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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夕颜空空 ...

  •   酷暑比预期中来得还快。

      夜里坐在房里看书也能听见房外毫不倦怠的蝉鸣。额头和鬓角浮起细汗,雨弦一遍一遍的抬手去擦。最后从胸腔里冒出无名的倦燥。她手一撑从凳子上站起来,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缓解这种
      感觉,所以最后还是默默地又坐了回去。

      昨天她才听闻夫人说过两天要进宫参加纯宜公主的婚宴,本来不打算带上她的,但是诏书上写明了要全家人一起去,只有勉强让雨弦一起去。

      虽然并没有要求她做什么,但是到了那种各家云集的地方,闻家无端多出来的长女肯定会被各种围观和议论。

      雨弦不在意别人具体说她什么。但被人用异样眼神一直看着,换谁都不会好受。

      入夏之后雨弦的记忆力就变得有些不太好用。常常对着书本上的字一看就是好久。但到了最后真正看进去的少之又少。夏日的炎热和无法专心看书让雨弦经常无端就暴躁起来。

      碧翠看在眼里,对她的轻蔑快要像屯满了水的水缸似的从脸上流露出来。在碧翠的心里大概觉得雨弦所作的都是徒劳功吧。明明多花些时间巴结闻夫人要见效快得多,她却还在尝试在短时间内赶上墨弦他们。

      雨弦撑着头,有些无力的合上书。这样的心情是难以很快入眠的。但是她已经无心再看下去了,干脆躺上床,也省得碧翠总是殷切的关注着屋内的状况。

      灯暗了后,碧翠就从门口离开。

      门前有零碎的光。应该是月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照射进来所留下的影子。有点像白日里透过树叶缝隙映射下来的漏木光。

      本来应该是相当舒服的夜晚,雨弦却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每当夜深人静后总是会无法自制的想到很多。小时候在舅母家受过的苦。孩童时期混乱的记忆。

      雨弦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人。但是每当她想做些违背道德的事情时,内心就会产生强烈的抵触感。大概是觉得就算再苦也不愿意做恶人。这样起码可以积些阴德,如果有来世,也许可
      以投个好胎。

      因为要入宫参加婚宴,所有人的着装都要郑重其事。天还没亮头雨弦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雨弦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样子,觉得很陌生。

      墨弦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收拾好后特地跑来看雨弦的装扮。她摆正雨弦的脸仔细看了一下,欣喜地说,“姐姐打扮一下不会比其他人逊色。”

      雨弦只有苦笑。她从没有对自己的样貌有什么信心,所以对墨弦的话也就半信半疑。

      门外不断传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闻夫人又在为送礼的事情忙碌着。

      墨弦和雨弦准备好后来到正厅。闻夫人吩咐家仆带好礼品进宫。三个人依次上了马车,往皇宫驶去。

      虽然是去参加喜宴,但是整个气氛都显得尤为肃穆。闻夫人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墨弦也面
      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雨弦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曾经布满茧和疮痍的指尖经过这半年的时光变得细腻了一些。小的时候她跟着舅母沿街摆摊卖包子油饼,看到一些富人家的女孩子用雪白光滑的手捧着包子馒头走过。她当时眼睛都亮了,在思考着要怎样才能像她们似的有这么漂亮的手。现在才明白过来,其实只要什么都不做,只要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会长成那样才是情理之中的。

      忽然一个骤停,三个人都回过了神。闻夫人撩开车帘往外开,面色变得肃穆,“到了。下车吧。”

      雨弦跟着墨弦下了马车,抬头,眼前是她从未有见过的辉煌。

      皇宫的正门口守了很多士兵。估计是怕有什么人趁机混入皇宫破坏纯宜公主的婚礼。闻夫人走过去的时候,领头级别稍微高些的士兵诡异的笑了笑,口气怪异的说了声,“闻夫人也来了啊。”

      相比起他给其他来宾打招呼时的态度,雨弦猜着这个人应该就是那种势力的人。见谁得势就贴过去,见谁失势就挖苦一番。

      闻夫人虽然没什么好气,但也算问候了那个人一番,“杜卫尉,别来无恙。”

      杜卫尉笑了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说完还别有意味的扫了雨弦一眼。

      闻夫人有别的事中途离开了,雨弦和墨弦两个人由宫女带着往设宴的地方走。一路上有不少其他的宾客行色匆匆。

      拐过一个长廊,忽然就听到不止一个人在高声说话。雨弦和墨弦闻声望去,雨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墨弦轻声地喊了声,“哥?”

      雨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果真有个和墨弦长得很像的男孩子。年纪大概十八九,身旁还有三个男的在嬉笑。他们说着中伤人的话,取消着闻家的长子。

      “听说你家也收到请函了?看不出来呀,是不是又是你娘哭着喊着求回来的?”

