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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七 章 外放 ...

  •   “下官不请自来,还请亲王恕罪。”

      景仲侧坐在书房软榻之上,放下手中的书册,说道,“梁姑姑终于来了。”她挥手驱散了书房下人,站起身相迎。梁献淡然一笑,不过半月不见,她看上去老去了不少,眼下现了淡淡青色。“亲王有伤在身,还是坐着吧,下官此番是来辞行的,陛下任下官为漠西节度使,三日之后就该启程赴任了。”

      景仲叹息一声,低声道,“漠西苦寒之地,还请梁姑姑注意身体。”

      梁献平淡点头,深深看着景仲,“此番变故下来,下官只是外放远调,已是天大的幸运。”

      景仲摇头,“圣上心胸宽广,梁大人不用担忧,想必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梁献自嘲一笑,“此番远去,京中风云诡谲与下官再无关系,倒也是偷了休闲自在。”

      景仲微笑,说道,“梁大人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听闻漠北之地有极光,萤光如玉,绵延千里,美轮美奂,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梁献笑道,“听亲王说,下官倒是好奇的很,若是有幸得见,必作诗一首,赠与亲王。”

      “景仲静候梁大人千里传书。”景仲也笑着说道,“可惜景仲身体不佳,无法长亭十里,折柳相送。”

      “肃亲王客气。”梁献摇头,慨然道,“人生何处不相逢?”

      景仲一怔,点点头,“梁大人豁达。”

      梁献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她停顿片刻,又接着道,“圣上今日托我一问,落亭院之物,可需她担心?”

      景仲淡然道,“这哪里是下臣说了算的?”

      梁献一愣,片刻之后沉声道,“陛下对亲王,其实欣赏多过戒备,若不是赵家……也罢,亲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也不是我等下臣能够置喙的事情了。”

      景仲叹息一声,宽慰道,“景仲明白,多谢梁大人关心。”

      梁献躬身行礼,语带伤感,“此去千里,今后怕是难有再见之际,还请亲王多多保重,不要……怨陛下。”

      景仲不语,只是负手而立,看着窗外。自受伤已经过去了二十余日,时节已入初夏,窗外已是一片浓绿,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经过陈太医调理,景仲身体恢复的不错,又因身负武艺,身体强健,大概也不会落下病根。只是胸前背后一个伤疤,却是如何也消不去。

      梁献紧张地等待着,只听得景仲幽幽一句,“在其位行其事。”

      她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说道,“亲王大量。”

      “景仲不是大量,景仲只是无可奈何。”景仲叹息一声,“梁大人放心,景仲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景仲并非不识大体之人。”

      梁献默然,半晌涩声道,“下官告退。”

      景仲唤墨书送梁献出去,独站窗前,若有所思,而后提笔舔墨,却又写不下一字。

      浓绿苍茫尽,长醉人不知。

      若道愁何许,声断不言处。

      “亲王若是想临窗而立,慨然高歌,还不急于这一时。”青竹温言道,越过景仲,将窗上纱帘放下,“纵使亲王身负武艺,那一箭也毕竟伤及肺腑,还是小心休养为妙。”

      景仲无奈苦笑,“我还不至于这么易碎。”她转头看向青竹,却是一愣,“青竹是来辞行的?”

      青竹依然是一身青衣,却换上了短装打扮,更显得利落,在周身清润之气中生生加入了一丝清冽。他平和笑道,“如今王府已非久留之地。”

      景仲点头,哀怨道,“确实如此。不过青竹这一走,天高云远,不知何时才会想起我来,可叹我独守王府……”

      青竹不由得哈哈大笑,“亲王说笑话的功力见长。”

      “总归要有些长进,我这个作师姐的,怎么能输给了师弟?”景仲同样笑道,“青竹和谢公子说过了吗?”

      “已经道过别了。”青竹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亲王如何看谢公子?”

      “不似平常闺阁男儿。”景仲笑着说道,“我本以为青竹已经足够特立独行,想不到他比青竹走得更远一步。”

      青竹倒是一愣,而后拍掌笑道,“这样看来,倒不用我多言,亲王自是看得清楚。”

      景仲摇头,无奈说道,“只可惜他锋芒过甚,不知收敛,上次酒后失言,甚至惊动了平京府尹,那沈著倒是聪明,知道诱我去保他,顺势挑拨……”景仲一顿,苦笑道,“抱歉,在你临行之际还尽说这等污浊事。”

      青竹摇头,轻轻拍了拍景仲肩膀,说道,“阿仲辛苦。”

      景仲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待汹涌的情绪过去,才开口低声说道,“青竹,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用言谢。”青竹温言道,“若是有一天疲倦了,来江湖上找我,我青竹公子个把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景仲顿时哭笑不得。

      “阿仲还记得幼时你曾经说过,‘你叫易青云……’”

