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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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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进行的关东进阶赛第一场青学以完胜状态完美胜出,然而却在第二场面对名不经传的秋山三中时陷入意料之外的麻烦境地。看着青学罕见地在双打一的比赛中被对方取下一局,站在场地一旁的越前少见地皱起了眉头不发一语。接着比赛结束后的乾一脸严肃地告戒着手冢一定要特别小心圣鲁道夫中学因为对方为了胜利会不择手段,将帽檐轻轻压下的越前转身就走却少了向来的嘲讽之声。
“越前他,似乎稍微开始有些认真了。”听着乾在耳边一字一句说得干脆,凝视着越前离开背影的手冢竟会有些满足。那之后将网球拍放入包中的大家各自挥手告别以此调整比赛后的疲惫,以商量下一场比赛的名义将手冢留下处理事务的龙崎则拍了拍手冢的肩膀露出了沉稳笑容。
就如同菊丸离开之前伸出双手高举「V」字,接着信誓旦旦对手冢说出的话语:“手冢你并不用担心にあ~不管对方是谁我们都会打他个落花流水的!”手冢常在想或许拥有着这样同伴的自己真的可以算得上幸运。
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巧站在玄关笑得满面春风,目睹这一切的手冢却只觉得左眼眼睑开始下意识地迅速跳动。虽然他自认为自己是平凡的少年有着平凡的家庭,但有时候母亲和爷爷的「异常」行为却会让他无数次反复质疑自己究竟是否是属于这个家庭。
或许是基因突变也有可能是物极必反,总而言之他就这样成为了手冢家族中少有的沉默一族。
身为当家的爷爷时常会拍着他的肩膀骄傲地说着从前的他在警务所中被众人称为「冷血教官」,因此现在的手冢才会理所当然的被同社社员视为「万年冰山」没什么大不了。纵然对于这样的「安慰」并不觉得兴奋以及安心,听着爷爷少有的豪爽笑声的手冢倒也只能选择接受。
「越是冷漠的人心底的情感越是疯狂,国光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这个事实」
凝视着木制书柜上过世奶奶的照片的爷爷的确是这么说的。
然而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事实上手冢还是不得不在学会挖掘「隐藏情感」之前继续忍耐。
“有什么事情么,母亲。”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网球袋取下放在走廊上的手冢询问地礼貌。
一秒,两秒,三秒。
手冢承认,在看见那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少年从自己母亲身后慢慢探出身来,然后向自己微微点头示意的时候,他竟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
“因为我看这个孩子已经在门外逗留了很长时间,所以就问他要不要进屋来等你,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国光你会回来得这么晚啊。”如此说着的母亲指着身后将头低下别向一边的越前露出了和蔼的笑容,而知道越前一定是被母亲热情「挽留」下来的手冢却只觉太阳穴又一次开始了阵痛。
“找我有什么事么?”称得上平静地询问着略有些无辜地靠在墙边站立的孩子,将脱下的鞋子在玄关处摆放整齐的手冢可以清楚看见,被越前端在手中的由母亲亲手制作的蛋糕。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因为在路过你家的时候顺便想起了之前借你的钱还没还你,所以就想看看你在不在家。”耸了耸肩的越前将餐盘中的最后一块糕点塞入了口中说得轻描淡写,“结果没想到竟被阿姨发现,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如此……”从越前口中得知预想中的答案,无可奈何地轻抚额头的手冢只是沉默。
倒也并不是对于后辈的拜访这一事实感到头痛,但是,究竟在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又或者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应该亲自送这个后辈回家,无论手冢如何努力地思考,空白的大脑中也浮现不出任何与网球无关的话题。仔细想想自己之所以鲜少与人交流,或许正是因为苦于寻找合适的话题以及适宜的行动也说不一定。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无聊而呆板」的人生?
“……Secret garden。”
突兀地从越前口中听见这一名字,猛然抬头的手冢这才发现,进入厨房工作的母亲下意识地打开了客厅中的CD机。于是,这来自于挪威的声音,便在不经意间弥漫渗透至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不由心旷神怡。
“原来部长你也喜欢Secret garden啊。”睁大了琥珀色双瞳的少年微微转过头露出了手冢从没见过的兴奋笑容,“这应该是Once in a red moon那张专集吧,到日本的时候我把它忘在美国了,真没想到会在部长你这里听见,如果可以就借给我吧。”
“啊……恩。”明显对这样的发展始料为及的手冢在半晌之后硬生生地吐出这么一个单音字节,双眼却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可思议。
他,越前龙马,竟然会喜欢这类音乐?!
还记得母亲第一次听见这盘专集的时候差点没流着泪抱住自己不住询问:“国光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快乐不顺心才会听这类悲伤的音乐,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分忧解难的。”就连不二也是一脸深不可测地对自己连声说着:“手冢你与这类音乐根本完全不搭调与其听这个不如听交响乐更加适合你。”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狂妄无边而且根本算不上拥有烦恼的孩子竟也会与自己拥有相同的爱好。
“部长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似乎觉察到了手冢心中的情绪变化,微眯起琥珀色双眼的越前一字一句说得平静,“难不成你也想说以我的年龄根本不适合听这类音乐?但是既然部长你的形象也与这类音乐没什么关联,所以倒不如说是彼此彼此。”
越前说得理所当然,手冢听得头痛。
“我有Secret Garden的四张专集,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全部借给你。”看着越前明显流露出得胜般狡黠神色的琥珀双瞳,手冢却也不得不高举双手缴械投降,“只是最早的那张专集现在在不二那里,所以暂时借给你后三张没问题吧。”
“ども。”如此说着的越前的确是在笑着的。
送越前回家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月朗星稀的夜空下鲜有人经过的小道中只有他与他安静并肩而行。
“部长,下次的比赛,无论是单打还是双打也好,我们都绝对不会输。”
“啊。”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拜托部长做那种丢脸的事情了。”
“……啊……啊?”
