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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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三德子走后，初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抓了个荷包靠在桌边发呆，偶尔想起来才低下头脑袋绣两针，结果还把手指头给扎破了。
一旁看书的水生实在忍不住，索性试探道：“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初云立刻就把手里的荷包扔了，“那得赶紧，驿站离我们这儿老远了。”
驿站在县城的最北边，距离花石弄有好几里地，若是单靠两只脚，怕不是得走大半个时辰。出了巷子，正赶上巷口杂货铺的伙计赶了辆马车去城北送货，初云手疾眼快，赶紧拉着水生跳了上车。
马车走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地儿。下得马车，才发现驿站门外已是站满了官差，初云探着脑袋看了半晌，也没瞥见个熟悉的面孔。她毕竟常年住在乡下老家，衙门的捕快认识得不多，仔细想想，除了三德子，还真不认得旁人，当然，旁人也不认得她。
“怎么进去？”水生猫着腰站在她身边，一脸认真地问。
初云摇头，“不知道阿爹来了没？”如果白莽在的话——好吧，那她们就更进不去了。
“直接进吧”水生想了想，拉着她的手，大摇大摆地驿站大门方向走，仿佛丝毫没有瞧见里外的官差。还未到大门口，果然就被拦住了，有个高壮的汉子大声喝道：“走开点走开点，哪里来的小孩儿，没瞧见这里被封了吗，还往里窜，小心老子——”
“我们来找我爹，他是这里的捕头。”水生脆生生打断他的话，一脸天真地仰起他漂亮的小脸。初云低下头，忽然觉得身边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小狐狸。
“捕头？”汉子愣了一下，旋即立刻变换了脸色，和蔼可亲地笑起来，扬着眉毛道：“是白捕头？你就是白捕头家的那个儿子啊，果然生得俊，难怪白头整天挂在嘴里，还真不是在吹牛。这小姑娘是——那个叫什么云来着？”汉子皱起眉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初云的名字来，尴尬地笑笑，又问：“咋来这里了？没听说里头出事了么？赶紧回去！要不，一会儿白头见了，定要骂你们。”
“我爹在里头呢？”初云托着腮帮子，学着水生作出天真烂漫的表情来，“奶奶说，他出门的时候忘了带护身符。”
“哦——”高壮汉子了然地点点头，“是白老太太让你们俩送护身符过来的。”
依照临河县的风俗，不论是仵作还是捕快都要随身携带辟邪之物，只是临河县素来太平，尤其是刘县令上任以来，虽不能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的的确确少了许多作奸犯科的歹人，连带着衙门里的捕快们都惫懒起来。今儿他们接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却是大多数都忘了要戴上个辟邪的物事。想想方才在屋里看到的那血腥场景，高壮汉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里头乱得很，你们两个小孩子还是不要进去了，有什么东西让叔叔带进去，或是我让人去把白捕头叫出来？”高壮汉子好心帮忙道。
可她们俩又怎会乐意，初云赶紧回绝道：“奶奶再三叮嘱过了，一定要亲手把护身符交到阿爹手里。他而今在忙，我们不好打扰，就在里头找个地方候着就是。大叔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乱走。”说罢了，又一脸期待地看着那汉子。
高壮汉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扛得住这俩娃儿的眼神攻势，想了想，又仔细叮嘱了几句不要乱跑，才挥挥手放了行。
进了门，初云才发现里头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三步一人，两步一岗。院子里很安静，走廊里几乎没什么人走动，偶尔有一两个下人打扮的，也是脚步匆匆，脸上明显地写着恐惧。
初云虽说对这个案子颇有兴趣，但也不好贸贸然张口就问，只得拉着水生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东厢，靠着走廊边的围栏等人。
过了好一会儿，就瞧见有个小丫鬟端着几个空碗从厢房里出来，初云抓住机会，走上前去亲切地问：“这位姐姐，我向您打听个事儿。”
小丫鬟吓了一大跳，不自然地朝四周看了看，见面前只有她们两个小孩子，脸色这才好转了些，悄声道：“小姑娘是哪个院子的，西边院子里出事了你不知道？怎么还到处乱走？赶紧回屋里待着，莫要撞到了歹人。”
初云赶紧道：“姐姐您误会了，我不是住这里的。我爹是县里的捕头，过来查案子，奶奶让我和弟弟过来送护身符。”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作出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听说，西院那边儿死了个大官，姐姐有没有见过那人？”
小丫头“嗤——”了一声，脸上带了些鄙夷的神色，“什么大官，不过是个县令罢了，听说跟我们老爷是同一年考中的。我们老爷都已经是四品大员了，他才不过是个小县令。若不是我们老爷发话，县里的捕快们也不至如此紧张。”
