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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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宫中，因少皇子迟迟未归，加之皇上有命在先，令少皇子在宫中静养，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唯底下人是问。眼见着夜色逐渐降临，底下人也不敢再耽搁，急匆匆地赶往始皇处，将这一切报与赵高。
赵高此时已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学生胡亥，不再是那个乖乖听自己的话，唯自己是从的胡亥了。如同长公子扶苏一样，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也逐渐露出了独属于自己的锋芒。与其说赢胡亥像扶苏，倒不如说，其作风，与嬴政更为相似，所不同处，嬴政更为犀利，如一口刚刚出鞘的宝剑，赢胡亥处事似乎更偏于稳重，这难得的稳重，便是嬴政有时也是做不到的。
这时的赵高，虽有些属于自己的小心思，但大体上还是忠于嬴政的，因此，虽然对于胡亥“不听自己教诲”心下感到不快，倒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况且，比起其余的公子，到底还是胡亥与自己更为亲厚一些。
此时的嬴政，也不再如前世那般信任赵高，即便知道赵高对于还在人世的自己尚算忠心，然而，经历了那一遭，他的心中终是对于此人有了深深的芥蒂与隔膜。
没有处置赵高，只是因赵高对他还有些用处。说到底，赵高是个可用之才，能够驾驭其，则其为忠良；不能驾驭其，则其为祸害。
经历上一世的沙丘之变，嬴政对于继承人的选择更为警惕慎重，他一直在观察着赵高与他诸位子嗣的相处，想从中找出些端倪，看看究竟是否有人能够驾驭赵高这样的人。
究其根本，赵高不是必要的存在，但是，却是嬴政的一颗探路石。
此时，见赵高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面上带着些许少有的慌乱之色，嬴政面色沉了沉：“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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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嬴渠梁显然没有预料到宫中那即将到来的一场小小风暴。站在咸阳城头上，他看着少府章邯的兵马奉始皇之命收来的一车又一车兵器。
方才，他听闻王城的两个官吏争论不休的声音，这才过来一探究竟，不想，竟看到如此人声鼎沸的一幕。
数万人马，押着六十六万余件铜料兵器，八十九万余件铁料兵器，一百三十六万余铜铁部件，二百三十六万余云梯云车战车弓箭等木料部件，一百四十五万余马具车辆之皮料部件，哐哐啷啷地策马行进了王城。（数据来自《大秦帝国》）
所谓收天下之兵，大抵如是。
昔日的六国之中，不乏民风彪悍的国人，例如赵国，与秦国一样，民皆可成兵；例如韩国，曾一度有“劲韩”之称。
方今天下大局虽已初定，然而新生的大秦帝国终究还是未能完全收服六国民众之心，新老秦人之间冲突持续不断……
再加上，嬴政君臣知道，六国老氏族复辟之心一刻不曾断过，正所谓打天下易，守天下难，自然而然的，嬴政君臣便想到了收天下之兵以杜绝六国旧民兴风作浪的方法。
嬴渠梁仔细观察了那车上装的一摞又一摞兵器，发现六国兵器形制与秦国多有不符，而且，秦国本就是六国之中兵器最为犀利精良的大国，想来，这些被上缴的兵器定然是不会作为军需补充直接被送入军中了。
那么，如此多的资源，究竟应该拿来做什么，才是最好的呢？
嬴渠梁心中一时没了成算。
尽管现在很多时候，大事还轮不到他来做决断，然而当一件事情发生之后，嬴渠梁还是习惯性地去思考怎样对于大秦才是最有利的。
就如同当初那个敢于在军中驳斥父亲秦献公的少年嬴渠梁一样，拥有自己的考量，那考量，也许与朝着大臣们及公父相同，又也许，与他们相左。然而不论何时，嬴渠梁总不会让自己没了主意。若果真没有主意，便是对此事了解得还不够。
想到先前那两位官吏议论的话，那语意中，颇有效仿夏商周时铸成的九鼎，将那些金银铜物打造成诸如此类的存在，以作为大秦皇帝权威的象征，嬴渠梁不由得蹙了蹙眉，眉眼间很是不赞同。
然而他心知，此事却是朝中相当一部分官员的意思。
傍晚时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不断地接近皇家藏书府库，因此时天色已暗，门口守着的黑衣侍卫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看这身形，绝对不会是皇上，而一般很少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来到此处，于是心中陡然起疑，不由地厉声呵斥道：“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报上名头！”
