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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浣洗局 乌苏氏玉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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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衣三旗的秀女,没有什么强劲的背景,也没有雄厚的财力,只是主子的奴才,即便是进入宫中也是最低等的粗使宫女,进不了内殿,只能在后宫最偏远的宫殿生活,而且就连受训,也是在一个破败的小宫殿,永远只是这个皇宫的陪衬。
“真羡慕那些上三旗的秀女,看人家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华锦的储秀宫,我们呢?只能在这个破宫殿里学规矩,然后被分去做粗活,我的手,可怎么办啊?”周围的女子都不停的自怨自艾,而琪萱只是淡淡的一笑,人人都向往锦衣玉食的生活,岂知这样的生活,需要付出代价,得到了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都在这里说什么?赶紧站好,有功夫羡慕别人,还是好好的担心自己吧,想着一会儿怎么好好表现,分到一个好的地方,也少受一点苦楚。”听着嬷嬷的教诲,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所谓好好表现,在这里只不过是要银子的另一种说法。
而琪萱也不做多想,她不指望被分派到什么娘娘的宫所,倒不如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这样是非少了,到了时间她就可以出宫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找寻自己失去的记忆,还有或许会存在的亲人。
排队走出那破败的宫殿,跟着嬷嬷穿过那一道道红色的宫墙,直奔皇宫的西北角。不过身边的宫女还是禁不住四处张望,然后有懂的多的,就会开始小声的炫耀,“看见没有,如果从这个角门往里面走,过三道红漆大门,就能到御花园了,那里可漂亮了,听说还能见到皇上呢。”
“真的,假的?那咱们能去吗?”
“如果要是被分到像浣洗局那样的地方,你一辈子都别想去,去了被人发现就会被打死。”听着这话,几个小丫头不由的往后一缩,都是初到宫中,乍一听这样的话,心中不由的颤抖,毕竟命只有一条,而这里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危言耸听。
“看,前面那是什么人?那穿着好华丽,不知道是哪个宫殿的?”几个小丫头的视线一下子被前面的一群人吸引了。
“我看是主子,你没看见有三个人穿的可是锦缎,一般人可穿不起……”
“说什么?赶紧退到一旁。”管事嬷嬷一看见前面的人,赶紧让身后的宫女退到一侧,然后赶紧行礼,“奴婢给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温恪公主请安,几位主子吉祥。”
一听嬷嬷的称呼,一群小宫女受了惊吓的赶紧跪在地上,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宫中的主子,这对于她们来说就好像格外的恩宠,有的小宫女好奇的微微抬起头,偷偷的瞄着那三个穿着宫装锦服的人。
“十三哥,我不管,我一定要我的纸鸢,那可是你给我做的,我就是要嘛。”听着自己妹妹的央求,胤祥无奈的皱了皱眉,“你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想要就让那些奴才去取,你居然自己上树,万一伤了可怎么办?”
听着胤祥的训斥,温恪的小脸纠结的皱在一起,“十三哥,你就不要说我了,我下次不这样做了行吗?你答应我,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一旁的胤禵忍不住笑了,拉着温恪的手也跟着求情,“十三哥,十三妹已经认错了,你就饶了她吧,都是自家兄妹,干嘛板着脸,来,温恪,你十三哥,不给你拿,十四哥给你拿下来。”
温恪一听,笑了出来,“十四哥,你真好。”
胤禵微微提起,身体如箭一般飞上了树,身手敏捷的抓住挂在树上的纸鸢,转身落下,一气呵成,看的人不仅发出感叹。
几个没有止住的小宫女忍不住发出了声响,惊动了三位主子,那视线一扫,便让嬷嬷心中一颤,“请两个阿哥赎罪,这是刚进宫的包衣三旗的秀女,不懂规矩,惊动了三位主子。”
胤禵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了,不是什么大事,都起来吧。”
因为他的一句话,跪在那里的宫女都起来了,琪萱站起来的时候,不由的皱了皱眉,刚刚跪的久了,腿居然有些发麻,这宫里果然不是人待的,只是主子的一个疏忽,她们就要跪这么久,真是痛死了。
“两个阿哥,奴婢带着这些宫女还有事要办,就先行告退了。”那嬷嬷不敢多留,生怕这些刚进宫的宫女惹出什么事,当下就带着她们疾步离开。
“啊”听见一声轻吟,胤祥奇怪的皱眉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宫女有些吃痛的低头揉了揉退,有些不便的跟着走,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不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看见胤祥审视的眼神,她脸上一惊,又赶紧低下头,站直身体,就算腿还有些不适,也不敢乱动了,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莫言?”胤祥看见那女子的匆匆一憋,身体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宫女的背影,心中一阵失魂,依稀的,他好像看见了那个曾经熟悉的背影。
“十三哥,你说什么?”胤禵看着他突然变得苍白的脸色,担心的问道:“十三哥,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恪一听,也担心的看向胤祥,“十三哥,你怎么了?你在生温恪的气吗?”
