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回归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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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洋洋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洒落下来，照在他的手臂和脸上，很暖，甚至是过于温暖了……
他抬手，拽过一片羽翼挡在额头上，那种丝滑的手感与遮阳的效果实在太好，他情不自禁地又拽过一片横盖在身上。清朗明快的低笑声很快从头顶传来，
/怎么？才晒了一会不行了？千万别告诉我你怕晒黑……/
黑眼睛睁开瞄了一眼正靠在树上看书的六翼天使，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真让他手指发痒……他转头，伸手直接抱住那削瘦的腰身。黑色金色交错的长发随之散漫地铺开，沿着羽翼与长腿一路滑落下来。他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也有点愤愤。
/别撩拨我……不然之后让你哭都哭不出来……黑曜石殿所有的窗帘和地毯今天都得换了……/
/耶，赛斯，那是情趣嘛。就算是你，想在床上把我弄坏……难度蛮高的。/
情人这种不知死活的公然挑衅让他喉咙一阵阵发紧。可修长有力的手指同时轻轻沿着发根顺着他的头发，那力度与速度都太合适了，甚至比他自己动手都惬意。他埋头胡乱在那长袍上蹭了蹭，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哼出满足的嘟哝声。
/真不想……让你回第五天去……/
/那我那么多的公务怎么办呢，鲁赛斯陛下？/
/你总是认为职责比较重要。/
/那是自然。赛斯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我……？/
他撑起上身，捧起那张熟悉的面容细细地亲了又亲。阳光与风的味道，温热的唇柔顺地张开，灵巧的舌头也毫不犹豫地卷了过来，很自然地一起往后倒在了草地上滚过几圈之后，柔亮的银发和黑色金色的发胡乱缠在一起。
/明知故问……我抱着你的时候从来都想不起什么公务啊……拉结……/
那张美得让他沉醉的面容忽然变得苍白，唇角干裂，面颊上也满布泪痕，连声音都有些嘶哑……
——雷米尔，你原谅我好不好？
心底骤然一痛，他一惊，睁开眼睛才发觉他竟不知不觉地靠在床边的窗棂上睡着了……雨丝顺着窗户的缝隙流进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冰凉。
是梦啊……
不，古魔其实根本不做梦——前半部分确实也并不是梦，而是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他与拉结闲暇时在红海的时候……
黑发天使长叹一声。
如果可能的话，他确实不介意经常做做梦的……
这是二楼的客卧，在过去的大部分时间也是他的卧室，但由于之前的“事故”，此时蜷在这张宽大的四柱床上安睡的是房子的主人。他轻轻松开被自己一直握住的手腕，之前那种惊悸的热度终于降下去了，只是白皙上那一圈淡淡的淤青看得他眉头再次打了个结。
法尔收起羽翼，半卷着松软的羽被侧卧着，一大半肩背都露在外面。淡金色的眉毛舒展开来，长睫低垂，呼吸轻缓，脸色也好转许多，像是睡得很熟。顺滑的长发在雪白枕头上散开，有些还顺着玫红的流苏淌落在厚重的提花地毯上。在他眼中，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法尔周身散发出的柔和的白色辉光，随着呼吸在一闪一闪地脉动着。
虽然红海的人类经常会用”美丽恬静宛如天使“作为对美貌的最高肯定，但真正纯粹的天使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美，用言语是无法形容的，也不可能有谁能够真正忽视。
以前是少年模样时还不怎么觉得，而今看来法尔的容貌与拉结尔几乎完全一致，眉目精致得像是最顶级的水晶玻璃制品，作为神族男性来说那轮廓甚至细致柔和到有些脆弱了，很容易给人以温和软弱的第一印象。可真正令他难以自控的是隐于平静外表之下的那种充满矛盾的柔美与倔烈，幸好平时因为法尔气质与性格的缘故两者皆不明显，但每每睡去或者昏迷不醒的时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那种永不餍足的热度又在蠢蠢欲动。
法尔曾问过他是不是将自己当做拉结尔的代替品，这种荒谬的问题……他根本没法回答……
法尔是很美，但再美也是男性的那种美；而他通常更中意娇媚纤细或火辣强悍的女性。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很长一段时间内连雷米尔本人都觉得不可理喻。巧合的是鲁赛斯过去的偏好也是这样的，于是他为什么会和拉结尔演变成那种关系……
亡灵之眼唤起的回忆回溯时，他有好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去见法尔……
没办法，即使“知道”那是过去的自己，有时候一样会被深深的……刺激到或者……打击到……
早在他们还是希利斯同学的时候，他已然对住在楼上的法尔有种奇妙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甚至在亚霞身上都不曾有过。并非是容貌，更多的来自神态，来自言行举止。
他最初一段时日对法尔特别冷淡……正因为他完全不理解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而法尔作为唯一一名从红海考来的学生，最初同学们对他的经历性格乃至品行的猜测与判断多是负面的。那时候的雷米尔固然特立独行，但并不是那个例外。
即使在没有这种关系之前，雷米尔，不，鲁赛斯也对他的判断很有信心：法尔就是拉结尔，至少是拉结尔灵魂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至于现在，他就更加笃定了……
魔族简单来说是感官动物，何况他迷恋拉结尔（的身体）难以自拔也不是一天两天……高|潮时候灵肉交缠的那种满足感……无论多少年过去他也不可能忘记的……
他凑过去想试试法尔额头的热度，抬起手真正碰到之前又放弃了。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外面的起居室，不出所料地看见穿着紫色长袍的拿单叶一脸凝重，正认真地在三四个魔法炉子上同时煮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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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拿单叶微微侧身，顺便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上那道新鲜伤口。
