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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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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就有马车等候。
甄然被云初亲自扶着登上马车。
“看来,你早有准备。”
二人都坐好,甄然瞄着贾云初道。
云初微微撩起帘子打量,对甄然未置可否。
“看什么呢?”甄然遂也凑过去想看。
云初立即撤了帘子,扭头说:“你有年头没回扬州了。当然要好吃好喝伺候你。”
“多谢哦。”
“怎么那么不情不愿的。”贾云初瞥了眼这厮,隧道,“今儿我特安排了好地方,吃大菜的。”
甄然好奇道:“什么好地方?”
“你乖乖坐着就到了。”
“不是亭台楼阁就是湖上呗。”甄然三言两句居然道破了云初心思。
他央央道:“知道你紫禁城里锦衣玉食了好些年。可是今晚是咱们老家的地道菜。你定喜欢。”
甄然不使坏了,抱拳道:“公子费心。”
“好了好了,你突然那么规矩,我倒不适应。”
甄然就此正襟危坐,再不言语。
“你怎么了?不像刚才那般坐立不安了?”
甄然嘘了一声:“我这是养精蓄锐,准备问题等会问你。”
“就你鬼主意多。”云初没好气地应了一句,遂同甄然一般闭目养神。
过了一刻,马车驶达一处山水环绕的僻静地方。
云初先跳了下去,安排了一阵才掀开车帘,扶甄然下车。
眼前是一栋别致的角楼,柳荫环绕,又透着点点月色。甄然眼前一亮。
云初打量她的神色,摇着扇子得意地说:“此处不错吧。”
甄然满意地点了点头:“还行。”
云初也不恼,示意甄然前行。
走进这角楼,灯火通明,却不见特别华贵的装饰,古朴别致。
谁知这角楼纵深颇深,云初带她弯弯绕绕走了好一阵,才进到一个雅间。打开雅间小窗,甄然方才得知自己已身处游船之上。不久,游船缓缓启动,甄然才觉到一丝颠簸。外面徐徐吹来夜风,随着船只前行,月色愈深,岸边灯火愈遥,愈发静谧沁人。
甄然不觉地露出笑意。微微阖目享受片刻这许久未曾体验的阵阵清风。
云初打破宁静道:“这里好吧?”
甄然笑看着他,点了点头:“很妙。”
“来,坐着吧。慢慢吃些东西。”云初朝甄然示意。
甄然便与云初齐肩而坐。
并不是一般的高椅坐席,反是如东洋榻榻米一样就地的方蒲团,在游船上别有随性亲切之感。而在这个时代,恐还是尖端潮流呢。甄然窃笑,心下嘀咕着,不会还要吃“寿司”吧?
随后,进来两个上菜的仆从。看来还没有寿司这样“离谱”的东西。
先是几道开胃佳肴。甄然瞧着似和宫中御膳异曲同工。主菜则清淡为主。看上去普通,选料和做工都极为讲究,入口才能感觉主厨的用心。
“几道菜都还满意吧?”云初问道。
“岂止满意。该是甄然吃过最好的一餐。”甄然也不含糊赞美之词。
云初脸上才露出笑意,甄然却来了个转折:“不过……”
“不过什么?”
“要是再来点陈年佳酿就更妙了。”甄然眉眼俱笑。
云初闻言,示意仆从。便有美酒送来。四下沉香漫溢。
甄然得了好酒,特地为云初先斟上。举杯道:“我先干了这杯。谢过一切。”
甄然这第一杯喝得有些急,些微呛口,未能细细品尝到佳酿,遂立即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怎么这样贪杯?慢点喝。”云初立即制止。
甄然点点头:“知道啦。可你是不知道我酒量多好。”
云初松开手,低着头说:“我确实不知。”
“唉,怎么不开心?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杯酒下肚,甄然情绪也放开了。“你倒是也给我说说,咱们家过去到底是什么光景?后来又怎么了?你可真坏。这些问题这段时间可把我愁得。”
云初细细看着甄然:“我想你大概也能猜晓一二。曾经的扬州府上,甄贾两家,富可敌国。顺治爷入关以后,我二族的家业渐渐落没。但也仍是响当当江南大户。后来,康熙爷治世。轻傜赋。却极力打压江南徽州大商。我二家的码头、丝织、磁窑统统被官府占去,各处钱庄纷纷倒了。父亲一辈好容易承载下来的银钱股票统统被官府废除。撇开这些,官府甚至一度迫害我二人父亲。你知道甄伯父为什么自尽?”
