手是个冷酷而自我的半魔,他嗜血、他滥杀无辜、他恩将仇报。他心目中只有一个主人,亲人的话也在大战中死光了——这并不能让人觉得他可怜,因为战争就是由他的家族所引起。这场腥风血雨的始作俑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尊敬的人,而他也是那个最大的帮凶。
姜世离率领着半魔攻入人界的时候,他站在他的右手。他想他的信仰从未变过,将来也不会有所动摇,因此才能将手里的刃剑挥舞得孔武有力、杀人的时候连眼也不眨。半魔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谁来同情的生物,从出生开始他就被贯彻着悲惨的命运。他能做的除了接受,就剩下还有一丝改变命运的希望的反抗。如果失败,也不能妄想得到谁的宽恕,半魔的前途只有死。
而再次遇到玉书,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说是在魔界也遭受驱逐的他,在人界更不可能得到陌生人无偿的帮助。自从被救的这几年来他一直在调查这个人的身份,半魔是没有信任存在在心底的生物,如果说有一瞬间他愿意相信玉书的心的话,那也已经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他不可能、也不应该相信他的,当他看见包括玉书在内的七人,拿剑指着他和姜世离的时候。
祭坛是被鲜血染红的祭坛。血手挡在姜世离的面前面对着蜀山最强的七人,就算是这样他的眼里也没有一丝退缩。那是他与玉书的再次见面,而某些由回忆引起的也许足以致命的犹豫也仅仅出现了一秒。玉书是他的敌人,这一点似乎由始至终都未曾变过。他是个残忍的魔物,主上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因此就算应该论为恩人的玉书,他也必须把那些人全部杀光。这就是他的使命。所以当自己被对方的法术击中时,倒在地上的他也不再有更多怨言。
他被七圣布下的结界隔离在祭坛之外,毒影在身边因为受伤而失血过多昏倒过去。在那一刻他几乎只能看到绝望,他试图起身,而自胸口被划开的伤口太深,让他连一举一动都牵连到五脏六腑难受至极,爬也爬不起来。他无力地抱着毒影,看着他的教主被七圣封印。强大的法阵带来强大的气流,他几乎无法呼吸。而站在阵法中央的姜世离原本高大的身影正在渐渐消失,他看到空中闪过一道什么饰物发出的红光,也许是红宝石被抛在了空中。就这么再也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血手是个残忍而自我的半魔,他嗜血、他滥杀无辜、他恩将仇报。他心目中没有光,他看不见他的未来——他拥有的是一些正在一个个相继死去的同伴,甚至连他的支柱也已经被打倒,而他将再也感受不到爱。
他没有办法信任一个人类,他宁愿相信玉书只是在打着救人的旗号接近,而他照旧协助他的教主去伤害对方的同伴。所以当他在那个熟悉的房间醒来之后,涌上心头的讶异感终于被恐惧取代。玉书见他醒了之后把药汤递过去,而血手盯着玉书一动也不动。那眼神充斥着满满的防备,玉书不是看不出来。
“把它喝下去,对你的伤有好处。”
“……”
玉书见血手还是一声也不吭,遂把汤碗“啪”地放去旁边的桌上。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姜世离一定要死。他做过的屠杀是要用他自己的命来承担。”
“……”
“而你,根本无需去做他的牺牲品。”
“……”
“……”
“……”
“好吧,我知道我没资格评论你们什么,但是无论怎样我都会保护你的。”玉书说完,还是起了身:“你好好养伤,养好就放你走。别妄想逃跑,你的小妹也还在我手里。”
思考了一下,血手终于决定在玉书离开这间藏书阁之前喊住了他:“等一下。”
玉书几乎是同时就止住了前行的步伐,他转身望向病床上的血手。
“为什么要救我?”
事实上血手有一竿子问题想要问,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会救一个身为半魔的他?为什么连一个伤害了自己同伴的敌人也还是要救?他觉得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复杂的背景乃至答案,就像他宁愿相信玉书是打着救人的旗号来接近并且摸清他这个敌人的一切,但是从玉书的表情看不到这些。所以不是玉书伪装得太好,就是这答案本身就该很简单——
“没什么复杂的,我喜欢血手,我想保护血手。无论你信不信任我,我都会一直保护下去的。”
——血手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别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而就在那之后,所有的萦绕在心里的问题似乎变得迎刃而解了。
血手是个残忍而自我的半魔,他嗜血、他滥杀无辜、他恩将仇报。同伴的死让他拒绝了所有的一切,遗留在心底的只剩下一些苟延残喘的复仇。如果上天允许他许下一个愿望,他会选择的说不定也只是赐他直接死掉。
血手带着毒影回到魔界之后,处境早已不再是当年。他们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但是幸好他们还拥有彼此。如果能继续互相扶持着走下去,也许结局也不赖。但是他们选择了继续复仇,如果不能在魔界的领土上创造出属于他们的一块地,那么付出再多也好,让伤害过他们的人、魔全部都付出代价。
而复仇计划也在一步跟着一步实行,迎接他们的果然只剩下看不见光的前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