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话、在我的小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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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呵呵呵~~~各位观众晚上好，我是安西光义，欢迎您收看SHOHOKU每日晚间新闻，首先为您报道的是以高速公路为问政要点的山梨县县长大选……”
“V1切换，ACTION！”副控室内，控制台前的樱木熟练的指挥现场，同时不忘偷空对摄影棚内的速水真理挤眉弄眼，不断比着‘V’的手势。
坐在副控室中央的流川则沉默地盯着眼前的电视墙：二十几台液晶屏幕嵌在墙壁中，在幽暗的光线照射下，每一幅跳跃着的画面，都是其后新闻组构思与创意的高度浓缩。
仅仅在东京地区就有二十几家电视台在同一时段播放新闻，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高精人才、严格领导与争胜意识同时具备的电视台才可能生存，但纵观SHOHOKU新闻部，却似乎一个条件也不具备。
流川在答应跳槽前就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吃的山芋，而真正接手后，他更意识到这个山芋的烫手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当初的预计：每个人自以为精英的心态很强，但对收视率的意识却薄弱的不堪一击。而这在流川看来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拼收视拼的风生水起的美国传播业，一个对收视率毫无感觉的新闻人就好比一个不想染指总冠军奖杯的NBA球员一样——毫无价值可言！
借着电视的微光，流川审视着手中的名册，这种废柴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想到刚回到日本，这样的人就已经超过了他这几年职业生涯中所见到的全部总数，而且还都存在于自己的制作组，而面对这种局面，他必须雷厉风行，以儆效尤。
名册再度翻过了一页，流川视线微微一顿，黑眸却逐渐变得深沉。
指下光滑的铜纸上：一脸阳光灿烂的红发男子傻笑着，晶亮的琥珀色眼眸眯的只剩一条缝，而几乎咧到耳朵的大嘴则生气勃勃的大张着，火般的热力扑面而来，直欲破纸而出。
片刻的失神后，流川才留意到空白处批注的简洁介绍：
樱木花道 前综艺部节目制作人
代表节目：《WAHAHAHA~~》（平均收视19.7%）；
《谁令你心动》（平均收视21.3%）
合上名册，流川抬起头，视线水平处，正是樱木不安分的背影。
没想到这个白痴竟真成为了一名出色的节目制作人，虽然白痴胡闹依然，但在传播界，收视率已足以证明一切。
看来时间果然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
记得高中入校时两人的初次见面，是一次非常不愉快的回忆，以至流川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额头一阵疼痛。
四月的校园里随处可见飞舞的樱花，令这所历史悠久的名校在厚重的文化气息中透出了几许浪漫，也让刚刚升入高校的新生各个精神抖擞，顿觉前途一片光明。
但同为新生的流川却直到站在空旷的天台上，全身都与风亲密接触时，才觉得听从父亲的劝说报考富丘高中是个正确的决定——至少他找到了一个可以不被打扰安心补觉的午睡地点。
可惜他的满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几个脸孔凶狠但身手超菜的高年级生打扰到了自己，而对打扰自己睡眠的人，他从来不会手软。
但当流川透过沾染着血迹的刘海无意识打量着倒地不起的几个蠢材时，身后的铁门却再度被拉开，而当他不耐的转过头时，白痴那头比血还要鲜艳的红发就填充了他的全部视野。
然后就是另一场火爆全武行的上演，同时也预示着今后高中三年的精彩生活。
而这份精彩则一直延续到了大学：虽然自己在东大而白痴在野鸡，但二十几个铁道路口的距离却并不足以消弭两人之间的孽缘，他们依然对骂打闹着，并在难得的和平共处空隙间交流着并逐渐靠近着，直到……九年零三个月前。
“耶，真理好样的！”白痴夸张的大叫拉回了流川的神志，抬眼看去：一身简洁洋装的速水真理挂着同样简单清纯的笑容出现在摄影镜头内，“明天气温仅仅只有3度，所以请各位努力工作的欧多桑们一定记住多添衣服，千万不要感冒噢~”
柔柔的声音犹如鲜榨出的果汁，甜而不腻，与真理的笑容一样招人喜爱，副控室内所有性别为男的职员（流川是上司，故除外）都围到了镜头前，啧啧赞叹着。
“真理，你太棒了。”樱木拉着话筒，冲着镜头大呼小叫，兴奋的像只猴子。
而摄影棚内的速水真理抚着胸口，一脸紧张后的放松：“我刚才好紧张，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新人都是这样的，你已经很好了。”樱木仍在哇啦哇啦：“那个，真理啊，一会儿去喝一杯怎么样？就当做你的欢迎会……喂，良田，你干嘛？喂……”
棚内助理宫城良田殷勤上前帮速水摘下耳机，微笑着拉着小美女走到另一边，一面还不忘对着镜头（即樱木）比了个中指。
“什么嘛！该死的良田，小心我告诉彩子小姐……”樱木嘟囔着，忿忿摘下耳机，转过身刚好对上流川的黑眸，又立刻二五八万起来：
“怎么样，天才的眼光不错吧？”
流川不置可否的站起，拿起东西迈步离开，不忘冷冷丢下一句：“你的眼光并不能决定收视率，白痴。”
“那只死狐狸，还是一样该死。”喃喃骂着，迈着八爷步的樱木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掂着手中的两卷VCR往剪辑室走去。“新闻部真是可恶啊，竟敢让我这个天才收拾东西……”懒懒的伸个懒腰，樱木摸出手机，播了个号码：
