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六话、枯叶-3（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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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均收视13.1%，最高平均收视14.9%，瞬间收视率甚至两次突破了17.0%……嗯，流川，做得很好！”
拿着收视率统计表，南野部长边看边点头，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从每一条皱纹中流泄了出来，“就保持着这个势头继续努力下去吧！”
上司的赞誉并未让流川有太多的表情变化，淡淡地一鞠躬，流川正准备离开部长室，南野部长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安西的事……你知不知道？”
“？”流川在门边停住了脚步。
“看来安西还没有告诉你。”南野笑着摇摇头：“他昨天找到了台长，婉拒了培训师的职务，说自己担当不起……唉，安西是个好主播，我也很替他可惜，可是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少见的叹了口气，南野笑着挥挥手：“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走在走廊上，流川陷入了沉思。自从岸本参与主播后，虽然近期并没有太多突发大事，但收视率却仍然呈现出逐步增长的良好情形。一个深谙观众心理的主播对收视的重要作用，由此可见。
只是在前景看好的状况下，流川却并没有感到多少兴奋——也许是安西的做法让他产生了动摇——让岸本接替主播职位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转角的尽头就是新闻部，喧哗声远远就听得到，其中最为醒目的是岸本特有的高昂声音：“今晚我请客，顺便跟各位联络一下感情。”
几声欢呼随之响起，领头的呼声出自彦一与福田之口，流川听在耳中，难以说明此时的心情。在门口停下脚步，流川并没有走进去，目光在室内巡视了一周，最后落在了安西老师身上，安西坐在座位上，正低头看着稿件；对桌的岸本谈笑风生，不时惹出周围同事符合的笑声。只不过隔了一张桌子，区别却如此之大。
“看不出那小辫子居然挺会为人的。”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流川习惯性地将脸孔温度再度降低了几度，才转过了脸。
樱木站在身后不远处，手中拿着几卷带子，显然刚从资料室回来。看到流川回过头，咧开嘴一笑：“看来死狐狸这次倒真是找到了个不错的家伙呢。”
不错两字明显加重了语气。流川看了樱木一眼，神色不动，静静开口：“以导播的眼光看，你觉得岸本怎么样？”
“问我吗？这怎么说呢……”樱木抓抓头发，“他知道怎样做能够吸引观众……”
黑眸微微一动，对于樱木的坦白，流川并未掩饰自己的讶异。
“但同时，他显然更清楚该怎么显摆他自己。”瞄了屋内一眼，樱木转头看向流川：“对不对？”对于岸本，樱木已从开始的不顺眼进化到了厌烦的地步。原因是岸本上任没两天，就特意找到樱木，高姿态的提出了要樱木在新闻播出时多配给他几个镜头的要求，本来就看他不爽的樱木当然不会给出什么好脸，于是两人险些在走廊上打起来，虽然因为几位女实习生的路过没打起来，不过矛盾却就此产生了。
黑眸再度一动，流川垂下眼睑，片刻后才又抬起，正视起面前的白痴：“这几天的收视你都看到了？”
“嗯。”樱木点点头，突然笑了：“晚间新闻的一切，都要以收视率为第一前提。”耸耸肩膀，樱木语调轻松的仿佛不是新闻部的人：“从这方面看，这家伙倒是完全符合你的用人标准呢，制作人。”
流川看着樱木，后者毫不避讳地回视，从眼神到站姿都大大咧咧坦坦荡荡，反而让流川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流川，天才以前就想问你一件事——……”樱木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少有的正经。流川抬起头，发现樱木的神色也是同样的郑重：“收视率，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收视率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收视率是判断节目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当然比什么都更为重要。同样做过制作人的白痴应当一样清楚，可他为什么还要问他这种问题？
坐在办公室里，流川对自己的表现感到诧异，但不久后却更诧异地发现他竟无法说服自己将这个无聊的问题抛到一旁，这种比一加一等于二更浅显的问题竟然在脑中盘旋了整整一个上午，而且始终没有找到答案，难道自己真的被白痴传染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流川的沉思，他抬起头：“进来。”
安西老师圆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一脸怒气的樱木。
“您……”看到安西，流川站起身，可樱木却抢先冲了过来：“狐狸狐狸你快劝劝老爹，老爹居然说今天开始就不主持新闻了，让岸本一个人显配！！！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快点劝劝老爹……”
樱木说话期间安西的神色平静，笑容温和，看着樱木手脚并用的着急模样，镜片后的眼眸中闪现着慈祥的光芒。
举起手挡住了樱木的滔滔不绝，流川示意安西坐下，他已大致猜到了安西的来意，“听说老师您拒绝了那个职务，为什么？”
“什么？？？！！！”樱木先一步惊呼了出来，嘴巴几乎张成了O型：“老爹~~~~~为什么嘛？”
“呵呵~~”安西笑了：“我播了一辈子新闻，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专业的培训师，我做不来。”
“怎么会呢？老爹，你可是SHOHOKU公认的活教材，为什么要……”樱木再度着急地叫起来，却被流川的出其一脚闭住了嘴。
收回踩在樱木脚上的脚，流川看向安西：“那么您今后准备怎么做？”
“阳光电视台有一个专门面向老年人的广播节目，他们请我去那里当主播。”安西笑着推了推眼镜：“这几天观察，岸本君有足够的能力胜任工作，节目交给他我很放心，两个人一起反而不方便。”
“老爹……”樱木忘了脚疼，怔怔地看着安西，安西温和的笑容中带着放弃了一切的决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明白了。”流川点点头：“那么从今天起新闻播报就全部交给岸本，最后一天再由您在新闻中向观众宣布。”
安西笑着点点头：“谢谢流川君和樱木君为我做的。”安西站起身，看着对面两个男人——虽然对他而言，更像两个孩子：“能在最后的主播生涯里遇到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老爹……”眼看安西就要转身离去，樱木情不自禁开口，但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慌乱中抓过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主播呢？”
安西回过头，黑眸与琥珀眼眸正同时望着他，老人笑着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我的初恋情人说最喜欢我的声音，认为我应该做一名播报员，于是就鼓励我去电视台参加甄试，我听了她的话去参选，结果奇迹般地通过了，就这样开始播报起新闻来了。”
苍老却依然圆润的声音徐缓地响着，看不见却可清楚感受得到的情感弥散在每一次吐息间，带着对过往的怀念。如果声音可以用颜色来形容，那一定会是一片深重的褐色，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打磨的温润醇厚的令人心安的色泽。
流花情不自禁对视了一眼，毫无遮掩地同时看到了彼此的最深处，一时之间，心脏仿佛被温热的水包裹着，浮沉鼓动间都是温暖的。
“老爹，那位夫人……现在在哪里呢？”转过头，樱木小心翼翼的问道，过于美丽的开头未必能有个同样美丽的结局——饱经五十次失恋伤痛的他对此实已深有体会。
“哦呵呵呵~~~~”安西发出了一阵流花已好久没有听到了的招牌笑声：“她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了。”
“流川……”安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樱木抬起头，有些困难的开口：“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老师他，是真的喜欢主播这份工作。”
流川没有回答，黑色的眼眸暗沉如海，不久前缠绕在心头的疑问再度浮了上来：
收视率，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六话、枯叶-3（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