他本来想把雷米尓移出房间免得打扰法尓休息，然而刚靠近就被黑暗结界弹了回来……该哀叹这力量差距实在太明显吗？
黑发天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点也不介意拿单叶那种冷冰冰的态度。
“法尔睡得很熟……幸好你及时回来了。”
不然以当时那种状况，他也许会被逼得抱着高烧不退的法尓去找沙利耶……因为亚纳尓已出发回天界去了！
拿单叶放下手中的坩埚，平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得都能让所罗河结冰。
“是啊，容我提醒你，法尔之前属性冲突平息下来还不到十天，你是觉得他过往受的折磨还不够？他前年莫名旧伤复发你忘了吗？这次断翼之后又直接加翼，那有多痛苦我不想多提；再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魔族非常乐于令天使堕落的方式中有一种就是……”
“我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素来低沉的男声骤然上扬半度。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对于强大的魔族譬如诸位撒旦们，如果通过持续不断的交|媾让暗元素逐步腐蚀天使天生的灵质，那给天使带来的痛苦几乎是毁灭性的。除非打算虐|杀，不然没哪个魔族会对自己看重的天使这样做……
何况是他！他怎么可能会对法尓那样做！
深红的火焰像在透过雷米尓黑瞳燃烧，那是比鲜血更深的颜色，宛如地底缓缓流动的岩浆。
法尓，不，拉结的这种该死的天性从他们认识开始就完全没有改变过——对于自己付出的努力，忍受的痛苦乃至所受的伤害永远都是种云淡风清的态度！很多时候他身边的人，无论是天使还是其他，甚至包括过往的自己都会不知不觉中忽略掉！
自从记忆回归以来，似乎他一直在不断地伤害着法尓……
亡灵之眼不过是其中之一。
许多事情他自然知道得比拿单叶更清楚，法尓身上的旧伤绝不止一处两处……
当时落下创界山的时候，法尓挡在他们所有人之前直接承受了雷系终极大魔法，灵质上留下的那种损伤很难在不到一百年间得以弥补。升起红月之谷时他又因为法力耗尽甚至陷入数年的沉睡中。魔力虚弱时使用虚无之蚀这种都算小事了，尤利耶尔为了救法尔那时大概也花了不少心力。拿单叶似乎还不知道极恶之花的事，他在耶路撒冷城外发觉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别西卜制作的变种极恶之花不断汲取法力与生命力对天使来说几乎等同于持续的酷刑，法尓当时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并非极恶之花主人的他根本不敢强行拔除……
在他们面前，法尓的处处掩饰的态度很明显；然而不说他自己，连沙尓都通过治疗天使知道了——他们只是默契地绝口不提罢了。
深紫与黑色的双瞳毫不退让地对视着，完全无视身侧剧烈起伏的魔压，直到黑瞳中那种强烈而真实的痛苦让拿单叶默默吞下了剩下的言语。
拿单叶看着魔法炉子的火光，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雷米尔……好吧，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才恰当……总之，你的黑暗力量非常强，法尔当前承受不住。”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法尔对雷米尔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创界山那次他并不在场，因而，直到那次他们在帝都巫师学院，亡灵之眼觉醒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绝非他以为的那么简单。雷米尔不可能用那种眼神去看自己的挚友的——友情与爱情之间有非常清晰界限，但……
房间中一时只听得到药剂在坩埚里汩汩的声音，过了很久，拿单叶才慢慢开口，“你既然重视他，就不该放任自己伤害他。他不会拒绝你，你知道的。”
“……的确，你说得对。”
雷米尔缓慢地点头。他的视线逃避似的转向那几个大小不同的魔法炉子。
“这些都是法尔的药……？他现在是已确定好转了吧？”
“对，如果好好休养，一个月估计可以恢复。不过，我警告你……”
拿单叶认真地盯着他，面色显得十分冷肃。
“法罗尔这次加翼非常不寻常，姑且不说他之前状态相当不好，加翼之后他的灵质也一直不稳定，这次翅膀又受了伤，还有……”
他稍作犹豫，还是走到雷米尔身前，几乎是用口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雷米尔脸色刹那一片惨白，很快又转成铁青。他闭了闭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
“……我明白。等他醒来说几句话，我立刻动身回第五狱。拜托你……照顾他。如果需要什么，发魔法讯息给我，我会尽快让送过来的。有什么变化也请及时通知。”
“当然。你不必如此客气。法尔一样也是我的挚友啊。”
拿单叶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雷米尔以前的性格就非同一般地骄傲冷硬，然而……
“谢谢。”
深色披风划过一个突兀的弧度，拿单叶第一次发觉雷特背后随意披散的深灰色长发此刻看来漆黑如墨，甚至在微光中还回泛着种奇异的紫色光泽。
门开，门关。修硕身影消失。
拿单叶苦笑着摇摇头。
对比之下，他该感激自己的感情经历实在是太幸福平顺吗？
雷米尔站在门口，看着那张熟悉的的四柱床，每根床柱上都刻着一对展开的羽翼。法尔微微侧着身体睡得很熟，神情舒展恬静，右手懒懒地压在胸口的羽毛被子上，好像他无数次见过的那样。
过去发生了什么，不管多么好多么坏，多么恬然或多么惨烈，多么难以释怀甚至多么不堪回首，他都可以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毕竟，他们都拥有无限的生命，永远可以期待未来。
就好像很久之前他抱怨拉结是个工作狂的时候，那大天使微笑着捞起他的长发打成结，绑在自己中间那对翅膀的一侧，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答复：
/别担心，赛斯，我一直在。时间足够你爱。/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回归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