“喂，洋平，是我樱木……我过得怎么样？别说了，还是想念在综艺部的日子啊~~~对了，今晚有空没，去猴老大那儿喝一杯？……你记得多找几个漂亮MM……什么？你找死啊？什么叫找了也白找？……好，一会儿见，嗯，挂了。”
关上手机，樱木推开剪辑室屋门，把带子随意往架子上一丢就准备离开，但一个声音却突兀响起：
“樱木先生。”
“嗯？”转头看去，宫益义范的脑袋正从电视后露出，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啊，是外星人啊。”樱木呵呵笑着挥挥手：“还没下班啊，真是辛苦了，那我先走了，你继续忙……”虽然有些同情外星人的遭遇，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樱木干笑了两声就准备开溜，但半步还没迈开却又被叫住——
“你看，这是栖息在奄美大岛的白额水鸟，很漂亮吧？”
樱木被迫转过身，才看到工作台上的三台电视中全部放着各种野鸟的录像，而宫益一霎不霎的盯着屏幕，喃喃的解说着。
“是啊，是很漂亮。”口中随意的敷衍着，樱木小心的向门口移去—— 一会儿还有约会与漂亮MM，他当然不愿意把时间耗在一个古怪外星人与一群于自己毫无关系的水鸟上。
但全副心思都专注于录像的宫益却又叫住了樱木：“这是已经濒临灭绝的关西绿颈鸭，母鸭带着小鸭的镜头很难得吧？当时我花了一个星期才拍到了这些画面，你看……”
“啊……那个……”挠挠头发，樱木为难的措辞：“外星人你慢慢看，我就先告辞了……”
“还有还有……”已完全沉浸在飞禽世界中的宫益兴奋的再度打断了樱木：“丹顶鹤过境，这是我最珍贵的一组镜头，还有下面的条纹猫头鹰，虽然长得很可怕但实际上是种怕人的鸟儿……”
几次三番被开溜被阻樱木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说外星人你听不懂日语吗你看你的我走我的不好啊，这么JJYY的你不觉得烦啊？？？？！！！！”
洪亮的嗓门连野鸟嘈杂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宫益更是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半晌说不出话。
“哼！”哼了一声，樱木反手拉开门，但手刚触到门把，外星人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看来，我真的要被炒鱿鱼了吧。”
？拉门的动作不禁一顿，樱木转头看去：宫益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瘦长的脸颊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阴影，显得他的神情，似乎，相当的落寞。
门把上的手缓缓放下，樱木不自然的抓着头发，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你不要想太多，狐狸，不，制作人的话也未必是真的……”
外星人的身形很瘦小，而他垮着肩膀的样子更显得可怜兮兮的。的确，被迫离职对一个并不年轻又没有特别能力的人来说是一件悲惨的事情，但直觉却告诉樱木：外星人的落寞似乎并不仅仅如此。
于是樱木走过去坐在宫益身旁的椅子里，假装充满兴趣地看着录像：“咦？这些鸟儿的确很可爱嘛~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真的吗？”宫益抬起头，镜片后的双眼闪动着兴奋的光彩：“樱木先生真的这样觉得？”
“啊，对。”樱木点点头，屏幕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鸟儿，有的在试飞，有的在游泳，还有的只是在原地睡觉，没有任何后期剪接与加工，呈现在眼前的只是一张一张自然纯粹的野生画面，生动悠闲的氛围不经意的流露而出。“天，你是怎么拍到这些镜头的？”不知不觉看入了神的樱木惊异的问道。
“这个……”宫益搓着双手，半羞涩半兴奋的笑着：“其实鸟儿是非常害怕人的动物，当发现有人走近时，它们就会迅速的逃掉，所以想要拍到最真实的它们，就必须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透明的？”
“对，做为记录记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变成隐形人，完全的与自然融为一体。”宫益的目光仍然盯在屏幕上，眼神专注认真：“每次找到它们时，我不能惊喜欢呼，而要先把自己藏起来，这时的我不是夺去它们生命家园的人类，只是站在一个不会打扰到它们的地方，静静的观察着，然后记录下它们的一举一动……”
樱木转头看着宫益：身在功利至上的艺能圈子，他看多了为求名利而不惜牺牲一切的人，但现在看到宫益，他又发现在现在的社会上，原来还是有着执著着自己单纯梦想的人的。
“你很了不起啊，外星人。”樱木诚心的说道，一字一字。
“谢谢你，但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宫益眼中的神采明显退去了不少：“我的梦想，已经与社会冲突了，每次拍摄着鸟儿的时候，我都会把自己变成透明的，而久而久之，我似乎真的也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了。
其实我知道流川先生的做法并没有错，在这个收视率战争的年代，所有的东西都是商品，都需要待价而沽，新闻也是一样，而比起这些貌不惊人的鸟儿，当然还是明星艺人的新闻更加受到瞩目，可是……”追逐着录像中的生灵们，宫益的目光再度变得温柔：“有没有人想过：当世界上只剩下人的时候，我们要到哪里去寻找它们呢？”