      “你娘的脸皮还真厚,怎么你的脸皮就那么薄?”

      “死皮赖脸的赖在宫里,也算厚了吧?哈哈哈!”

      闻家长子没有说话。但雨弦看的出他其实一直在隐忍。这种感觉她深有体会,可如果她和墨弦站出来说话,只会对闻家更加不利。

      墨弦很难过的攥紧拳头,雨弦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

      两个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印宿伯却突然从她们身边经过,笔直朝那几个嘲笑闻尉珏的人走去。

      “平日里练起武来怎么不见你们有什么兴致。干些孩童爱干的事就那么得空。”印宿伯沉着声训斥道。

      那几个人有些慌的赶紧离开了。闻尉珏铁青着脸,咬了咬下唇。

      印宿伯无奈的叹了一声气,“虽然我知道你不好惹到其他家,但总不能老是这么忍着。你妹妹和你娘知道了都会担心的。”

      闻尉珏抬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外的墨弦。

      墨弦勉强的笑了笑,喊了一声,“哥。”

      雨弦听见她这一声,霎时间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虽然她本来就是外人,但之前墨弦对她的依赖和种种,都像是化成了一场梦。

      闻尉珏走近来,抬手盖在墨弦的头顶,蹲下后看着她,声音温柔的问道,“你和娘这段日子还好么。”

      墨弦很欢快的回答着说,“很好。哥你不要担心。”

      印宿伯也走了过来,看了雨弦一眼,突兀的来了句,“我有事跟你说。”

      上次庙会的事情雨弦已经差不多淡忘。与其说淡忘,还是隐埋比较贴近。这是她做惯了的事。忘不掉的就假装忘掉了。假装自己不在意。这样想就好了。

      大部分宾客已经去了设宴的地方呆着。荷花池边没什么人。雨弦和印宿伯并排站着。夏日的燥热在身体各处蔓延。就在雨弦快要忍不住开口问他到底有什么事的时候,印宿伯终于说话了。

      “庙会那天,我给你那张纸片没有什么恶意。”

      “哦。”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介意。”

      雨弦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回了句,“你不用勉强自己这么做。”

      “什么?”印宿伯没搞懂她的意思。

      “我不是闻尉珏。不用你来替我解围。你只要管好谢涟颜,让她有两个灯笼可以拿就够了。”

      印宿伯被雨弦莫名的讽刺弄得摸不着头脑,“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我是替你着想。”

      印宿伯好像误会了雨弦什么,忽然沉默了一下,有些试探性的问道,“谢家的事,你知道了?”

      雨弦明显不知道。但她还是假装听说过似的“嗯”了一声。

      “我从来只当涟颜作妹妹看。她母亲会上门提这桩亲事我并不知情。”

      雨弦愣了愣。她还真的没想到中间会有这么一出。

      “谢家挺好。谢涟颜和你也是门当户对。不如……”

      “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过两天就会让人推掉。”

      雨弦别过头冷笑了一下,“印公子何必执着于报恩一事上。强扭的瓜不甜。印公子如果觉得谢涟颜不错,与之相比我逊色太多,干脆就认下算了。反正现在闻家失势,你就算推掉和闻家的婚约,也奈何不了你什么。至于报恩,给点银子就罢了。”

      印宿伯有些吃惊,没料到雨弦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于你们这些富家公子而言,愿意娶我这样出身的人简直就是我三生有幸吧。可就算嫁到富贵人家又能如何?一生一世被府里的人瞧不起,一生一世都只能低着头做人。这桩婚约我一点都不稀罕。印公子愿意娶谁,愿意给谁献殷勤都与我无关。”

      雨弦说完扭过头就要走。

      她不想再听印宿伯自以为是的解释。也不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她怕自己会因此胆怯,最后无奈妥协。

      印宿伯在后面突然说了句,“你今天打扮得挺好看的。”

      话锋莫名的一转反倒让雨弦变得不知所措。

      “我对谢涟颜没有男女之情。谢家的事我还是会推掉的。不是因为什么报恩。你不要这样想。”

      暧昧的话语又激中了雨弦,她转过头不耐烦地问他,“不是因为报恩又是因为什么?别把你自己说得多么宏大的样子。你是堂堂印家的公子,所以不能那么随意的就违背和闻家的约定?不然就会丢了你们印家的脸?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么?你们……”

      “姐姐?”宴会快要开始。墨弦见雨弦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应闻夫人的意过来叫她回去。
      墨弦来了,雨弦也不好再继续争吵。硬生生收回要说的话,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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