“你们老爷竟然认识那个人？”初云作出惊诧万分的神情，立刻顺竿儿往上爬，“他们是旧识吗？同年高中，想必当初在京里也又过往来。啊——我爹不会还来找过大人询问案情吧。”
“可不是。”小丫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上了初云的道儿，毫无保留地继续爆料，倒是水生若有所思地瞥了初云一眼，没说话。
“老爷还一直说那个韩县令才高八斗，一心为民，照我说啊，老爷说的都是客气话，若果真是个有本事的，段不至于做了十几年的官，到现在还只是个知县。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还被人杀了，害得我们都不敢出门。”
初云“啧啧——”地感叹了两声，附和道：“姐姐说的有道理，那个韩县令定是有什么仇家，要不，谁能下那么狠的手。我听说，那屋里全是血，真是吓死人了。”
“可不是！”小丫鬟脸都白了，兴致却提了起来，压低了嗓门，用一种既诡异又神秘腔调道：“你们可不知道，听说，那韩县令浑身上下被划了几百刀，连韩夫人都快认不出人来。那屋里伺候的丫鬟叫什么宝蝶的，吓得到现在还不会说话呢。”
绕是初云见多识广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惊得抽了口冷气。水生见状，轻轻拽了她一把，她这才回过神来。小丫鬟忙着还要去厨房，便不再与她们啰嗦，挥挥手告了辞。
难怪大家伙儿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样的案子便是发生在现代，只怕也要震惊全城。这个韩县令，到底做过什么得罪人的事，竟结下了这么大的仇怨……
初云在这里发呆的时候，白莽也在发愁。
临河县已经好几年不曾出过什么人命案子了，不想这回一出便是这么大的案子。死的是个知县也就罢了，偏偏隔壁院子里还住着个道员，更要命的是，那道员老爷居然跟那被害死的韩县令竟是故交。刘县令急得都已经躺床上了，他们这些捕快们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可无论如何，这案子还得查下去。白莽硬着头皮仔细查看案发现场，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韩县令躺在床上，从头到脚只怕有好几十道伤口，原本俊逸的脸上早已是狰狞一片。
“老王，你看这——”白莽含着姜片，拿了块帕子捂住口鼻朝仵作问：“他这是怎么死的？”
王仵作皱眉，“像是被毒死的，您看这嘴唇铁青，还有眼睛里有血点。再看伤口，血流得不多，应该是死了以后才下的手。刀口不深，但十分平整，动手的人很稳。”
“真是作孽！”白莽忍不住骂道：“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恩怨，把人都弄死了还不成，何必还要下这样的毒手。啧啧，这真是——”说着话，脑袋就已偏到了别处，努力地不去看床上惨不忍睹的场面，低声吩咐道：“一会儿你把尸体弄回去，再仔细瞧瞧能不能找到旁的线索。”
至于他自己，却还有更头疼的事要做。
还未到房门口，白莽就听到屋里的“嘤嘤”哭声，抽抽噎噎的，好不心酸。
“白头，”三德子为难地挠了挠脑袋，十分不情愿地道：“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吧。你也晓得，我最看不得女人哭。这还没进去头就开始疼了，一会儿不止帮不上忙，怕是还要给你拖后腿。”
“你想得美。”白莽一把拎住他的衣领，拖着他狠狠一甩，便把人摔在了厢房门口。三德子一时没站稳，“砰——”地撞在大门上，震得整堵墙都发出一声闷哼，屋里的抽泣声顿时一停。
白莽狠狠瞪了三德子一眼，正欲敲门，那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素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怯怯地探出头来，不安地看着白莽，哑着声音问：“请问是——”话未说完，已然看到了白莽身上的捕快服，微微一怔，脸色愈加地惶恐不安，转回头道：“夫人，衙门来人了。”说话时，人已微微侧过身，让出一条道来。
白莽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地道：“夫人安好，在下是临河县捕头白莽，对于韩大人遇害一案，尚需请夫人与府上诸位家眷配合调查，感激不尽。”
那屋里的女人哭了两声才回道：“宝蓝快请白捕头进来。”
那个名唤宝蓝的丫鬟朝白莽点点头，他这才扯了下三德子的衣服，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屋里很冷，有阴风从窗户缝隙里灌进来，吹在人身上，让人忍不住打冷颤。白莽迅速地环顾四周，只见靠北墙的矮榻上坐着个秀丽妇人，瞧着约莫三十多岁，容长脸，丹凤眼，十分耐看。
因是新丧，妇人穿得极是素净，一身白色的袄裙，乌鸦鸦的头发盘成了圆髻，头上只插了两根银簪，却愈加地衬得那张脸雪白如玉。
三德子顿时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到哪里了，低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白莽一边暗骂他上不得台面，一边又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在下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夫人可方便？”
韩夫人拭了拭泪，红着眼睛回道：“白捕头尽管问，妾身知无不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