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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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襄小兮好像又回到了落雷镇。后院长满了星星点点的小白花，窗前那盆兰草也开出了妍红的蝴蝶瓣。奶娘在小灶台前忙忙碌碌，也不知炮制着什么美食，惹得整个后院香气四溢。张叔布置着碗筷，自己则在旁盛汤，唯独她爹不务正业，正抱着把紫檀琵琶叮叮咚咚地弹奏着。
听得出，琵琶是好琵琶。音色明脆，清澈入骨，淙淙汩汩，如秋花对月泣语，春风迎湖而舞。然而悲剧的是，这琵琶落入了她爹的魔掌，便犹如被打下阿鼻地狱，珍珠般的琵琶声叮呤乒乓地乱砸下来，扰乱一池春水。
小兮皱了皱眉，翻个身抱紧怀里的毛绒枕头，嘟囔道：“阿爹，好吵。”
对面的琵琶声骤停，传来个清柔的声音：“醒了？”
小兮猛地睁眼，错愕地环顾四周：月色清幽，湖水溶溶。湖畔灿烂桃花树下，正坐着位抱琵琶的白衣男子对湖弹奏，不是清崖又是谁？而所谓的“毛绒枕头”见自己醒来，也晃荡着尾巴低低喵叫了声。
“小五？七衍？你们怎么在这？”小兮茫然地想要坐起来，刚一使劲便又嘶地倒抽口冷气再次跌下——胸口钻心的疼！清崖丢了琵琶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检查了其右手的伤口这才展眉道：“别乱动，你掉进荒火洞时右手折了，刚才包扎好。”
“荒火洞？”小兮傻眼，再次打量番周围诧异道，“这里是荒火洞？”她记得，自己带着小焱逃到了荒火洞前，然后大祭司一怒之下打了她一掌，再接着就……
“再接着你就被碧玉山上附着的血丝拽进了荒火洞，大猫眼瞅你被擒，也跟着闯了进来，可怜吾细胳膊细腿，也被逼举家迁徙而来，唉～”不等小兮思忖完，腹语虫的抱怨声便幽幽响起。
清崖握了握小兮柔荑，闷声道：“之前的事腹语虫已经告诉我了，等我们出去再慢慢算这笔账。”
一席话，清崖说得又和善又轻柔，甚至从始至终脸上的神情都没动过半分，但小兮仍旧如临冰霜地瑟了瑟。此情此景，小兮也委实再没气力恼怒腹语虫偷窥自己心思，勉力扭动颈脖这才赫然发现，因为刚才那么一跌，此刻自己竟依偎在清崖怀里，其灼热气息萦绕头顶，泛着淡淡的青草味，清香宜人。
这气味分明不难闻，可不知怎的，小兮脸霎时便烧了个透，挣扎着便想坐起来。这不挣扎不打紧，一挣扎小兮身上披着的斗篷登时落在腿上，怔忪片刻，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后，小兮才“啊”地一声喊出口，想要用手捂住胸口偏偏右手又使不上力，心口也疼得如钝刀刮骨。
一时间小兮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眶亦微微湿润，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囧得。原道，因刚才大祭司那一击，小兮领口的一排纽扣不翼而飞，现下她挣扎着坐起，衣衫便也轻飘飘地敞开——露出里边精致玲珑的肚兜来，肩上雪白的肌肤一览无遗，映着这柔柔月光倒愈发显得娇嫩白皙。
这头清崖亦是一愣，旋即便紧忙拾起斗篷复裹在小兮身上。虽然整个过程不过眨眼功夫，但小兮还是囧到快哭出声了，嗫嚅良久才涨红脸憋出两字道：“谢谢……”
清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弯了弯，笑道：“傻瓜。你睡了那么久现在饿不饿？我这还有些干粮。”
清崖故意轻描淡写地带过刚才的尴尬让小兮感动不已，启齿正想说什么便听那头腹语虫啧啧酸溜道：“七衍啊七衍，你长大后可千万莫学你家主人。瞧瞧，瞧瞧，这假正经得多地道呀。分明刚才小妮子晕厥时，自己帮她正骨捆绑没少一亲芳泽，现在倒是装出一副柳下惠的模样——”
呲的一声，不待腹语虫话说完，七衍旁边的一块草地就忽的冒起黑烟来，腹语虫立时噤声再无半点响动。现在，小兮总算知道腹语虫将来是怎么死的了，一定是祸从口出，被那张八婆嘴害死的！
不过经他这么一搅和，刚才的尴尬气氛总算烟消云散，小兮亦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问：“对了，你怎么在这？也是被那个大祭司打下来的么？”
清崖摇头：“丫头，你可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来荒火镇是干什么的吗？”
“来找小焱他娘收尾款呀。”话毕，小兮才赫然惊觉什么地瞪大杏眼，道，“难道……元霈在荒火洞里？？”所以，救醒流老太后，清崖才忽然失踪，其实是进了荒火洞寻找元霈？
“可是，小焱说她娘离开荒火镇一直没回来——”
