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宠爱》上上签

2、第 2 章

　　“努努现在还好么？”

　　林可看着手机上的短消息发愣，努努正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咬胶，两只前脚捧着骨头状的牛筋咬胶，歪着脑袋费劲地张嘴咬着。林可摁了一下红色的“挂断”键，从短消息状态一下子回到待机的状态，屏幕上是她一只手抱着努努的自拍照，努努伸着舌头在舔她的脸颊，她眯着眼睛笑……不光是手机，她皮夹里、电脑桌面、办公桌上的像架……她甚至还去专门做了一本努努的台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单亲妈妈，努努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当然，她也是努努的全部。

　　事隔四年，他却又来问，“努努现在还好么？”她有些莫名的焦虑，感觉自己平静的生活似乎就要被这短短的七个字打破，直觉地想要去躲避，又觉得自己似乎无处可逃……就好像下午在会议室里，无论自己是多么认真地在听着发言人的讲话，还是低着头强迫自己认真看着资料上的介绍，可她还是能感受到那两道目光始终围绕着她，她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并不算友好，甚至带着些质疑和冰冷，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有种被灼烧的感觉，心口那结了痂了伤口又被翻了出来，那样疼，血肉模糊。

　　她摁下了删除键，接着确认，然后关了机。她拒绝不了他，六年前就是。

　　…… ……
　　…… ……

　　子辛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理她了，寝室里不和她说话，上课时也不和她一排。课间的时候，子辛笑着把话梅分给周围的每一个同学，唯独漏了她。林可觉得很难过，自从小学六年级父母离婚之后她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过。她想跟子辛好好谈谈，可子辛总是刻意地回避着她。其实，她又能对子辛说些什么呢。子辛那么喜欢余以，不光她知道，整个寝室整个班甚至整个计算机97都知道。子辛拉着她去挑给余以的生日礼物，子辛兴奋地告诉她余以终于牵了她的手，子辛花了足足两个礼拜绣了一幅是十字绣拉着她去陪相框，子辛红着脸一脸幸福地回忆草场边那个甜甜的吻……

　　她一直都是祝福他们的。余以是A大计算机系的风云人物，篮球场上的灌篮王子，他笑一笑多少A大的女生就会像赤木琴子那样眼冒心心，学校艺术节上一曲悠扬的萨克斯又打动了多少美眉的芳心……他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璀璨出色的让人妒忌。一个理工科的学生竟然入选了学校的辩论队，参加市里的辩论大赛还捧回了奖杯……子辛能够和他走到一起，真的是排除了万难，历尽了辛苦……子辛当然也是优秀的，作为系里唯一参加程序设计大赛的女生，那时她才大二，余以大四。两个月的封闭式训练，终于代表学校获得了大奖，可子辛却对她说，奖杯算什么，余以才是她最大的收获。

　　其实林可觉得子辛很辛苦，她去余以的教室门口等他，在篮球场边等他，到他寝室楼下等他……这样优秀骄傲的陆子辛，就因为余以和外语系的系花同台主持了一台节目就患得患失了几个晚上；因为余以没有及时回她的短消息，连续不断地拨了三个多小时的电话；因为余以一句“你这样子，我很累”哭了整整一个星期……林可一边安慰子辛，却在心底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去招惹太过耀眼的东西，否则灼伤的，永远是自己。

　　她想她真的拒绝了，只是没有成功。最终还是被灼伤，带着伤口仓皇而逃。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由自主地接近那团光，又是什么时候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团火飞奔而去……是不是只因为开始的时候，是那样柔和的光，那样温暖的火？

　　……
　　……

　　“是你？原来这些猫粮都是你喂的。”

　　林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余以，皱了皱眉，“你怎么没和子辛在一起？她不是去找你自习了么？”他噢了一声，却不回答，只是翻开一次性的饭盒放在猫粮的边上。林可看见里头是一整条才动了一两口的红烧鲫鱼，忍不住就说，“不要老给猫咪吃那么咸的东西，会加重它肾脏的负担……而且这些流浪猫喝的水都不干净，很容易得尿结石。”

　　余以看了看低头吃着鱼的一大一小两只小猫，又看了看林可，“可是它们明显比较喜欢吃鱼么……再说，猫吃鱼多天经地义啊……小白，小黄，快吃快吃，明天我再给买鱼给你们吃……”

　　林可也不和他多说，翻开书包，拿出矿泉水倒了一些在饭盒的盖子上，两只猫已经吃的差不多，开始喝水。林可看着它们喝完，又加了一些，才起身准备离开。

　　“林可——你是叫林可吧？你天天过来喂他们么？我也经常来。”他正蹲在那里看着她，昏黄的路灯下漆黑的双眼亮亮的带着笑意，头发有些长随意地垂在耳边，倒显得整张脸的弧度更加完美，十分的帅气中竟还带了两分秀气。她又皱了皱眉，却说“你还是去陪子辛吧，免得她又伤心。”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寝室走。

　　后来的几天她每天晚自习结束去二教的操场边喂猫时总能遇到余以，有时候他还会带些鱼，有时候却什么都不带，似乎只是为了等她。她每次见了他都说同样的话，“为什么不去陪子辛？”开始几次他还应付着，到了后来他便只当没听见，只跟她聊一些猫咪的事。他告诉她，他小时候养过一只黄色的虎皮猫，一到冬天就喜欢往他被窝里钻，看电视的时候喜欢趴在电视机后面，来了客人胆小地躲在衣橱里……还告诉她，小猫后来误食了邻居放的老鼠药，死得时候他哭了一个晚上……