就这样,前一刻还在胸中热血沸腾的斗志在下一刻就被突如其来的话语顿时熄灭,几乎可以算地上呆站在原地的手冢在迷惑片刻后倒也异常迅速地明白了越前所谓的「丢脸的事情」到底指代什么。
“难道你……又和你父亲打赌了?”不确定地做出如此询问,用手指抵着太阳穴的手冢却还是不幸地看见了,那个比自己矮上28厘米的孩子在犹豫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俗话说任何人在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经过充分的思考和衡量才能够确保不构成未来的隐患,事实证明他手冢国光还是太过幼稚才会在这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孩子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
“所以,全国是什么样子的,不如亲自去看看吧。”末了,越前如此说道。
于是,那个时候的手冢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因为越前的这么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深深触动。
一如听见那日大石在夕阳下的宣誓时同样的,震撼。
まあ……エロ写真什么的,也就随它去了吧。
“那么就不要大意地全力以赴吧。”
“那是当然。”
他在前他在后,橘色灯光拉长了于拐角处挥手告别的两人的身影,然后就这样溶入黑色的背景再无踪迹。
手冢却突然觉得,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中的越前说不定来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观察细致。
『自己并没有选错人』
只是如此思考着而已,心底里就不由自主地涌起了,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感觉。
「手冢你原本就是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没什么大不了」他想,或许不二是正确的也说不一定。
圣鲁道夫的比赛结束后青春学院也迎来了它的第一次正式Term Test,往日热闹非凡的网球部倒也不得不空出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众人为了考试而早做准备。毕竟三年级的前辈还有升学需要担忧,一年级的后辈也需要适应初中学习,归根究地社团是社团未来是未来,两者终究不能划作等号相提并论。
业余时间中手冢常会去图书馆研究国文以及代数,向来对于功课苦手的菊丸则硬拉着大石帮他复习考试重点,乾虽说对于考试并不会特别紧张但也会抽空去化学组和老师交流经验,忙碌众人中也只有不二对这一切处之泰然,依旧在嘴边挂着「其实大家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笑得云清风淡。
手冢有时也会怀疑,不二周助是否就是众人口中所谓的,就算不需要学习也可以让一群人嫉妒至死的,天才中的天才。
考试前的某个放学时分,偶然路过三年六班的手冢无意间因为从里面传出的窃窃私语而停下了脚步。虽然对于这声音的主人会出现在三年级教室的事实感到理解不能,但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手冢依旧可以清楚地确定,那个戴着白色FILA帽的背影分明就是那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张扬小孩。
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越前和不二成了朋友竟连自己都不知道,站在门外认真思考许久的手冢大概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根本就与『偷窥』大同小异。
“啊啦啦,手冢是来找不二的吧。既然都来了就大胆地进去吧干嘛在门前畏畏缩缩的。”于是乎突然出现在手冢身后的菊丸在手冢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大大咧咧地「哗啦」一声拉开了教室大门,只剩下教室内教室外的三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啊。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手冢啊,找我有什么事么?”率先打破沉默的不二眯起了湛蓝色双眼如此询问,倒是完全没有这般心理准备的手冢一时失了言语。
虽然说谎或者隐藏并不是好习惯,但也不代表自己非得从实交代自己是因为在意越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才会不小心被菊丸发现。正因为能够想象听见自己说出这番话的不二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斟酌再三的手冢在一声低低的叹气后还是决定对此保持沉默。
反正忍耐僵硬的气氛也是他的强项。
“呃……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似乎终于发觉自己闯下大祸的菊丸苦笑着就想从手冢身边偷偷溜走,却在一个转头间看见了站在不二身边一脸莫名其妙的越前龙马。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在他菊丸英二的字典里却似乎没有这样的座右铭,因此才会在下一个瞬间,不由分说地扑上了那个向来脾气恶劣的孩子。
“呀~小不点居然到我们教室来了呀~真是难得にあ,难道,也是来找不二的么?啊咧?啊咧?!不二你什么时候和小不点关系变这么好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太狡猾了吧。”自顾自地扔下这么一段话,完全陷入个人的菊丸丝毫没察觉到四周更加凝重的空气。
“其实也没什么……不二前辈只是在借我CD的时候顺便给我一些学习国语的建议而已……”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这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孩子,“既然CD也拿到了,建议也听了,我就走了。”
旁若无人地将手中的书本和CD放入挎包中,将帽子取下握在手中对着众人挥了挥的越前与站在门口的手冢擦肩而过再没回头。
“啊啦啦……就这么走了么。真是个急性子呢。”即使嘴中说着遗憾的话语,脸上却丝毫没有失落神情的不二站起身舒展了一番筋骨笑得灿烂,“不过说起来,手冢,看起来越前在你家过得相当愉快呢,阿姨做的糕点应该很合越前的口味吧。”