清崖复抱起桃树下的琵琶拨了拨，温言道：“事实真相亲口问问元霈不就水落石出了么？小兮，你可会弹琵琶？”
小兮想起梦中所闻惨不忍睹的琵琶声，陡然顿悟，颔首道：“会一点，可弹得不好。”
清崖挑眉，“会弹即可。”
小兮咦道：“我还是不太懂，你说小焱他娘就在荒火洞里，难道只要我弹奏琵琶，她就会循声而来吗？”
清崖笑而不语，卖关子地眨眨眼，一面牵住小兮的手一面道：“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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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岩洞便是条阴暗潮湿的山道。说阴暗，也不尽然。山道如荒火洞外一样，玉石壁内布满了殷红血丝，血丝自由蜿蜒，一旦相互交错便散发出幽幽的红光，是以一路行来山道间时明时暗，诡异骇人。
小兮由清崖搀着，一面走一面观察那些血丝，竟发现壁上还刻着石画，随着他们前进，画中故事也日渐清晰，讲的正是关于火神的传说——
火光鼠，又名火光兽，取此兽皮毛制作布，若染污垢，以火烧之，即清洁也。其毛为布又唤火烷布，人以为稀之。[ 引自《神异经》。]正因此，火光鼠在世间死伤惨重，眼见就要灭族之时，其领主发现了落雷山。
落雷山本是座无名妖山，山中妖魔我行我素，神以为恶，是以降下天罚，要落雷山劈七七四十九万年天雷才能停歇，又为这里取名为“落雷”。上古火神怜悯火光族遭遇，为它们指出一条明道曰：通过玉羲山山径，可通往落雷山谷底，谷底无雷可居住。
因为火光鼠畏惧寒冷，火神又降下天福，使得谷底成为一座烈火镇，取名为“荒火镇”。火光族为感谢火神，从此信奉其为祖先，又每千年选出族中一鼠进入荒火洞中，侍奉火神……
望着最后那幅火鼠入洞、叩拜火神的壁画小兮终于忍不住停了步，托腮沉思。清崖轻笑：“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
小兮默默点头，沉吟道：“我们落雷镇关于火鼠大仙的传说……简直和这个一模一样嘛！！”
不过他们的那个版本里，火神变成了受人敬仰的火鼠大仙，就连百姓是如何走投无路，如何无意寻到落雷山，又如何受到神灵指点进入落雷镇安家落户等等细节都一模一样。
“好奇怪，”小兮手托香腮，眼珠乌溜溜地直乱转，“怎么会这么巧合？难道真是大袋子套小袋子？”
清崖闻言噗嗤笑出声，敲小兮脑袋戏谑道：“小兮儿冰雪聪明竟也会上当受骗么？落雷镇与荒火镇其实同隶属落雷山，当年有人和火光族达成协议，小老鼠们才割出一块地来供人类居住，此人又借用邻居家火神的故事编造了火鼠大仙的谎言混淆视听。
“其实你且细想，若当真有火鼠大仙，若真是他们保佑着落雷镇四季如春，何以现下他们自身都难保，落雷镇还风景如常？”
小兮一点便通，拍掌道：“怪不得那么多老鼠出现在落雷镇，原来是因为荒火镇这几百年来越变越冷，一比较起来，落雷镇反倒比自己家里好上千倍百倍了！”
话音刚落，阴影处便忽然飞来一把镰刀，直取清崖颈脖。清崖抱着小兮轻轻一偏，那镰刀便没入玉山壁上。待两人定下神来，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音道：“你为何知道荒火镇这么多事？”
声音不卑不亢，冰冷如霜，竟是千宴。小兮还来不及惊诧，便听第二声惊呼道：“媳妇！！”
小兮猛地回头，只看呆老鼠和千宴一前一后走来，炽焱跑到小兮跟前，围着她转了三圈，确定她还活着这才欢欢喜喜道：“媳妇你没死！太好了，我好怕你出事！”说罢炽焱欲去握小兮的手，这才赫然瞥见其绑着布条的右手，当即明亮的眸子又黯了下去，难过道：“你受伤了是不是？都是我不好……”
千宴打断炽焱的话，挡在他和小兮面前依旧警惕万分，瞪着清崖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荒火洞中？”
“误会误会，”小兮唯恐两人打起来，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摆手道，“他是我朋友，来荒火洞是……是救我的！呵、呵呵……”
“不对，”清崖笑吟吟地摇头，当场拆穿小兮道，“我入荒火洞，是找元霈。”
小兮气得噌噌磨牙，这头炽焱闻言倒是大吃一惊：“娘？你说娘在荒火洞？”千宴亦紧抿唇瓣不言语，显然已因这话动容。
相比之下，倒是清崖乐呵乐呵悠闲无比，他掸了掸衣袖，挑眉道：“不信么？她就在前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果真大步流星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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