“少皇子赢胡亥，从不鬼鬼祟祟。”那声音虽显稚嫩，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侍卫立时便敛去了小觑之态，恭恭敬敬地道：“原是少皇子，失敬。听闻少皇子先时协助诸位大人统一帝国文字，如今可是又有甚大事要做，来翻阅资料了？”
“正是，”顿了顿，嬴渠梁道：“这可是一件影响力不下于书同文的‘大事’也！”
“少皇子快快进去罢，既是如此大事，一刻也耽搁不得！”看那侍卫的模样，倒是比嬴渠梁还着急了，嬴渠梁见状，不由得哈哈一笑，直将那人高马大的侍卫笑得面红耳赤，方才大步流星地入了书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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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嬴政第二日在书库之中找着了点了一夜风灯，捧着书卷读得愈发兴起的嬴渠梁的时候，一张脸顿时黑了。嬴政本就生得威严，再加上这些年来惯于发号施令，雷厉风行，平时若是不笑，一张脸便冷峻得骇人，如今他眼中明显地喷出了冰冷的怒火，使得周围之人无不战战兢兢，一时之间竟是人人自危。
偏嬴渠梁仿佛没察觉到似的，只对嬴政行了个礼，唤了声“父皇”，便兀自埋首于书案中。
嬴政冷得如同冰渣子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书，有那么好看么？”
“不好看，然而胡亥不得不看。”这样说着，嬴渠梁又看完了一卷书，将那竹简放在一旁，又捧起另一卷，嬴政双目细细扫去，却只见那竹简上赫然是帝国百姓的农耕情况及农耕时所用的各种器具；又看了看桌上摊开的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的确是华夏大地上铁矿铜矿等的分布情况；而嬴渠梁手上现在所捧，却是一卷有关钱币的书籍……如此种种，本来心头大感疑惑的嬴政也终于了然了。
看着此刻的“赢胡亥”，嬴政头脑中不由得又想起了另一个胡亥，帝国的秦二世，登基后不仅大肆杀戮功臣，并且不理政务，每日只知花鸟虫鱼，吃喝玩乐，为自己修建奢华的宫殿，那时在咸阳上空飘荡着的他，对于胡亥的游手好闲是多么的气愤；面前的胡亥，作风与自己颇为相似，一旦遇到有关帝国的事物，便当真跟玩命似的不眠不休，与那个“胡亥”当真不可同日而语，却是让自己又气愤又心疼。
“胡亥，五日之后，便是大朝会了。”嬴政冷冷地提醒道。
嬴渠梁此时终于放下书卷，揉了揉有些红肿的双眼，“儿臣知道。”
“你可知，此番大朝会上，朕与诸位臣工有何要事要商议？”
“大事么，想来是颁行‘一货币’制，商议‘车同轨’事，并决定那从原六国百姓与老氏族处收来的兵器的去向。”谈及政事，嬴渠梁便极有精神：“不知父皇对于此事如何作想？”
这便试探上朕了？
嬴政心中好笑，面上依旧板着脸道：“想知道？自己去听听就是。”
“自然。”嬴渠梁从善如流地答道，虽然对于嬴政不曾正面回答而稍感失望，但大体仍是无碍的，嬴渠梁有把握自己能说服嬴政。
“慢着，你小子给朕听清楚了。若是大朝会之前，你再这么没日没夜的，以致你那病迟迟好不了的话，朕可要告诉满朝臣工，少皇子胡亥病了，上不了朝了。”
“父皇，你……”嬴渠梁瞪大了双眼，显然是没料想嬴政居然还会有这么一招，嬴政却一本正经地道：“小病不治，大病难医，况且，若是你过了病气儿给朕的臣工们，可就不好了……你自己思量去吧！”
嬴渠梁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嬴政又道：“现在，你小子随朕回宫用膳，用完膳，给朕好好在榻上睡上一觉！以后若是没朕的准许，三更之后不准离开自家宫殿。当朕拿你小子没辙？”
嬴渠梁一时间哭笑不得，嘴上却应道：“嗨。”
得得得，又一个人管起他来了。自个儿当自个儿是个铁打的，还管别个！这人真真是……
“父皇，您昨儿个也一宿没睡罢？”
嬴政闻言，立时反驳道：“胡扯，你小子知道甚！”
“儿臣自然知道——您看您这衣袖上，都是露水以及晨间的寒气。日后，儿臣会好好地关注您的睡眠状况。”
嬴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你以为，朕昨日一宿没睡，是谁的错！”
赵高立时便凑到嬴渠梁耳边，悄声说道：“皇上昨儿个找公子找了一宿呢。”
嬴渠梁立时便没话了，良久无言。一阵融融的暖意，悄无声息地在心间荡漾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7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