“咦?!!”听着菊丸的惊呼声顿时回响在空空荡荡的教室中,下意识捂住额头的手冢只觉这就是流年不利。
“看起来手冢你最近的心情真的很愉快呢。”回家的路上不二说得平静,站在一旁的手冢却异常无奈。纵然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怨不得别人,天知道这个名为不二周助的少年心中又在盘算着什么。说到底就算同为小学同学外带国中同级,他手冢国光还是不了解不二周助,连一点皮毛都不了解。
“话说回来,龙崎教练是准备安排越前作为单打三出场吧。”好在不二并没在前一个问题多做纠结,在短暂的沉默后便少见地睁开了蓝色的双瞳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她本人是这么打算的。”手冢如实回答。
“裕太……大概也是作为单打三上场吧。”低声得出这样的结论,抬头仰望天空的不二极其罕见地叹了口气。
当然手冢也不是不能理解不二此刻的心情。记忆中从以前开始不二就是如此,对一切都毫不在意除了他家的宝贝弟弟。其实小学时期的裕太还总是以崇拜的目光跟在不二的身后形影不离,反而是到了国中后竟突然从青学转去了圣鲁道夫,还因此让网球社笼罩了将近一个月的低气压。
青春浮躁叛逆期,或许应该这么说。
Term Test结束的一个星期后青学众人正式迎来了与圣鲁道夫的对决之日。
那一天烈日炎炎连站在树阴下都会觉得异常沉闷,越前龙马却扬起了琥珀色的双瞳站在单打三的赛场上笑得桀骜不逊。“我与比你更厉害的左撇子打过比赛。”明明对方的心情已经糟到了极点还在用言语不屑地挑衅,虽然清楚地明白这也是越前风格,身为部长的手冢还是不由得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年少轻狂虽然并无坏处,但树大招风却也是事实。
或许也正是因为自己曾有过使用右手与前辈比赛而造成左手受伤的经历,才不希望拥有着异人天赋的越前由于过于张狂的性格而经历与自己相同的过去。手冢曾不止一次在思考如果越前的性格能够更为沉稳是否会对他的成长更有益处,但事实证明毕竟人格是随着时间而缓慢累积的产物,旁人终究只能引导而无法强行介入。
而我行我素的越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令人羡慕。
“你的目标是你哥哥,而我的目标,要更高。”在破解了裕太的晴空抽杀时,越前指着天空高傲地如此宣誓。
然后,一直神情紧绷的不二终于露出了自比赛开始后的,第一个笑容。
之后的比赛并没有轮到手冢出场,便在单打二的时候以7-5的比分宣告结束。
绿色球场上叫做观月初的少年跪在地上一脸羞辱,站在网前的不二则睁开湛蓝双眼说得冷漠。“我家的弟弟,多谢你照顾了。”没有感情的语调,以及没有感情的目光,就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桃城也震惊在了场外。
“哦~原来那个不二前辈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啊。”似乎是不经意地在手冢的耳边做出如此感慨,将PONTA空拉罐随手扔进垃圾筒的越前迎向了裕太的方向再没回头。
队伍中这个那个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看来今年的青学还真是前途多灾多难。
“不管怎样,关东大赛的决赛权顺利取得也是好事一件。至于其他的事,留待以后再烦恼也好。”似乎感知到了手冢此刻的无奈想法,在一旁捧着笔记本的乾说得一脸平静,“毕竟青春期的冲动不可小视,有时候放手让他们为所欲为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啊。”其实关于这点,手冢也并不反对。
归校时分青学众人在车上东倒西歪睡了个七荤八素,坐在前座的龙崎瞅着这帮国中生连连摇头苦笑不语。
于是乎那透过层层高耸建筑物而印入眼帘的金色黄昏,就这样无差别地洒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温柔万千。
至少在第二天的放榜日之前,这样「安心」的喜悦状态,都还在延续。
人头攒动的榜单前手冢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就能从惊讶的呼喊中分辨出菊丸失落的声音,虽然每次考试后一定会有正选球员被老师拉去补考早已成为网球部公认的事实,无可奈何地用手托了托眼镜的手冢终于开始很认真地考虑着,今后是否应该在网球部成立一个,专门为考前做准备的学习组。
话说不知道那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后辈在这次的考试上发挥如何,从美国归来的他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吧。
这样的想法,在被龙崎一脸严肃地叫去社团办公室时,瞬间化为了灰烬。
“手冢你也知道学校允许网球社将心思全面投入比赛的前提是确保足够的升学率,因此关于这件事的解决方案也就只能交给你了。”于是将网球部众人的成绩单递给手冢的龙崎说得语重心长,身为网球部部长的手冢却也不得不坦然面对越前龙马国语,历史,地理三科不及格的现实。
“我会想办法让越前通过补考的……”手冢国光,全面投降。
“啊。部长。”离开社办的时候手冢压根就没想到,龙崎的委托会实施得这般突如其来。虽然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个低着头倚在墙边的孩子并不愉快的情绪,那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存在却还是维持着目光着地的姿势,用还算礼貌的态度将手中捏着一叠资料用力地朝自己递了过来,“这是不二前辈让我转交给你的资料。”
“资料?”显然对越前的这番举动颇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将资料接过粗略翻过的手冢分明记得,相同的东西已经在两个星期天拜托大石交给了龙崎才对。
“看起来似乎又得给部长添麻烦了。”而并没有觉察到手冢心中疑惑的越前,用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如此说道。
为此而呆愣了片刻的手冢这才想起,抛开这个资料为什么会出现在不二手中不谈,靠在门外的越前说不定早已将龙崎和自己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因此才会老实地等在门外然后面对自己倔强地不肯抬头。
虽然这个向来骄傲的孩子从不会轻易显露出丝毫退让,但是在涉及孩童自尊心的时候却也会变得异常坦率。
不知为何,对于这样的越前,手冢竟会觉得很喜爱。
等等,「喜爱」这个词,又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