胤祥恍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胤禵和担忧的温恪,茫然的摇摇头,“没,没什么,刚刚我好像看见了一位故人。”
“故人?”胤禵看了一眼周围,“刚刚过去的只有包衣三旗的那些秀女,说来最后也是被分到浣洗局做粗使的宫女,难道那里也有十三哥认识的人?不会是红颜知己?”
“说什么呢?”胤祥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下一刻他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已经不见的身影,随即失笑的摇了摇头,已死的人,又怎么会再次出现?也许是他眼拙,弄错了吧?
看着胤祥怅然若失的表情,胤禵说了一句:“要不我陪十三哥过去看看,以免错失良缘?”
胤祥哪会听不出他奚落之意,又白了他一眼,拉着温恪的小手,转身向德妃娘娘的寝宫走了过去,“正好走到这了,去给德妃娘娘请个安吧,不然你又要被唠叨了。”
“这个不急,十三哥,我说的是真的,真不去看看?”胤禵好笑的跟在他的身后,好像一个长不大孩子,还有着稚嫩的心性。
不出所料,经过管事嬷嬷的分配,几个家中还算有点钱财的,都被到了几个主子的宫里做了粗使宫女,而大多部分,没有钱财的,就被留在了浣洗局,而琪萱就是其中的一个,听着周围的抱怨,她只是淡然的一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就在屋里的最边上的角落里住了下来。
粗使宫女不必其他的宫女,十二个人一间房,有里外两间的,就要住二十个人,所以每个人只有一个能躺得下的床位就不错了,旁边的柜子,每个人也只有一个来摆放自己的物品,说来秀女和秀女之间差距都是有着天壤之别。
“哎,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这个浣洗局?我真想看看皇上住的宫殿是什么样子的?我爹说皇上住的宫殿可大了,都是用金子做的,里面的每件东西都是精品,价值连城,吃的东西也是有上百道菜之多……”
“霞如,我看你是痴心妄想,无论皇宫有多么好,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一旦进入浣衣局,没有能出去的,哎,我是不奢望了,只希望平平安安的度过十年,然后出宫,那就安心了。”一个叫婉心的宫女气馁的说了一句,看来这个浣洗局真是毁了不少少女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才是她们受难的开始,每天都有大量的衣服送来,浣洗局虽然是宫里最底层的部门,但是里面仍旧有很多的分工,洗、熨分工不同,不一样的衣物分给的清洗的人也不一样。
琪萱干活勤快、细致,所以不到半月,就被调去清洗阿哥们的衣服。虽然活不算累,但是她却格外小心,阿哥们的衣服不比其他,上面有很多缂丝的刺绣,十分精致繁琐,象征意义非同凡响,有一点差错便是可以杀头的,琪萱还不想那么快死。
“祁嬷嬷,好啊。”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负责浣洗局的祁嬷嬷赶紧走了出去,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人,谄媚的一笑,“呦,这不是青竹姑娘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有事您吩咐一声,老婆子我就过去了,哪里需要姑娘到这里来?”
“祁嬷嬷,是九姑姑让我来的,这不,刚刚四阿哥去了九姑姑那里,一个宫女不小心把茶打翻了,淋了四阿哥一身,这不,刚刚把衣服换了下来,九姑姑让我过来交代一下,这是德妃娘娘让人给四阿哥新作的衣服,一定要清洗干净,特别是胸口秀纹处,里面有茶渍一定要细致小心。”青竹交代的细致,祁嬷嬷知道其中厉害,赶紧应了下来,“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清洗,玉凤,你过来,把衣服拿进去。”
琪萱赶紧跑了过来,接过祁嬷嬷手中的衣服转身走了进去。
琪萱把衣服挂在旁边的架子上,翻找了一下衣袖,以免有什么东西忘在衣袖里,这样洗的时候就会刮蹭到,万一弄坏了衣服可就要挨板子了。
“啪嗒”一声脆响,什么东西好像掉到了地上,琪萱心中一紧,赶紧蹲下来寻找,可别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不然她可赔不起。
可是当她看见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心猛然一震,手有些颤抖的拿起掉在地上的东西,眼神若有所思的望着那熟悉的金黄色,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四阿哥的衣服里?红色的绳扣,耀眼的金黄,在眼光的照耀下,琪萱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摇动中的红绳好像牵引着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身影模糊,她努力去想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整个人不由的跌坐在地上。
“琪萱,琪萱,你怎么了?”刚刚走进来的婉心看见她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大喊着跑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见声音,祁嬷嬷赶紧走了进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琪萱的脸色苍白,强忍着头痛,跪在地上说:“嬷嬷,我突然有些头痛,不小心跌倒了。”
祁嬷嬷看着架子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行了,身体不舒服就去歇一会儿吧,婉心,这里你来弄。”
“是,嬷嬷。”
琪萱脚步蹒跚的走回了房间,她此刻顾不得头痛,只是忙着翻找着自己的衣物,直到从自己的包袱中翻到同样用红绳串连的两个金黄色的项坠,她的眼泪不由的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看见这个东西就会心痛,好像有着一种深深的思念。
一夜无眠,琪萱趁着月光一直看着手上的东西,她有着一种感觉,好像这个就是她打开自己记忆的钥匙,无论这个东西代表着什么,但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拥有这件东西的人,一定是和她身世有关的人,四阿哥,难道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吗?
