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无字书》谁赋深情

14、十三

　　十三
　　马克租下的四合院离赵家真的很近，近到赵爷爷只和秦若有对话了一个回合便到了。赵爷爷只是问，来北京玩是吧。秦若有只来得及“嗯”了一声，赵宅的大门赫然在前。
　　秦若有定睛一看，这门虽然古朴，却无处不显现代元素，赵爷爷似乎手稍一抬，门便开了。
　　“小心些。”赵爷爷说。
　　“哦。”秦若有不由应了声，发现自己想多了。赵爷爷这是在对赵开源说呢。
　　赵开源没有做声，拐杖先进去，腿也轻巧地迈了进去。
　　四方的院子里只点了悠悠的鹅黄色的夜灯。周围的房子暗暗漏着些微光，十点光景，恐大家都歇下了。
　　赵爷爷善解人意，对赵开源说：“你照应这位姑娘啊，我去睡咯。”
　　赵爷爷往主屋走去。

　　赵开源待赵爷爷走进了房间，这才看了看秦若有，想了下，缓缓往右边的房子走过去。秦若有念及天色已晚，所以无声地小碎步紧跟在后，到了屋跟前，赵开源轻道：“你在这里稍等下，我进去拿衣服给你。”
　　这家人家也真是有趣，房门都是应声而开的。弄得更酒店刷门卡似的。秦若有正想发笑来着，突然想到了主人的种种……这门如果靠手动，赵开源推了门，还能否站稳身子？
　　她的笑容硬生生停留在了心里。
　　赵开源已经进去有一会了。
　　他哪里有女式的衣服可以取，有吗？
　　此时，左侧房间内一声狗吠，然后灯迅速亮了起来，秦若有眼看着，那里的门突然往两侧开了开来，一只大黑狗从里面窜了出来，秦若有吓了一大跳，之间黑影瞬间到达自己面前，蹲坐着，看着她。
　　“小黑！”赵开源在屋里喊了一声。黑狗像听懂了似的，再也不吠叫，但依旧蹲在秦若有面前。

　　秦若有一点都不敢动，但远处依稀有人声传来，窸窸窣窣的。
　　不一会儿，那房里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是开源回来了吗？”
　　秦若有不敢接话，而赵开源在屋里似没听见。
　　过了一会，女声又响起，似乎添了几许警惕：“是谁在那里？开源吗？”

　　房里的动静逐渐大起来，大概是穿衣，整理，穿鞋，走向门前吧。
　　那位女士已经站在了门口，正向秦若有这边眺望。

　　“你是？”她显然已经疑虑重重。

　　“妈，我回来了拉！”赵开源在屋里喊了声。

　　秦若有恍然，原来是他的母亲呀，她把头转向赵开源的房间，他这里则动静更大，大概被母上问候压力上来了吧。

　　过了一会，赵开源终于走了出来，左手挽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却没注意脚下还有一道坎，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猛向前冲。

　　“小心呀，开源！”赵母低低地惊叫，小跑着过来。

　　还是秦若有及时地扶住了他，然而一拐毕竟不稳，他本能手一撑，于是拐杖也掉地，衣物也掉地，还被他自己踩了一脚。

　　“啊呀，看来还有酒劲。”赵开源笑说。

　　他弯下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白色衣物，上面印了自己半个脚印。秦若有这才看清，这是一件男式衬衣，宽宽敞敞的。

　　“又脏了，不能让你穿了。”

　　“不搭界的，比我这件干净多了。”

　　赵母已经到了跟前。

　　“开源，弄什么呢，这么晚回。”

　　“和同事叙旧喝酒，没事的。”

　　“什么你还喝酒？”

　　“妈，我这不好好吗。”

　　这时赵父也踱步站在了赵母身旁。

　　“以后少喝点。”他低斥道。

　　“知道了，爸。”赵开源有些讨好地说。

　　赵母视线转向秦若有：“这位是——”

　　“哦是我同事，今天我不是陪马克看他的驻所吗，她和翻译打的交道。”

　　“哦。那这衣服——”

　　“她的衣服脏了，北京天凉，我找件干净的给她替换。”

　　秦若有感觉赵家父母似乎在打量她，又似乎没有。但是她分明能感受到善意，及暖意。

　　赵母的眼色柔和下来，轻声细语地说：“你这孩子，怎能让人家姑娘穿你这样的大衬衣？”她看了看秦若有手上自己的衣服，空气里显然散着一些尴尬的气味。

　　赵母又说：“这衣服准是被哪个醉酒的人弄脏的吧？麦姐——帮这位小姐洗了。”

　　“阿姨，真不用，真不用！那我这就走了。”秦若有作势要走。

　　“小秦。”

　　秦若有立在原地，赵开源这样叫她。

　　“小秦，衣服留下吧。妈~要不你借件衣服给她？”