只觉得最近的自己似乎异常反常的手冢半捂着额头顿时失了言语。
“当然,如果部长不方便的话我会找桃城前辈代为帮忙的。下次考试我不会再为网球部带来麻烦,因此部长你完全可以放心。”毫不知情的越前似乎将手冢这一行为擅自理解成为了『困扰』,迅速地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欲离开。
他以为他的行为潇洒自然天衣无缝,熟不知一举一动之间根本就充满了小孩子所特有的别扭以及好强。
“等等。”知道越前会错了意的手冢下意识地伸手就欲抓住越前的手腕,却没想到由于惯性而让对方一个踉跄后身体直直向自己的方向跌来。于是,仅用一根图钉固定的资料「哗啦」散落在地,他在上他在下「扑通」一声双双落地。
那一瞬间自半开的窗外悠扬而至的微风漫溢于这个并不宽敞的狭小走廊之中,面面相觑的两人竟也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只记得怀中的孩子墨绿色的发丝间依稀飘扬着苹果味的洗发精的香味,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然后于原本暧昧的空气中弥漫着道不清说不明的危险气味。
“这个周六下午两点,带上课本,在我家集合。”
“……哦”
起身拍了拍裤上尘埃的越前如此回答着并没有回头,将资料独自拾起的手冢却分明看见了推门而出的龙崎脸上似笑非笑的异样表情。一想到无论自己对此做出何种辩护似乎都无济于事,长长地叹了口气的手冢最终还是只能选择缄默。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越前竟会成为,这15年来第一个放自己鸽子的人。
时钟「滴答滴答」走过一个又一个小时,面对桌前自己熬夜准备的复习资料的手冢没有等到越前的到来却等来了不二的电话。
「越前现在在我家,因为我之前也曾帮裕太整理过复习资料,因此虽然很抱歉但是帮越前复习的事情就交给我了吧」面对不二看似理所当然的提议,除了了解性地发出「哦」的单音外手冢似乎也别无他选。
虽然仔细想想不二自告奋勇地接下帮越前补习的「委托」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帮了自己的忙,挂上电话的手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数个小时的成果就这样付之东流却还是会感觉到一种不可抑制的沉闷感觉。
「哎……」深深叹了口气的手冢用了很长时间才发现,那样的感情并非来自越前不发一言就取消了与自己的约定,也并非来自不二自作主张地决定帮越前补习,而是对于那种不知什么时候产生于不二与越前之前的信赖感,无意识间产生的,名为嫉妒的产物。
星期一的社团活动时间压低了帽檐的越前在与手冢擦肩而过的时候,难得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了「对不起」三字。按理来说面对勇于认错的后辈,作为前辈的自己理应不记前嫌并且为了让对方不再愧疚而送上「没关系」三字回应,然而等到手冢回过神来的时候“全体社员先围操场跑20圈”的命令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口。
于是乎围着操场开始奔跑的少年们一个个又开始面临着乾蔬菜汁的「危机」,倒也只有笑得深邃的不二用惟有手冢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得平静。
——“这其实并不符合你的风格。”
俗话说覆水难收大概也就是这个道理。
与银华中比赛前的乾开始为了比赛而制订严格的训练计划,阳光灿烂的下午红色的液体在金色的光芒中闪烁着诡异的色彩。被无情淘汰的非正选球员的哀号声此起彼伏好生惨不忍睹,同时在最后一秒内跨过终点线的正选也是一个个瘫倒在地七魂丢了六魄。
之前传闻被外校袭击的越前随意地站起身用手擦着脸上的汗水,白色的绷带却在因为运动后泛红的皮肤映照下显得更加刺眼。虽然越前本人轻描淡写地宣称这不过是自己不小心跌倒而造成的伤痕,但是早已对此心知肚明的众人还是经不住有些愤怒。
然而就算如此,与其借助不必要的外界干涉,不如像个男子汉一般在网球上决一高下。与其说这是手冢个人的信念,不如说是在接触到越前依旧坚定的琥珀色双瞳时,所感受到的强烈的思想波动。
因此,手冢也并不打算对此做出任何干涉。
“下一次的社内练习赛,我想让不二和越前进行一场比赛,你觉得怎么样。”递交活动报告的时候乾在社办前用手指拈着眼镜的框架说得平静,单手拿着报告的手冢则面对乾这一突兀的询问反射性地点了点头:“啊,是个好主意。”
“那就好……”一如得到许可一般地低头在笔记本上「唰唰」地写下比赛顺序表,对着手冢微微点头的乾无意识地低声自语。虽然说这样的对话在部长和经理人之间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习以为常,但这样就像大松了一口气的说法,怎么着都有着无法忽略的违和感。
“为什么这么说。”如此思考着的手冢在开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自己的这一冲动。
“因为手冢你最近对于这两个人的事情,好象很在意的样子。”并没有给手冢留下丝毫余地的意图,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乾抬起头说得异常平静。
于是那一瞬间如同时间静止的尴尬境地一时竟让手冢反驳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好在上课铃声终于在这一时刻「滴答」响起,望着窗外的学生开始朝着统一的方向聚集的乾顺手从手冢的手中接过了报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社办然后离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结果反倒是总算从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中解脱出来的手冢下意识地将手捂上了额头。
“真是糟糕……”
无论是作为部长,还是作为个人,似乎都陷入了异常微妙的境地也说不一定。
那之后的练习赛在倾盆大雨下强迫中断,将毛巾披于头上的不二坐在更衣室的板凳上低着头只是沉默。
“呐,手冢,你在与越前的比赛的时候,也有着相同的感觉么?”听着友人在耳边宛如无意识的质问,对此也并不想隐瞒的手冢将外套从衣柜中取出如此承认:“你也发现了么。”
“有一点。”那一瞬间,抬起头的不二脸上所蕴涵的是,手冢从未见过的深邃表情。
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夹带着闪电咆哮而来,狭小的空间中面面相觑的两人再没有言语。
“真正的你,在哪里?”