第二天一早,琪萱依旧沉默不语的干活,可是还未到辰时,几个小太监就急冲冲的闯了进来,为首的大太监看见祁嬷嬷连个笑脸都没有,只是冷冷的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琪萱就被几个小太监抓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我做错了什么?”琪萱想要挣脱,可是后面的小太监一脚揣在了她的腿上,“啪”的一声,她就跪在了地上。
那个大太监眼皮动了动,声音尖利苛责的说:“小丫头,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把东西交出来吧。”
“交什么?”
“交什么?你拿了什么就交什么,小丫头,这可是宫里,不该拿的不拿,这话你们嬷嬷没有交你吗?”听着大太监的话,周围的宫女都吓的躲在一起,有几个还小声的说:“那个琪萱平时看上去少言寡语,挺老实的人,怎么还偷了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什么都没拿,我不知道要交什么?”
大太监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还嘴硬,昨天四阿哥在九姑姑那里换了衣服,然后就拿你们这里来洗,可是今天衣服里什么都没有,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
琪萱一听,心中一动,难道说,四阿哥丢的东西,是那个金黄色的项坠?
“既然公公说我拿了东西,敢问公公,可知道我拿了什么?”琪萱不会轻易的把项坠交出去,因为项坠里有她想知道的秘密,她不能随意交出去。
那大太监一听,微微一怔,拿了什么东西,他哪里知道,只是听四阿哥说丢了东西,然后发了大怒,也没说丢了什么,这让他如何说?
“少废话,你自己偷了东西,还敢问杂家,来人,给我搜。”
“公公,我知道琪萱偷了什么。”那个一心向往富贵生活的霞如突然站了出来,看着琪萱的眼神,闪过一丝得意,指着琪萱的脖子,大声的说:“东西就在她的脖子上,那是一个金黄色的项坠。”
霞如的一句话,那个大太监直接让祁嬷嬷解开了她的衣领,看见那金黄色的项坠,一把拽了下来,心中大喜,“你这丫头还敢嘴硬?”
“不,那不是我偷的,那是……”还没等琪萱说完,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在那个管事太监耳边说了什么,那个管事太监一挥手,几个小太监便把琪萱压到了一旁,而那个管事太监赶紧往外走,看见外面走进来的人,赶紧跪在地上行礼,“奴才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您看,您找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看着那管事太监双手奉上的东西,胤禛原本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二话不说,一把抢了过去,紧紧的握住那颗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项坠,点了点头,“是,就是这个。”
那太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是奴才从一个粗使宫女的身上搜到的,这些奴才居然如此胆大,居然敢把贝勒爷的东西据为己有,贝勒爷请放心,奴才一定会严惩那宫女。”
胤禛随意的点点头,严惩什么人对于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失去了她,不能再失去这唯一的念想。
“呜呜呜……”
突然听见异样的声音,胤禛微微皱眉的抬头看去,只见几个太监压着一个宫女走了过去,那宫女低着头,在挣扎,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胤禛知道那一定是犯错的宫女,可是他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善心,在他这里,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无论是谁。
玉凤挣扎的想说那不是她偷得,她想解释,她是可以解释的,可是没有人听她的,他们钳制住了她,堵住了她的嘴,她只能绝望的流着眼泪,乞求他们发出一点点的善心,可是她最后还是被压走了,但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那远远的一憋,冰冷、漠然,可又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敲打着她的心,她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燃烧着,那灼热带着渴望、期待,甚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和心痛。直到他别开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片段,也是这样冷漠的背影,但是却穿着一身红衣,他,他是谁?为,为什么让她如此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