      “我便改名字叫景风,咱们做一对‘风云组合’。”景仲接道,语带怀念,“不过是稚言稚语,青竹倒还是记得。”

      “阿仲还记得就好。”青竹笑着说道,“阿仲是如风之人。”

      景仲叹息一声,低声说道,“景仲受教了。”

      青竹摇头,对着景仲潇洒一笑一礼,转身离开。景仲走出书房,目送他走入回廊深处,不禁感慨道,“当真是不带走一片云彩。”

      “青竹公子,确实洒脱过人。”谢道安站在景仲身后,同样赞叹道,“这样的气度,就是在当世……女儿之中也不多见。”

      景仲点头,转过身来,“敛华又有何事?”

      谢道安递过手中拜帖,说道,“方才收到的,风骏忙于清点礼单,便托我送过来。”

      景仲接过打开,素色笺纸上几行端正小楷,落款处签了张扬的“赵执”二字——说的是迎月楼里新来了戏班,邀景仲这旬沐休时过去听。景仲露出讽笑,将拜帖收好,转身回了书房,拿起笔写道,“乐意之至”。她将宣纸叠好,放入信封之中,唤人送到赵执府上。

      “亲王这是要去吗?”谢道安问道,“是不是勉强了一些?”

      景仲摇头,“无妨。事情闹的大,瞒不下来,赵执是请我去听戏,而不是去喝酒走章台。”

      谢道安点头,“那将日期定在沐休日,是想让亲王与朝中官员走动吗?”

      景仲微有讶异,点点头,问道,“敛华可知近年朝中形式?”

      谢道安摇头,惭愧道,“敛华不才,之前与那些富贵公子结交,也不过谈论诗词,到了王府之后只是读了些旧史。”

      “今朝史书尚未编纂,敛华不知也是正常。”景仲站久了,觉得有些疲倦,便在软榻上坐下,披上一件外衣,沉声说道,“今年早春,圣上将司天监并入了礼部,到如今,九寺五监只余大理寺与国子监。国子监总领太学,并无实权,大理寺在今朝太祖初年还有弹劾官员之职,到武帝年间便只负责京畿治安,而如今平京府衙坐大,大理寺权力架空,职责转交吏部。”

      “故敛华在史书中所知的九寺五监已是旧事,如今,当是三省六部。”

      景仲说完,觉得口干,站起身取茶水。她看谢道安一脸震惊,呆站在原地,不由打趣道,“敛华当真是毫无男子自觉,连倒一下茶也不愿吗?”

      谢道安一脸木然走到案前,倒满一杯茶水,却是自己一气灌了下去。景仲苦笑出声,摇头叹息。谢道安突然醒悟,不禁红了脸,急忙取了新茶杯倒上茶水,递了过去。景仲接过,喝一口,接着说道,“京中两家四户,敛华可曾听说过?”

      谢道安脸色还带着点红晕,却正色说道,“两家是沈家和赵家,四户便是叶、苏、孙、欧阳四户。”

      “不错,这六家之间百年门阀,互有联姻,同气连枝,几乎把持了整个朝政。”景仲面上带着一丝冷笑,“其中欧阳家子嗣稀薄,又因为世代武将,镇守边疆,已经算不上什么高门大户,不过却不容人小视。”

      谢道安点头,赞同道,“兵权在握,自然是举足轻重。然而盛极必衰,门阀世家把持朝政,架空皇权,若是遇上心有作为的皇帝,必然要……”言至此,谢道安停顿片刻,似有顿悟,“亲王,是被牵扯进去了吗?”

      “今上子嗣单薄,仅有二子一女,嫡长女景淮,年十三,庶长子景怀风,年十五,尚未出嫁,嫡长子景慕风,不过八岁稚龄。”景仲对谢道安的问题避而不谈,“如今流着皇家血脉的女子,不过三人罢了。”

      “那么,圣上疑亲王会……自立?”谢道安谨慎地收了声音。

      景仲笑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在上林猎场时,我曾听到太女生父赵贵君对我多有推崇,当时便心存疑惑,后来一想,赵家不过是想挟天子罢了。”她起身,站到案前,食指轻敲桌面。

      谢道安思索一下,便沉声道,“赵家想助太子上位,视亲王为威胁,故而借圣上之手杀人吗?而如今借刀杀人不成,又来拉拢?”

      “不,圣上想杀我,早不是这几年的事情。”景仲平淡说道,“赵贵君只是扇了一把风,把火点起来而已。”

      谢道安沉默片刻,又突然问道,“亲王,敛华有一问。”

      “哦?是什么?”

      “先帝可有其他子嗣?为何如今皇家血脉,只余三人?”

      景仲脸色一沉,摇头,缓缓道,“此事涉及太多秘辛,我只能等下了地狱和阎罗王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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