这句话究竟是在询问对方还是在询问自己,到了最后竟连手冢自身都开始变得不了解起来。
“好不容易有更新资料的机会。真是可惜啊。”走出更衣室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就等在了外面的乾靠在门边说得惋惜,将外套拉链「唰」地一声拉起的手冢则望着天空丝毫没有停息迹象的雨无声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昏暗的光线下零零星星的彩色雨伞在视野中刺眼得醒目,披着雨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网球器具的众人之间依稀夹杂着那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孩子。并没有任何的遮雨工具,也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意图,那个带着白色FILA球帽的存在只是这样站在人群中,单手紧紧握着绿色的网球坚毅地凝视着球场的对面再无动摇。
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下意识地在越前的头上搭下了毛巾,下意识地说出「身为网球选手,感冒是大忌」这样的话语,透过被雨水溅湿的镜片手冢可以清晰看见,身下那个有着琥珀双瞳的孩子慢慢仰起了头笑得桀骜不逊:“呐。部长。来到青学,真是太好了。”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耀眼的银色闪电在「噼咔」一声轰鸣下照亮了越前骄傲的脸。
手冢竟有些目眩。
“啊啦啊啦……那真的是我们冷静伟大的部长大人么?”调侃地双手抱肘出现在更衣室门前的不二笑得灿烂无比,将用防水膜包起来的笔记本取出的乾倒也露出了不着意图的笑容:“谁知道呢……总而言之也算收集到了难得的资料,今天的练习赛看起来并非毫无成效。”
“作为乾而言,向来不会安排没有意义的事情不是么?”半睁开湛蓝双眼的不二这般说得意味深长,向来冷静的乾却也并不中招:“单就网球而言,要收集资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因此,那些脱离了网球的资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这么说来你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与其说是暗示,不如说是在好奇。”抬头望着场中开始渐渐散去的人群,乾平静地将笔记本重新放回了包中,“好奇我们的那个被人称作「冰山」的部长,是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平凡人类。”
“哦?那结果呢?”似乎对乾的这一说法饶有兴趣的不二继续追问着。
“这样的答案,同样好奇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面对乾理所当然般的反将一军,呆愣了片刻的不二在下一刻「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不愧是乾啊,如果可以,最不希望与之为敌的,大概就是你了。”
“对于这点,应该说彼此彼此。”
“まあ……那还真是谢谢夸奖了。”
于是乎就是这样的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一搭一唱,让只听见了这两句最后对话的大石胃痛了数天。
好在青春的车轮还在「吱呀吱呀」不停前行,雨过天晴的日子中他们还是傲然迎来了银华以及山吹两战的胜利告捷。
骑着自行车快速离开的桃城说是有限量贩卖的包子不快点赶去不行,海堂与乾也一边商量着今后的训练计划一边消失在了比赛会场。菊丸为了庆祝拉着大石在比赛结束后就直奔向了商店街,将网球器具整理完毕的不二则挥了挥手独自去了附近的花草专卖店。
“那,我也该回父亲的寿司店帮忙了。”剩下的众人间朝着手冢微微点头示意的河村如此说着便随着龙崎一同离开了场地,反倒是刚才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的越前握着葡萄味的芬达悠闲地靠在场边丝毫没有回家的意图。
“碳酸饮料,还是少喝为好。”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做出如此建议,转头望着越前的手冢却分明看见了那个傲慢少年眯起了双眼笑得狡黠:“如果部长你也能够在大家面前多笑笑,那么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究竟是该说这个孩子天生不懂得什么叫委婉,还是该说这过于自负的态度是青春期最最正常的表现,在越前这番「建议」下无意识间耷拉下肩膀的手冢真不知此刻的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果然部长你与那个时候根本一点都没改变。”末了,压低了帽檐的越前如此说道。
“……是么?”纵然反射性地做出了这样的回应,在记忆片段中却无法得出越前所指的「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手冢在沉思片刻后还是决定对此装作浑然不知。反正刨根就底他手冢国光在众人眼中就是一冷血动物,既然在各方面都对自己的性格起不到绝对性的改变作用还不如不去追问。
这大概就是手冢国光式的自暴自弃也说不一定。
“哦~原来如此。”故意将感慨音拉得冗长的越前撩起了双眼直直盯着手冢,接着在嘴角间扬起了一抹笑容。
等等,这是又什么意义不明的感叹又是什么意味深长的笑容来着?只觉得有一种被完全看透的紧迫感的手冢顿觉后背一阵发麻。“まあ……连我自己都快忘掉的事情,也难怪部长想不起来了。”毫无预料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将百思不得其解的手冢独自留在身后的越前并没有再回头。