甄然明明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但瞩目着云初的神情,却无比感同身受的哀伤,她摇了摇头。
“那时的江苏巡抚刘昌志,现在的督察院左都御史刘督史,称甄贾两家与反清势力勾结,有谋反之嫌。在官府派兵抓捕的时候……甄、甄伯父留下遗书……自尽了……”云初声泪俱下。
甄然皱紧了眉头,不自觉地落下两行泪。或是为故事感伤,或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原来甄然还有这样可怜的身世。那么贾云初呢?贾家的结局又是怎样?
“云初……后来……贾伯父呢?”
“被官府捉去,关押了三年,病死狱中。”云初流着泪,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
甄然摇摇他的手臂,安慰道:“哥哥,是我不好……我……我再也不问这些伤心事了。我们统统都忘记,好不好?”
安慰的话在嘴边,甄然才感到苍白和幼稚。而在贾云初眼中,她能够忘记这一切是多么的幸运……他,又是拿出了多少勇气和努力一个人走到今天?
云初看着甄然,摇了摇头:“忘不掉的。复仇是我现在的一切。”
甄然突然很想说,你还有我啊,你的然儿妹妹……可都咽了回去。而那个甄然的、贾云初的故事,渐渐从震撼变成了她自己的故事一般。她为云初和甄然的命运痛苦。她又想到了宁古塔的陈希阂,紫禁城的雨晴,还有身边同一个城市的李夫人、儒山、儒川……她当然可以像一个消失的死人一样,从此安逸下去。可怎么能让那些带来痛苦的人一样继续安逸?痛苦的人继续痛苦?她是相信正义的。她这一次,不但为了自己,还要为从前的甄然,为陈氏一家,为了贾云初,还一个正义。
“那云初,你的目的就是扳倒刘昌志?”
“刘昌志是其中一个。他身后的人,我要一个个铲除。我要他们失去所有,在痛苦和悔恨中死去……”
贾云初神情狰狞,甄然打了个哆嗦,害怕地问:“那他身后的人,都是谁?”
“首当其冲,当朝太子胤礽。”
甄然惊得瞪着云初,语不成句:“太、太子?”
“没错。”
“你、你怎么确定是他?”
“刘昌志是他一手提拔。我已有充足证据,当年江南的事,都是太子授意。为一点政绩,不惜迫害我二族父兄。”云初恨得锤着桌子,痛不言喻。
甄然对前朝的事了解不多,跟太子更无甚交集。只是偶有传闻太子失得。她却从不想自己妄下断论。如今听闻这等惨案,无不咂舌。更想告诉云初。不久以后太子会被废,他想要的注定都会失去。想为云初减去一些痛苦。
“云初,你想扳倒太子?”
贾云初点了点头:“只是现在计划有变。”
“因为我?”
“恩。你对四阿哥了解多少?”
“你问我?”甄然确认了一遍,云初点头,她才道,“四阿哥人品德行皆不用说。文韬武略。天之骄子。”
说完,甄然自己都惊讶,原来自己对他的具是崇拜。
“陈大人事发,我也才真正开始钦佩他。如今,在朝中,唯有四阿哥可以结交。”
甄然思索着露出笑容,算你有眼光。他可是未来的雍正大帝。
“话说到陈大人,你可弄清楚其中原委了?到底是谁设计陷害?”
“明面儿上是十阿哥。但背后却是九阿哥、宜妃,甚至郭络罗家族。”
“可有实证了?”
“此案被康熙拍板以后,唯有四阿哥仍悉心暗中彻查。去年,我去宁古塔,无不有四阿哥相委。现如今,人证物证皆不差了。”
甄然气愤地夯住酒杯:“他们为什么要害陈大人!”
“你那姐姐和宜妃交恶,陈大人又与四阿哥往来。陈家还不就是郭络罗的眼中钉。我现已无心太子,我只需看那帮穷凶极恶的皇子如何将太子拽下储位。爱新觉罗家皆非善类。”
“不是还有四阿哥?再说七阿哥、十二阿哥,还有胤礼,和、和胤祥……”
“看来你在宫里那些年,和他们很要好。”云初说得居然颇有些醋意。
甄然摇了摇头:“我乐交真诚的朋友。平日□□里,一同饮酒赋诗,交游习字,他们知书达理,各有各的才智风采。在我眼中,他们不是皇子,只是各个有血有肉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才。”甄然不顾贾云初的神情,接着道,“错只错在,他们生在了帝王家吧……天生拥有了太多,要追逐的唯有天下至上的权力……
“对不起,我说多了。”
“无事。你也放心,我不会迁怒他人。当务之急先替陈大人正身,而后我自有安排。”
甄然无比信任地看着坚毅的贾云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