　　她踌躇着，站着，没有再移动。

　　不一会儿，赵母从房里取了一件披风出来，紫色的兔毛材质的，亲手帮秦若有围上。

　　“好标致的姑娘。”赵母说着，又对着赵开源，“不比你那件衬衫强多了？”

　　“是，是，母亲大人。”

　　赵母问：“小秦，你家不是北京的吧？”

　　“嗯。”秦若有不敢多说，怕多说了穿帮。她明明是来旅游的，到他嘴里怎成了公干。

　　“小秦你是——”

　　赵开源打断了母亲的问题：“小秦，很晚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

　　秦若有也很怕对方的父母打交道，这都哪跟哪。明明是同事，赵开源的态度也正常得很，可他父母，尤其他母亲怎么似乎有点——

　　她心中暗暗感谢赵开源，然后爽朗道：“叔叔阿姨，那我走了呀，我在北京有朋友，就在三环那里很方便的，不用车子送了。谢谢！”

　　“我送你。”赵开源说。

　　自打赵开源开始叫她小秦，就顺口多了，以往一口一个秦小姐，若是不知道的，怎么可能想到他们是一个公司的，而且他还是她老板，如此生分，恐怕就算布置工作任务，也不像是自家的员工吧，而如今，一声小秦迅速拉近了距离，而且还能维持在一个安全距离。就连秦若有也感觉到，自从见到赵开源第一眼起的那种尴尬、犹豫、扭捏、彷徨的感觉也似乎一扫而光，这一声小秦唤得好比及时雨，从此调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把唯一的暧昧也撩了开去。

　　“其实你不用送，你看这天都还亮着呢。”

　　“这是光污染。”

　　“路灯都还亮着呢。”

　　“这不环保。”

　　“老板你喜欢和我抬杠是吧。”

　　赵开源笑了。

　　他们对话着，也前进着，秦若有被带着不晓得弯过了几个弯，走过了几间房，所以她后来也慨叹：“看来还是要送滴。”

　　终于在一处房屋前，他停了下来：“往前走，再一个右转，就出胡同了。就不会迷路了。”

　　秦若有仰视着他，想与他告别，却开不了口，似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什么呢？

　　而她正要开口的时候，手机却响了。

　　“行，今天谢谢你，衣服我改日会还过来的……我接电话了呀。”

　　赵开源点点头。

　　秦若有挥手示意告别。

　　赵开源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个转角处，拐弯，离去。

　　秦若有接起了电话。

　　“太抱歉了，秦小姐，今天我们酒店的四楼水管爆裂，您住的421房间被淹了。今晚真的不能住了。”

　　“被水淹了？4楼？那怎么办？”

　　“如您同意的话，我们将房款打回你支付的信用卡上，您看行吗？”

　　“可我今晚住哪里？你们其他楼层没有房间了吗？”

　　“十分抱歉，秦小姐，节日期间，我们客房真的已经满了。”

　　“你们不是号称连锁酒店吗，其他门市没有吗？”

　　“非常抱歉，秦小姐，为您查过了，节日期间，我们集团在北京的所有客房都已经满了……”

　　秦若有恨恨挂断了电话，抬头，才发现，赵开源正静静站在远处。

　　“你怎么在？”

　　赵开源没有回答，只是走过来，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

　　“今晚就住我家吧。”

　　“就不用麻烦了，我打给菜菜子——我是说我同学，她有住的地儿。”

　　“不麻烦我，你岂不更麻烦她？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秦若有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犹豫了。

　　“好了。今天就将就一下吧。明天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公司签约酒店，你的行程也不用被搅乱了。”

　　“那——谢谢老板了。”

　　当秦若有跟着赵开源重又回到赵宅时，几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情形和前一次差不多，小黑在房里兴奋着，灯亮了起来，接着人起床了，开门出来，小黑一溜烟跑到秦若有跟前蹲坐着。

　　“对不起呀，叔叔阿姨，又来打搅你们了。”

　　“没事，没事，西厢房正空着，今晚还请你将就了。”

　　秦若有住进了西厢。她听见庭院里拖步的声音，于是偷偷从门缝望出去，是赵母走向赵开源的房间，她轻叩了叩门，门开了，她走了进去，又过了大约10分钟，她走了出来，停着似乎朝西厢望了望。秦若有赶忙缩回了头。

　　手机声再度响起。是魏铭。

　　“老魏，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

　　“心情似乎很不错嘛？”

　　“是吗？”秦若有觉得心情是不错。

　　“那么，看来我接下来说的东西，应该只会影响到你的心情一点点哦。”

　　“什么？”

　　“是关于赵开——”

　　“源？”

　　“赵开——源……也可这么说吧。”

　　“哦，怎么了？”

　　“我托我的警察朋友查了下，赵开源与小开真的毫无关系。小开的户籍因为死亡早被注销……”

　　“小开……”秦若有这才确定，是小开才能让她迅速地伤感、揪心，他已不在世，再也不能挽回任何美好的一切。而不是，赵开源。

　　“赵开源是美籍华人……”

　　“老魏，别说了，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