“果然。很难应对……”虽然在这个比自己年幼两年的学弟面前好象无论怎样都会糗态百出,但是说到底,手冢却也并不想对此有所改变。像这样为了有些事情而烦恼,为了有些事情而冲动,与其说这是一种妥协,不如说是一种坦然。
想要去了解。
也想要去介入。
这个叫做越前龙马的人生。
如果被不二听见了这样的想法,不知是否又会因为自己这般不着边际的妄想而捧腹大笑。
仅仅是这样思考着而已,仅仅是这样期待着而已,于黄昏之下透过铁丝网遥望着金色天际的手冢竟就这样深切察觉到了,那自心底深处涌起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陌生情愫。
未尝不好。
冰帝战前将手冢叫到了社团办公室的龙崎神情严肃,倒是无声地等待着下文的手冢冷静万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该选择的还是不得不选择,就算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原由,在这方面并非天生迟钝的手冢也早已从之前的蛛丝马迹中窥出了个端倪。
“这是难得的机会,手冢,因为是关系到你的将来的问题,因此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听着低头俯视着窗外网球场的龙崎说得语重心长,接过留学资料粗略翻过的手冢只是点头。
To be or not to be,如此这般简单的话语引申至人生后便是一道复杂而且困难的选择题。是左,还是右,是全国,还是世界,在这番熊掌与鱼都无法割舍的情况下的手冢虽然困扰,却并不惧怕。就算无法立刻做出绝对的承诺,手冢还是相信,无论最后的自己做出的是何种选择,那些共同奋战之今的同伴们的笑颜,也会成为支持自己继续前行的力量。
这或许就是身为青学部长的自己,唯一的,不可动摇的自负也说不一定。
“呐,手冢,放学陪我一起去商业街怎样。”放学时分看着亲自在教室们前等候的不二说得一本正经,下意识思考之后的手冢倒也觉得无从拒绝,于是他一个点头他一个微笑,两个人并肩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与越前擦肩而过。
“前辈们的感情果然很好啊。”压低了帽檐的越前如此说着就径直朝着不远处的桃城走去,只留给两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暧昧地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之中,渗透。
不知为何,手冢竟有些不自在。
“那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为好搭档了啊。”丝毫不认为自己是在火上浇油的不二微眯着双眼这般评论,远处的越前却早已骑上了桃城的车如此这般湮没在了嘈杂人群之中。站在原地的手冢在沉默了数秒后顿然醒悟这从根本意义上与自己并无相关,因此在下一秒潇洒地转过了身对着不二张口就道:“不要大意地前进吧。”
………………
一瞬间的空气静止。
手冢承认,在不二少有的爽朗暴笑声炸裂在耳边只前,自己就已经很想撕裂自己这张不冷静的嘴了。
“手冢你向来少有敌手但这回大概是真正的遇见了一物降一物的对手也说不一定。”用指背擦去因为过于激动而从眼角浸出的眼泪,总算直起了腰的不二拍了拍手冢的肩膀不由得一阵感慨万千,然后并不意外地受到了来自对方处于自卫而几乎算得上冰冷的眼角一撇。
“啊啊。这就是青春啊。”自说自话的不二实际上并不在意。
“……我说不二,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你们,我的意思是,你和乾,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总觉得与两人之间的对话趋势越来越微妙的手冢话一出口就换来了不二无比灿烂的笑容,只得悔不该一个不小心步入他们的陷阱再不可自拔。
“误会是建立在非现实之上的遐想以及猜疑,手冢你其实是个聪明的人因此不会不明白我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不由分说地就这样将手冢的质疑硬生生地抛回原地,微笑转身的不二高高地摆了摆手说得轻快,“看来今天也没有去商业街的必要了那我就先回家去了明天见手冢。”
沉默,沉默,再沉默。
于是,那一天晚上的手冢家,气温赫然骤降了数度。
然后第二天,破天荒地发了烧。
好在赶上了星期六的休息时间因此除了家人之外无人知晓,全身异常瘫软的手冢瞅着墙上高高挂着的鱼类标本突然很想去钓鱼。短暂的敲门声后母亲端着热腾腾的粥进了房间一脸担心地坐下,门后还隐藏着爷爷躲躲闪闪的身影。
“国光,最近的你是在烦恼什么么?”母亲开口如此询问的时候,手冢诚实地点了头。
“龙崎先生给了我留学国外的资料对方也希望我尽快答复,然而青学现在正面临能否进入全国大赛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丝毫闪失,所以我还是拒绝了。医生说我的手肘虽然已经痊愈但必须要减少使用切球的次数,虽然我知道医生也是为了我着想但我还是想要用它去赌关于未来的可能性。把青学的支柱交给他虽然是从他的角度着想,但偶尔我还是会觉得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太过仓促。然而就算如此,我还是希望他能够看着真正的网球而不是透过网球看着一个虚无的幻想,这样的我或许还是太不成熟了也说不一定。”
或许是身体中残存的热量肆意作祟的缘故,一股脑将混沌的大脑中成型的语句倾吐出来的手冢事实上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他所记得的,便只有下意识地重复着「支柱」「责任」以及「梦想」几个词语的自己,在最后的最后终于陷入了深沉睡眠的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实而已。
——「……我会按你说的成为青学的『台柱』的,你也就别那么烦心了,『老 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欠了他的,在睡觉的时候竟还会这样扰人清梦。
