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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廿一章 知否 ...

  •   “所以说,若是我想知道当年真相,就只能问你,或者是母上了吗?”景淮一步走过来,站在景仲面前,逼问道。

      景仲摇头,平和说道,“确实是如此,只是太女殿下何必舍近求远,若是太女殿下去问,陛下自然会说。”

      “肃王又不是不知,母上与我素来不亲厚。”景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轻笑着说道,“我可拉不下脸来跑去求母上,再说母上当年做了那些事,她会肯说?”

      景仲退后一步,却并未言语。

      “你恨我母上吗?”景淮侧着脸,紧盯着景仲,突然问道,“至少我现在知道,你母亲是她杀的,这没错吧”

      景仲并未料到景淮有此一问,表情变了少许。那一瞬的表情落在景淮眼中,让她微微一笑。景仲沉思一番,依然平淡地回道,“太女殿下也知道,恨与不恨,又有何用?斯人已逝,我等也不该让死人左右了活人的活路。再者,臣的母亲固王谋反在先……这些因果有怎么扯得清?”

      景淮依然紧盯着景仲,她半边脸落在烛火阴影处,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啊,这些因果又怎么扯得清呢?只不过今日在母上书房里看到了写了一半的传位诏书,肃王猜猜看,母上想要把皇位传给谁?”

      景仲仓皇抬起头来,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她眯起眼睛,“太女殿下勿开臣的玩笑,此等玩笑开不得。”

      “母上已经这么做了,又怎么说玩笑开不得?”景淮脸上挂着一丝讽笑,慢慢踱步过来,伸出手搭在景仲肩上,“日后还得请多多提携关照啊,太女殿下。”

      景仲闭上眼,叹息一声,慢慢放松下来。她将景淮的手从肩膀上扫下,再睁眼时已是满目厉色.她开口,语调却是十分淡然,“太女殿下又何必?”

      景淮不知其意,只是直直地瞪着她。景仲叹息一声,在一旁坐下,“当年之事说来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太女殿下又何必苦追着不放,甚至拿太女之位说事?”说罢,她停了停,看向景淮,轻轻说道,“激将法也不是这么用的。”

      景淮面上突然露出一笑,少女稚嫩如花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天真和调皮,“我只是好奇罢了,肃王原谅我好不好?我不问了。”

      景仲同样微笑,只是眼中露出冷意,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好。”

      “今上是先皇三女,不知太女殿下知否?”景仲安然坐在一边,手里端着已经冷下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等景淮说话,她又接着说道,“臣的母亲固王是今上二姊,那时的太女殿下,自然就是今上大姊无疑。”

      景淮并未插嘴,脸色却变得苍白。景仲刚刚说的,不过是一堆废话。有关先帝几个子女,虽然犯了今上忌讳。然而堵住所有人的口,却是不可能。

      “太女殿下性格直爽和善,并无多少防人之心,不善阴谋诡计,”景仲微微笑道,看着景淮,“她若为帝,大作为不一定有,却也能安下心来休养生息,开明政化。”

      “我朝不分嫡庶只敬长幼,”景仲站起身来,“我母亲固王无心朝政,今上却和我母亲不同,出于某些原因,”景仲顿一顿,眼中闪过浓重的讽意,“今上夺了着太女之位,屠了太女全家。我母亲素来与太女殿下交好,听到了风声,救了一个人下来。”

      景淮的脸色变得煞白。

      “我母亲心有不甘,却有心无力。她不过是个闲王罢了,就是心有不甘又有何用?好在母亲耐性足得很,等了十二年,等到今上没了耐心,抓住了个机会,谋反了。”

      景仲语调平淡,语气冷漠,仿佛说的不是她母亲,说的不是她自己。十年前的中秋夜已经过去了十年,就是那浓重的血腥味,也流失在十年的时光里,只留下一幅退散的艳色。

      “固王谋反了,不过她根基不稳,又是仓促起事,怎么能成功?”景仲食指敲着桌面,轻飘飘地说道,“十年前的中秋夜,固王和她的家人、太女遗孤被困在固王府。固王全家少老被屠,而那太女遗孤,今上深深地忌惮着。这个时候,今上却突然想起来当年太女殿下对她的好来,心下一软,便留了那人一条性命。”

      景淮再也站不住,重重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景仲讽笑一声,“不过那人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不敢拔了,拔了她也会死,不拔吧,又疼,钻心剔骨地疼,直到她也在那人身上戳了个洞,才能心平气和下来。”

      “太女殿下,这故事,殿下可满意?”