　　“后来我再也不敢养猫了，太伤心了……”

　　林可听着他说完，想起了点点——七岁生日时爸爸给她的生日礼物，小小的，浑身灰不溜丢，只有鼻子上有一点白，像个京剧的小丑一般，至今她都没搞清楚它到底是哪个品种。点点刚被爸爸带回家的时候，只认识爸爸的拖鞋，呜呜地叫着，摇摇晃晃连个鞋盒都爬不出来。她小心翼翼地给它喂牛奶，抱着它，捏着鼻子给它清理大便，带着它快乐地在草地上奔跑……同学们都喜欢去她家做作业，只为了能看看点点，每次她都觉得万分自豪，日记里，图画中，都是点点——她的点点，点点是她的。后来呢，爸爸妈妈离婚了，她跟妈妈搬了家，公寓式楼房没有花园，妈妈说不能养狗。她只能偶尔去爸爸那里才能再看到点点，点点从来都没有忘记她，每次都是摇头晃脑好一阵，弄得她每次都舍不得离开。再后来爸爸娶的阿姨怀孕了，点点又被送到了乡下奶奶家，她见点点的机会更少了，再再后来，奶奶去世了，她再也没有点点的消息。

　　“你呢，你原来也养过宠物吧，听起来比我懂得还多。”

　　林可看了他一眼，过了半天才说，“小学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至今我还记得它的眼睛……”

　　回到寝室的时候子辛正躺在床上看书，她犹豫了一下，“子辛，我今天看见余以了。”

　　子辛丝毫没有反映，林可走到她床跟前才发现她带着耳塞，便伸手推她。子辛摘了耳机，从放下书，“有事？”

　　林可看不出她到底高不高兴，又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我今天看见余以了。”

　　子辛的手顿了一下，又拿起书，冷冷地说，“和左思嘉在一起，我知道。”也不等林可开口，又说，“我们分手了，以后这事儿不用告诉我，他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和我没关系。”说完又戴上耳机，脸往里一侧，继续看书。

　　林可看了她几秒，伸手去摘她的耳机，“子辛，你听我说……余以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就他一个人！”子辛似乎不太相信，她继续说，“就他一个人，晚自习以后就去二教旁的操场边喂流浪猫。”

　　子辛看了她一会儿，又往里翻身，背对着她，“关我什么事，我都说了，我和他分手了。”

　　嘴上虽这样说，可第二天晚自习以后子辛还是跟着林可一起去了二教边的操场。

　　原本林可想把猫粮给子辛，让她去喂那两只流浪猫，可因为那只白猫这些天肚子很大，林可怀疑可能是快要生小猫了，所以还是不放心，在网上查了些资料，然后问小卖部的阿姨要了一个大的纸盒子，又找了几件自己不穿的衣服拉着子辛就一起到了操场边。

　　余以果然在那里，拿着鱼正在喂，旁边还放着一瓶农夫山泉。听见脚步声，头也不会的说，“你快来摸摸，好像真的怀孕了呢，你昨天说我还不信，特地上网去查了半天……”

　　见没人回答，才回过头来，见了子辛，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害怕小狗小猫的么？”

　　林可拉着子辛的手，“快，帮我一起给猫铺个窝”一般四处张望，一边自言自语“要找个有遮的地方……否则下雨就麻烦了。”

　　“放到那里的车棚去吧，放在里面的角落里，即使下雨也淋不到。”余以朝二教后面的车棚指了指。

　　林可点点头，一个人走了过去。晚自习的学生一般都把车停在前面，这个车棚除了下雨天，很少有人停车，里面只停了两三部自行车，虽然不大，但好在有个雨篷，又靠着墙。林可找了一个稍稍隐蔽一点的角落，正好墙外的路灯还能照着，就蹲着身子往盒子里铺报纸和衣服。然后对着子辛和余以喊，“你们把吃的拿过来吧，让它们俩过来吃。”

　　子辛还是有点怕，余以便把水给她，示意她先过去，自己拿着猫咪吃到一半的饭盒跟在子辛身后。两只猫咪吃到一半却被夺走了食物，喵呜喵呜直叫。子辛三步两步跑到林可跟前，把水塞到她手里，就往林可身后躲。林可笑着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那么大个人，竟然还怕猫。”

　　子辛嘟着嘴，“我从小就怕么……所有长毛的，我都怕……”又去看余以，余以已经把猫引到了盒子旁，嘴里还在说“小黄小白，以后就在这里吃饭睡觉……小白，你就在这里生小宝宝好不好……”然后看了看盒子，对林可说“你不能这样放，万一小白要生的时候肚子痛跳不进去怎么办？”说着把里面铺好的报纸和衣服都又拿了出来，把盒子横了过来，开口朝外，然后再铺上报纸和衣服，“明天我再拿条床单过来，好像还不够厚……小白，进去试试看，新家属不舒服？”

　　小白好像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进去兜了一圈四个角闻闻，然后“喵呜”了一声，林可见了笑着对子辛说，“看来，它还挺满意。”见子辛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蹲着给弄猫窝的余以身上，于是就从包里掏出一小袋猫粮给子辛：“你再替我喂点猫粮，我要早点回去洗头。”说着就出了车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