而且这样恶俗的玩笑,真是让人完全开心不起来。
但是,也就随它去吧。
因为自己是「大人」总不能与小孩一般见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这样,在恍惚中睁开双眼的手冢可以看见窗外的漆黑天空已是明月高照。
果然病得不轻。
将额上失去效用的冰袋取下,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的手冢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了这在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刺眼灯光。没有借助眼镜的世界有些模糊,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模糊世界中,手冢还是惊讶地发现了,被端正摆放在桌上的CD碟。
——Once in a red moon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
当然世间万物有光便有暗有喜便有悲逃不过那微妙的双面性。无论再怎样尴尬再怎样低落,手冢的病况还是于第二天的清晨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听着面前的爷爷冷静地说着发烧是人体自然的防御措施偶尔为之并无大碍,回想起昨日隐约看见的门外爷爷身影的手冢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不拆穿这笨拙的满不在乎。
下午的时候手冢背着网球袋出了门,纯白阳光透过层层绿荫映照在地斑斓点点,湛蓝天空上「呼啦」一声飞机平稳划过一如往常。穿过三条马路走过两条大街,在网球练习场前停了脚步的手冢却意外地看见了正从大门离开的迹部景吾。
正想着那个财大气粗的大少爷居然会来这种大众训练场真是一件稀罕的事,对方就已发现了他的存在。
接着,不出意外的针锋相对火药味迅速蔓延。
“唷,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青学部长啊。看来今天的运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呐,桦地?”双手抱肘说着向来自负的挑衅言语,眯起了眼的迹部微微侧过了头满目的不屑一顾,知道对待这类人只能视若无物的手冢并不作答。
当然,如果那个迹部景吾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而动摇万分,也就不能称作迹部景吾了。
“まあ……手冢你向来就是这张脸从未变过,因此本大爷也不想与你多加计较。倒是今年的青学网球部还真是人才济济奇人不少,连豆丁大的小不点也会无比张扬真是让人意外。只是可惜不管怎样本大爷还是会让你们一败涂地,对于这点就请尽情期待吧。” 嘴角微微上扬一抹傲慢笑容,自顾自地扔下这么一些话就转身离去的迹部身后还跟着形影不离的桦地。
“……果然是很让人讨厌的家伙啊,那个猴子山大王。”
“啊。”
待到附和的单音下意识地自嘴角处溢出,猛然回过神来的手冢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屹然站立了戴着白色FILA球帽的孩子:“既然对方已经下达了这样的战斗宣言,如果不好好应对的话就太对不起对方了不是么。”
犀利的狡黠视线透过镜片直直映照于对方的双瞳,这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孩子只是这般骄傲地站在灰白色的水泥地之上,任凭自帽檐下显露出的发丝在风起之间幽雅飘扬。或许正是因为那天的阳光太过耀眼那天的天空太过辽阔,那个时候的手冢才会像这样没来由的一阵目眩。
接着,轻笑出了声。
“那倒是事实。”
那些来自于众人之间的期望,那些来自于青学部长的责任,仿佛就这样,在这个拥有着无尽未知性的孩子身上,生了根发了芽在金色阳光之下尽情唱响着属于年少时光的梦。
于是,对自越前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祥装不知,踏上了练习场阶梯的手冢只觉得心中一片澄空。
他想,他终于找到了,大和部长所说的「交托梦想的存在」也说不一定。
因此才会在冰帝战中,纵使承受着左肩的剧痛,也毫无顾及地完成了,与对方一较高下的夙愿。
耳边的欢呼喝彩声此起彼伏,剧烈起伏的心脏在胸中跳跃。一如落幕时分的满足感排山倒海而来让人手足麻痹,坚定走向观众席的手冢注视着将表情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越前一时间竟有些感伤。那句「在与我比赛之前,可别输了」,终究是无法兑现了。
虽然无可奈何,却也是事实。
那之后的比赛毫无悬念的以越前一边倒的形势赢得轻松异常,绿色球场上彼此握手的冰帝众人一个个咬紧了下唇满目不甘。忽然一声「哇哇」声干脆地炸响在清澈空气之中,回首才发现一旁的崛尾大失形象地嚎啕哭了声。
嘴角不屑地吐出了『切』的单音,皱起了眉头的迹部目睹此情此景却笑得骄傲。归根究底这是一场双方都尽了全力的完美比赛,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一种胜利。无可抱怨。
天空尽头扑腾而过的白鸽清晰划过天际,世界还在悄然转动。
回家的时候手冢一脸平静地告诉母亲自己的左肩受了伤,受了很严重的伤,或许再也无法用这只手打网球了也说不一定。他想,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一定是微微笑着的,才会在下一个瞬间,被母亲紧紧抱在怀中深切感受着对方轻拍上自己后背的温柔。
“你已经很努力了,国光。到了这个时候,你已经很努力了。”
就连手冢自身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母亲不断地在自己耳边重复着这样的话语的时候,透过母亲的肩膀凝视着走廊尽头的自己只是在认真地思考着,关于那个越前龙马的孩子的事情。