      景仲站在已经失色的景淮面前,行云流水一般作揖行礼,面上带着一抹文人的和煦微笑。景淮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景仲眯起眼睛,有狠狠地补充道,“想来今上倒是十分抑郁,她自己生个孩子,跟当年的太女一样一根筋,倒是那个一根筋的太女,生个孩子,心思多的跟筛子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成心要看她笑话。”

      景淮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眼睛却固执地盯着景仲。景仲面上微笑,眼中却含着一片深渊。

      半晌,景淮才开口,沙哑地问道,“肃王与我说这些何意?”

      景仲一个太极圆回去,“太女殿下你说臣是何意?”

      “若肃王是想离间……”

      景仲摇头,夸张地叹息了一声,打断了景淮毫无自信的声音,“臣不过是讲了个故事给太女殿下罢了,是不是?太女殿下还是早日回宫吧,今日太澜殿里还摆着为太女殿下接风洗尘的宴席呢,主角缺席这么长时间可不好。”

      目送着景淮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线,景仲在空荡荡地前厅里露出一丝疲色。

      复仇带来了翻滚着的甜蜜,但是在甜蜜之后,是苦涩难耐的余味。景仲不屑于那份甜蜜,却又屈服于它。方才的咄咄逼人和现在的疲惫不堪,恰好构成人性的两级,光与暗,白与黑,而后又在她身上汇聚成晦暗不明的灰色。

      六月十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国子监监学朱凌娶了赵家的嫡长子赵旷之。

      赵家大公子抗旨抗婚的事过去了不到一月,平京里还有些风言风语。赵家虽然势大,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更何况有人在后面扇风点火?好在赵家到底是宠爱儿子,婚仪庆典上一点也没有偷工减料,虽然准备仓促,却也极尽奢华。

      景仲收到了两份请帖,中午赵家的宴席和晚上朱家的宴席。景仲思索一番,还是带着谢道安去了赵家。谢道安进了内院,景仲留在前厅吃酒。她已经十年不入朝堂,只记得几个名字和相貌。可偏偏前几日女皇让她出了把风头,将景仲这个名字弄得世人皆知。因而她还没在席上坐稳,就有人走马观花一般上来敬酒。

      大部分人她不过客套客套,只是有个人让她格外注意。

      苏敬戎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却没有说任何祝酒辞,沉默地态度让景仲讶异。景仲哈哈一笑,将自己手里的酒杯撞上去,“今儿是赵大公子大喜的日子,咱们也多沾沾喜气,喝,喝!”

      苏敬戎的酒杯被景仲一撞,半数的酒液洒了出来。她看着溅.湿.了的衣袖,叹息一声,低声说道,“十二年的归虹,可惜,可惜。”说罢,她一仰头,杯中之物便被她直接灌进了喉咙。

      景仲淡淡地看着她。

      自前朝起父母给子女取名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子起单字名,男子则是双字,女子十五及笄取字,而大户人家的儿子,二十行冠礼后也有取字,称为别字。

      苏敬戎虽为女子,却有个双字的名。她是苏家的嫡长女,却放浪形骸,不思上进,嗜酒好饮,自称“酒中仙”。

      “臣记得肃王大人的《万叶集》里有一句,叫什么……啊,臣都醉糊涂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对,就是这句,前面是什么来着,‘葡萄美酒夜光杯’,哎,臣这猪脑袋,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

      景仲笑道,“哎,都是本王少年时候的胡说八道,这位大人真是抬举本王了。”

      “对,就是就是。”苏敬戎点点头,文不对题地答了这么一句。景仲内里想笑,面子上却变得铁青。见景仲脸色变了,旁边立即有人上来和稀泥,讨好地说道,“这位大人这是喝醉了,肃王大人莫与她一般见识,肃王大人文采斐然,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景仲满意地点头,伸手在苏敬戎身上拍了拍,又转头对着赵谐说道,“赵大人放心,本王没有生气。说来,本王一直没有机会,当面道一句恭喜,赵大人,恭喜恭喜啊。”

      赵谐笑得一团和气,客气说道,“多谢亲王,多谢亲王。臣代犬子,敬亲王一杯!”

      景仲笑着点头,旁边仆人为她满上酒盏。赵谐伸出手,两个瓷杯轻轻一碰,发出脆生生的声响。两人均是笑得欢快,将整杯酒吞下肚。景仲还豪爽地将酒杯倒转,赵谐看到,赞叹道,“亲王真是豪爽之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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