“外星人……”樱木想了又想，却还是开不了口，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不起眼，但却值得尊敬的同事。
室内有片刻的沉默，接着，宫益首先开口：
“真是不好意思。”宫益摘下眼镜捏捏鼻梁：“耽误了樱木先生这么久的时间，您晚上没有约会吧？”
“啊……那个……没关系的。”希望洋平别跳脚啊，樱木心里祈祷着。
宫益戴回眼镜站起身，却突然朝着樱木鞠了一躬，樱木吓了一跳，慌忙也站起来：“外星人你……”
“樱木先生……”宫益笑着：“您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
流川走在宽大的走廊上，步伐快速有力，俊脸上照旧没有丝毫表情。
今天是县长大选开票日，流川脑中飞快的盘算着采访的各个环节，与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与相应的解决方法，根本无视周围的一切。
一个人影突然从柱子后面闪出，正挡在自己眼前，流川煞住脚步，冷冷抬眼望去：白痴正站在面前，神情却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懒得理会这个白痴，流川往旁举步，但脚步还没迈开就被樱木一把拉住，拽到了一旁。
“干嘛？”流川冷冷开口，脸上明显挂着不耐烦。
“那个……”樱木又是搓手又是抓头，半晌才别别扭扭的开口：“狐……不，制作人，你真的要开除宫益吗？”
？
完全没料到白痴竟会好奇这种问题，因此流川愣了一下才回答：“有这个打算。”
“这样啊……”樱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再度开口：“你真的不准备考虑一下？”
这白痴到底想干什么？流川观察了樱木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没事找事：“人事调动是我的权力，不需要听从你的意思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流川……”樱木站定，琥珀色眼眸直视着流川的黑眸：“宫益他，其实是个一直在默默努力的人，如果就这样被你开除的话，挺可惜的。”
原来白痴是在替人求情。流川细不可闻的嗤了一声，同样直视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新闻不是慈善事业，没有义务白养一个毫无价值的员工。”
樱木没辙的叹口气：“我不是叫你不要开除宫益，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观察两三个月再做决定，并不影响吧。”
流川嘴角冷冷挑起，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既然并不影响，那么多观察两三个月有意义吗？”
“你不要永远这么独断好不好。”流川的固执让樱木有些泄气，又抓起了自己的一头红发：“难道你的判断从没出过差错？从没有做过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没有。”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在耳边响起，坚定的有如磐石。
樱木不觉愣了一下，接着干笑了起来：“的确，你以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什么都要做到最强，而且认定就不回头。可是流川，难道你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见得吧？要知道，人是要相互学习才能进步的。”
“……”流川同样有些没辙，这个白痴还是一样的烦人，“那我问你：你从别人那里都‘学’到了什么？”
“这个嘛……”冥思苦想了片刻，樱木裂开了大嘴：“比如说，一个老乞丐告诉我借钱时一定要穿西装；还有以前《谁令我心动》节目里一个被甩了五十一次的家伙告诉我表白前要刷牙并整理仪容是必须的，还有，人猿大王，就是以前总被咱俩蹭饭的鱼老大，他有一次对我说：其实外表越冷的人内心其实越炙热。而这些都是我之前从不知道的事。”
“那这些事又让你得到了什么？”
“……”樱木一阵语塞：“虽然现在没用，但我想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
“白痴就是白痴。”不打算再与樱木辩论，流川径自下了结论：“这样好了：只要你最尊敬的宫益先生能做出一件让我认同的事，我就留下他。”不过流川并不认为那个家伙能有什么出色的表现。
“……”愣了片刻的樱木回过神后一把抓住流川：“狐狸，这可是你说的。”
流川点点头，接着毫不客气的推开樱木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今天县长选举开票，不要忘了自己的工作。”
“安拉安拉，我可是天才啊~”樱木大笑着，又恢复了平常的白痴样子，挥挥手就迈开了大步。
“还有……”清冷无起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昨天天气预报的收视率比以往提高了6点，所以今天会在大选中多插播三十秒，交给你了。”
樱木并没有回头，只是背着手比了个大大的“V”字，就哼着天才之歌踢踢踏踏的走了，而流川望着樱木嚣张的背影，轻轻的哼了一声，也转身走向另一头。
阳光穿过了两旁的落地玻璃，落在两道背对而行的身影之间，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了浅浅轮廓，两道同样高大的身影，在逐渐拉开的距离中，却透出了同样不服输的气势。
拭目以待吧！臭狐狸（大白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话、在我的小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