「如果没办法再一次好好地与他比赛一场,那个向来高傲越前一定会很失望吧」
仅仅是这般思考着的,那就连事后医生告诉自己肩膀或许再也不能复元的时候都没有表露出的失落情绪,就这样汹涌而来掩埋了全部的身体。就算毫无理由,毫无目的,却还是随着连绵思绪逐渐加重了枷锁,让人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很想去钓鱼。在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后,当天晚上手冢就打了电话给龙崎。
然后在第二天天未亮的时候,去了离闹市很远的钓鱼场。
辽阔海滩上稀稀拉拉的老人们任凭嘴角泻出的青烟缭绕而起,安然享受着这在自然的怀抱中所能得到的最大平静。于是日出时的阳光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金色的光彩,在这个宁静得只听得见海浪潮汐以及自己的呼吸声的清晨中,手冢不由得压低了帽檐眯起了眼。
他并没有后悔。
既然无法回头,便只能昂首往前,破釜沉舟。
那些来自于青学部长的梦以及梦想,能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闪耀与继承,也就够了。他手冢国光已经完美地完成了大和部长交托的接力棒,理应功成身退惟独为了自己任性一回。
这件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想通了,竟也就不再烦恼了。
于是,在社办接过龙崎递过的德国疗养院资料的时候,手冢才会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如果不以完美姿态回来,或许怎样都不会甘心吧。”
与其说这句话是对龙崎一瞬间的迷惑的解释,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希望的诠释。
“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要战胜我。”绿色网球场上对那个骄傲孩子说出的话,既是对对方的激励,也是表示自己一定会归来的决心。就如同那个时候在图书室中对大石在身后用深沉的嗓音对着自己说出的“手冢你一定要回来”的坚定回应一般,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到做到绝不反悔。
他们来日方长。
午休的时候微风四起的天空中白云悠然飘扬一片安宁,半靠在不二在天台上笑得意味深长说得一本正经:“手冢,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疼爱越前啊。”记忆中类似的对话在短短的数月间似乎以不同的形式重复了数次,承认也不是反驳也不是的手冢只得轻叹了口气决定保持沉默。
不二倒也并不计较。
“这次去德国的时间大概会很长吧。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青学交给那个孩子,真的放心么?”
“如果会担心,从最初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决定了。”
“说得也是。”站起了身的不二用手指勾着天台的铁丝网望着远方笑得深邃,蔚蓝的双瞳映照着来自于远方的光芒格外鲜明。“呐,手冢,要回来啊。”末了,不二这么说道,“毕竟那个孩子已经等了你很长的时间了,再让他这么等下去就太不象话了。”
“啊。”下意识如此回答的手冢其实并没有太过深入地思考,不二那句话的意思。
归家的时候,迎面向手冢走来的母亲未等手冢开口就不由分说地将手中未开封的护腕慎重地放在了手冢掌间。她说这是你的学弟送给你的礼物要好好珍惜,她说就算到了德国也不要忘记日本这里还有你重要的朋友,末了她说,国光你要知道无论怎样家里的大门都会永远为你敞开的。
那个时候的手冢凝视着被自己下意识握在手中的护腕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就这样墙上的时针在无声之间悄然走过了十点的方向,将行李箱「卡嚓」一声关上的手冢环视着比平常更加简洁的房间只觉得心中一阵开阔。事已至此,没什么不好。低声陈诉这般结论,站起身来的手冢再次拿起了被自己放在桌上的护腕。
纵然母亲并未提及礼物的赠送者,他也心知肚明。
白与紫的交错。
执着于这般Style的除了越前别无他人。
于是,他思考了片刻。
然后在下一刻认真地将包装袋拆了开来,把护腕小心地放入了随身的蓝色网球袋。
接着,在耳机中悠扬传来的Secret Garden的乐声中,没有丝毫犹豫地登上了翌日前往德国的飞机。
事实上,在很多年后手冢都还记得,那在数万米的高空中充斥了整个胸膛的激昂。
以及伴随着一望无际的纯白起伏之云以及耀眼的白色阳光,所呈现的只有跨过云层才能看见的清澈蔚蓝。
不知道那个孩子自美国飞往日本的时候,是否也曾目睹过这样的景色。
只是如此思考着,竟连天空也变得格外开阔起来。
——『呐,部长。来到青学,真是太好了』
啊,的确如此。
这样的你能够来到青学,真是太好了。
如果被青学的那帮人知道自己的这番想法,大概又会闹的个鸡犬不宁了吧。
暗自想象着众人表情而坐在靠窗位置的手冢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一行为,惹得身边座位上亲眼目睹着自己此刻表情的少女,早已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一副地道的少女情窦初开的憧憬模样,彻底奔向粉红色的鲜花小道去了。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迟钝得很。然而也正是这些迟钝的人,往往来得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当然,那已经是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